卷十四:年輪未滿(家教5986)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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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有關三浦春的問題都很頭疼,有關三浦春的任務都很棘手。
獄寺隼人再次確信了這一點。
比如把三浦春送回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也許把三浦春塞回家裏後他還能再回到會場,可是在三浦春發了酒瘋死活不上的士硬要走著回去的情況下,獄寺心裏的這個算盤就打得有些離譜了。
獄寺幾乎是生拉硬拽強拖硬曳恨不得找根繩子綁住三浦春扛著才將她帶回到家門口。尤其是這個樓梯帶個三浦春甭提多難爬,又要防止三浦春腳跟不穩摔下去又要提防她抬腿時跌跟頭還要小心自己被拖累。
站在門口的三浦春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會場的路離獄寺家不算近,他們到這裏已經入夜了。走廊裏的照明燈蒼白如紗,籠在三浦春臉上像孤寂的星光。獄寺單手扶住她,另一隻手伸入口袋掏出了鑰匙。
鑰匙撞擊著發出聲響,三浦春忽然蹙起眉眯緊了眼,身體微微地顫了起來。
「這不是、這不是小春的家,這是什麽地方,這不是小春的家!」她驚恐地叫了起來,驟然發力脫開獄寺的手,腳下卻一軟癱坐在地上,又拚命地往後挪動,很快就碰到了上樓梯。
「三浦春你別耍酒瘋了趕快給我進去!」與三浦春磨耗了一路獄寺也沒多少耐心,抓起三浦春就往門邊拽,三浦春吃痛掙紮著大叫起來,引得鄰居們紛紛開門探視。發現情況不對獄寺蹲下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捂三浦春的嘴,又立刻想起自己剛被咬過隻好將捂嘴換成噤聲的手勢。
三浦春很快就靜了下來,眯著眼晃晃悠悠地打量著獄寺,「你是……獄寺?」
話一出獄寺臉就長了。她以為他是誰,那個費盡心機用盡力氣把她從會場拽到這的人是誰,難不成是幽靈啊?就在獄寺考慮要不要一個手刀砸暈三浦春好搬進門時,三浦春卻反握住了他的胳膊,睜圓了眼說得一派天真。
「獄寺獄寺,你送小春回家好不好,小春迷路了。」
齊刷刷一排黑線。獄寺無奈地歎歎氣,「行了我送你回去。」說完竟有種哄小孩的感覺,就差把話語裏的「我」字改成「哥哥」了。
可問題是,三浦春的家在哪裏?
獄寺仰頭,視線穿過樓道可以直達盡頭的黑夜。他突然想起那個黑漆漆的夜晚,冷冽冽的夜雨,和三浦春突然消失的身影。
「跟我走吧。」
這回獄寺沒有去硬扯三浦春,而是把手放在三浦春麵前,等著她自己扶上來。
一段走得路還算順利,隻是三浦春走到一半竟自顧自地癱在地上嚷著要睡覺就真的睡了過去,獄寺沒有辦法畢竟答應了三浦春也不能反悔,隻好背著她走完下半程路。背著三浦春的時候獄寺就後悔了,他怎麽不早點想到這個辦法還折騰了一路,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禁止三浦春再去碰酒。
獄寺也會喝酒但不會讓自己醉倒。之前醉過的一次還是高中畢業澤田給他開餞別宴,傷心感動不免就喝多了,他記得宴散後他是要回家的,可是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醉倒在路邊,周圍是完全陌生的景色,身上還有隱隱作痛的淤青。
也就是那次開始,他拒絕宿醉。
可是三浦春呢,她和他不一樣,想醉的人總是易醉的。
到達三浦家時已然夜深,除了路燈和零星亮著的幾扇窗戶外,整個居民區都沈入一片黑寂中。三浦家亦是黑幢幢地見不到生氣,獄寺推開院門,鐵柵門發出突兀地吱啞聲,在黑夜裏顯得尤其刺耳。背上的三浦春竟起了一絲動靜,腦瓜子微微抬起離了他的後肩。
「獄寺。」
「恩?」
「到家了嗎?」
「到了。」
「謝謝。」
聽起來就像夢囈,對話一結束三浦春又耷下腦袋睡了過去。夜色安寧,仿佛將人心都安撫成靜謐的溫柔,獄寺走到屋前伸出手,輕輕地,輕輕地按下了門鈴,像怕驚擾了誰的夢。
寂靜無音,屋子裏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獄寺又伸手按了幾次,才意識到三浦家的門鈴當是壞了。但若敲門或是喊人,必會驚動四方鄰居費上一番口舌。另一個辦法就是叫醒三浦春,也許她帶著鑰匙……
獄寺側過頭,接著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清三浦春的睡顏,女孩子睡得又深又倦,比起醉倒更像是累倒的。獄寺瞅了瞅三浦春,又回過頭瞧了瞧防盜門,然後莫名地抬頭看了眼門梁。
──小春家門口的陶瓷毛怪裏都會備份一把鑰匙哦,小春是很想把它帶過來的啦但還是希望它能留在那裏,總感覺它在守護著小春和爸爸媽媽呢。
他記得她曾經出神地抬著頭說過這番話。燈光太弱,獄寺環顧了一周才在左邊腳下發現一團黑糊糊的石塊,帶著僥幸心理拾起一看,一張滑稽可笑如小醜麵具般的圖案就入了眼。
好醜,這麽醜的東西是誰做出來的。獄寺頭頂黑線在心裏默默吐槽,然後搖了搖毛怪,獨屬金屬的冰涼觸及了他的手掌。將毛怪放回原地,他掂了兩下鑰匙,忽然覺得三浦春著實太笨,毫無防人之心,竟然這麽輕易就把進入自家家門的方法告訴了別人。
不過告訴他倒沒什麽損失,他獄寺隼人才不會跑到三浦春家裏打劫偷盜,反而會有那麽一兩次突發善心把三浦春送回來。當然,他深信三浦春的腦袋瓜子才考慮不到那麽多。
可能是夜太冷,鑰匙插入鑰匙孔開始被扳動時,獄寺感到三浦春打了個寒顫然後摟緊了他。有種被依靠的柔暖圍攏而來,他這才意識到女孩子的氣息吹打在他頸邊,有那麽一點點癢。
屋子裏還是漆黑一片,獄寺邊摸索著走了幾步邊掏出打火機照明,但還是不留神被玄關的台階絆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加上三浦春的重量,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這時屋子裏也起了腳步聲,很快燈就亮了。
「阿勒,這是……小春?」說話的是一個婦人,想必是三浦春的母親。此時獄寺已站了起來,三浦春經此一摔也醒了過來,但仍是渾渾噩噩。
「她喝醉了,一定要到這裏來。」見到三浦春的父母竟有些赧然,獄寺簡介地說了原因,語氣稍顯生硬。
「我先扶小春進去了,你也進來吧。」婦人一邊說一邊將三浦春摻起往室內走。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了。」
他生澀地行了禮,正要轉身卻被另一個聲音攔住了腳步。
「既然來了就住下吧,獄寺先生。」
抬起頭,玄關盡頭站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獄寺知道,那是三浦春的父親。
水是剛沸的水,泡出的茶不免灼舌難以下口。而獄寺也隻是盯緊了茶杯,眼神定在茶葉上不曾偏移一毫。對麵的男子手搓茶杯,似難以啟口。
「我們還是第一次這麽麵對麵的談話吧,獄寺先生。雖然以前也從小春那裏聽過你的名字,不過……」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在晃白的燈光下竟似慘淡地自嘲,「小春這孩子做事總是很莽撞很衝動,一直都咋咋呼呼的,而我和她母親工作太忙也沒有多餘時間來管她,所以聽到你們結婚了,一時間都無法相信。」
男子愧疚地低下頭沈默一陣,推了推眼鏡框,話鋒隨之一轉,溫順柔和的語氣逐漸加強。
「但這既然是小春的決定,那我們做父母的也會相信她的判斷。」
他說的是三浦春,視線卻看向獄寺,嘴角邊還有一個長輩獨有的慈藹笑意。
相信三浦春的選擇就是相信他,這一點獄寺還聽得出來。
他驟然抬起頭,放大的瞳孔裏是無法分析的複雜,爾後再次低下頭看著茶杯。茶杯熱得燙手,獄寺卻加大力道握緊了它,也許那灼熱的溫度能夠填補進屋以來就難以直麵的心虛。對麵正傳來這次交談的尾聲。
「真不好意思,因為小春搬出去住了我們就將她的房間來當客房了,床是有點小還是請你將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