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年輪未滿(家教5986)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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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獄寺再次回到家時已經超過十點了,趴在沙發上的瓜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屋裏還如他第一次回來般靜得空落落的,卻因入夜更添幾分寒氣。
外麵的雨還在下,三浦春依舊沒有回來。
他握緊了手裏的雨傘,再次轉身出門,手機正巧響了起來,翻開屏幕卻是不認識的號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手機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是獄寺先生嗎?我是小春的父親,小春現在在我這裏,今晚就不回去了她說還沒跟你講讓我知會一聲。」獄寺唯唯諾諾地應了幾句,介於對方是長輩聽起來又不知情的樣子他也不敢發火。
「小春說她明天就會回去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對方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音階稍稍降了下去。
「我們還沒見過麵吧,真想什麽時候能見一麵。」
這是最後一句。說完後兩人互道再見就掛了機,整個通話不過短短一分鍾,獄寺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上隻是答了幾個語氣詞應承。他盯著屏幕上顯示的通話結束,總覺得似乎有什麽話沒說一時卻理不出個頭緒。進門時他突然想起忙活了一晚上還沒有吃晚飯,走到廚房見到已然冰冷的飯菜卻毫無胃口,心想八成是餓過勁兒了,洗了個澡倒頭就睡了過去。
可能是事情發生的太亂糟糟的竟導致獄寺第二天竟睡過了頭,如果不是胃痛將他弄醒他從未遲到的記錄估計就要沾上汙點。胃疼也讓他沒心情理會早飯,匆匆洗漱完塞了兩顆胃藥就急急趕趕出了門。
資金援助計劃已經啟動,因為不必應付每天緊張的現金流,獄寺身上的擔子一下子輕了不少,工作雖多卻不如之前那幫繁忙,這讓獄寺竟有些不適應。不過澤田的婚禮在即,婚禮的相關事宜獄寺也自告奮勇地一並承允下來,回來時仍比平時晚了稍許。
打開門就看到三浦春蜷腿坐在沙發上,整個頭埋進交疊的雙手裏,身旁是正在咬著魚片的瓜。獄寺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跟三浦春打招呼,畢竟昨晚不歡而散也不知三浦春是否消氣,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也沒空去想怎麽處理昨晚的事。
獄寺輕輕地帶上了門,啜糯著唇,誰知才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三浦春截了下來。
「獄寺。」三浦春抬起頭,看著他的雙眼帶有柔軟的流質,流潺似有述不盡的話。獄寺喏了一聲走向三浦春,瓜似是懶得跟他打交道般銜起魚片搖搖擺擺地跳到沙發另一邊去了,他感知到氣氛裏有種微妙的沈重。
順著三浦春的示意坐下來,三浦春的寧靜讓他有些無措,尤其是那雙眼睛看得他全身怪不舒服的,不自覺地就往後縮了縮想逃開。三浦春像在猶豫著如何開口,他料想不過是昨日的事,與其雙方都這樣僵持著不如自己先開口,可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昨天……」
「獄寺,你是不是胃不好?」
又是一次恰到時宜的截斷。問題的出乎意料讓獄寺一時怔忪,隨後他就發現三浦春的右手握蜷成拳,像緊緊地攥著什麽東西,細細一看似是小瓶子,才突然想起早上匆匆出門似乎沒能把藥放回藥箱。胃病也並非什麽好隱瞞的事,獄寺幹脆地點頭承認。
「你怎麽從來沒跟小春提過?」她問得關切。
「跟你提有什麽用,你又不是醫生。」他答得理所當然。
三浦春竟沒在意獄寺的態度,略做猶疑又繼續問道「胃痛是因為昨晚……吃飯吃晚了麽?」
「昨晚不想吃就沒吃了。」未及細想脫口而出。
「那你……今早吃過了麽?」
「早上胃那麽不舒服的誰吃得下啊。」開始腹誹三浦春沒常識。
三浦春的身體顫了一下,似定了決心語速拖緩,「那,之前有天早上獄寺也沒吃早飯,也是因為胃不舒服麽?」
「什麽時候的事?」獄寺喃喃自語了一句,因為近些日子來三餐都很正常的原因胃病的頑疾也很少發作,他大略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三浦春說的那個沒吃早飯的早晨。
「那天確實是不舒服,好像是前一天晚上吃得太撐了吧。」未曾多慮他一五一十全講了出來。
「果然……」三浦春獨喁。獄寺正納悶三浦春的話中意指,就見三浦春突然瞪圓了眼,神色嚴正竟微帶薄怒。獄寺心知情況有變,也好整以暇戒起警備。
「獄寺你個大笨蛋你幹嘛不早點告訴小春!」
「我不說了告訴你也沒用嗎!」
「可是,可是……你弄得小春好愧疚的……」三浦春的語氣驟然軟了下去,棕紅色的眼珠周圍彌漫的水潤漂淺了染紅的雙眼,底下是略腫的淺灰。
她什麽時候有黑眼圈的……呀,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糟糕,看起來快哭了。
「三浦春你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別整天動不動就哭。」這女人一哭他絕對遭殃,現在當務之急是……找紙巾,對,趕快找個紙巾手帕什麽的。
獄寺環顧下四周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卻沒發現任何可以充當紙巾吸水的物件,而沙發上已經有了一點濕跡,他一時慌了神手腳反而滯住。三浦春低著頭,他隻能看到她的發絲都在跟著微微顫抖,然後他聽到被淚水稀釋得模糊卻依稀可辨的三個字。
「對不起。」
她聲如泣下。
「對不起,如果小春沒那麽疏忽大意,如果記得帶手機的話……對不起,對不起害得獄寺胃病發作,對不起……」
女孩的眼淚一滴滴打落在沙發上,卻似溶進了心底,暖軟一片,他失措當場。三浦春不住的道歉,他恍惚一陣也開始不好意思。
「這個,你能道歉我是很高興了,不過你能不能別哭了……其實你不用這麽自責的啦,反正我也很習慣。」
完全無效。
真夠麻煩的。獄寺解開大衣,鬆了鬆裏麵的領帶將它解了下來,遞給三浦春,「拿著,把眼淚擦幹淨,不準哭了。」反正衣服什麽的是三浦春洗,於他倒沒什麽損失,隻是領帶是十代目給挑的,想想還是有些可惜。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昨晚為什麽找我,出什麽事了?」
這時三浦春已經止住了哭音,心中一動不去回答獄寺的問題,反抬眼問道,「如果小春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可以找獄寺?」
低氣壓。
「……你別轉移話題。」他竭力壓住火氣。
三浦春也不去追問,將話題轉回昨晚的事上,「昨天傍晚下起了雨,小春記得獄寺好像沒帶傘,就出門接獄寺了。不過那個接待員說什麽沒有預約不能見,小春跟他說了好久都說不通,小春幹脆就在樓下等,等了好久總算等到獄寺出現了,獄寺卻把小春罵了一頓……」話到行尾漸行漸悄成了含糊不清的咕噥。
原來她是來接自己的。卻遭了一頓惡罵。獄寺這般對比,也覺昨晚過於莽撞,把下午以來的怒氣都發泄到三浦春身上實在不公。獄寺心裏掙紮一番,還是訕然開口。
「這件事說起來我也有不對……以後你要是到公司找我,可以讓接待員先打到我秘書那,這是電話。」獄寺掏出手機調出號碼扔給三浦春,起身準備離開又似想到什麽強調道,「下次去接人的時候,記得帶手機。最重要的是,要帶兩把傘,我可不想跟你這麽蠢的女人撐一把傘。」
「小春哪裏蠢了。」朝著獄寺的背影吐吐舌頭,三浦春發現獄寺走的方向不是廚房,「獄寺你去哪,不吃飯麽?」
獄寺鬆了鬆大衣故作不滿地加大了音量,「不是你說大衣不要丟沙發要掛櫃子裏的嗎!」
接著他就聽到三浦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叫他的名字,他轉過頭就看到她彎起了唇,臉上還有未清的淚痕,而懷裏是對著他呲牙咧嘴恨不得一抓而後快的瓜。
「歡迎回來。」
他隻動了下眼皮又旋回首。
「你也是。」
他獨自喃喃,也不管她是否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