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虎，緩緩從陰影間走了出來。
    原本被驚雷震醒的五人警戒的注視著草叢間的騷動，見到來人才緩緩舒了口氣。
    在這神秘莫測神途山上太多的未知數，就好像剛才突然在天空炸響的紫色狂雷。
    驚醒時，幾人發現原本一同休息在篝火邊的“妖王”和赤虎妖不知所蹤，懷疑，緊張，充斥了所有人的心。
    “傾世，你們……”月清流想要起身。
    傾世走到火堆旁傾身坐下，身後的赤虎幻化成人型坐到了少年身旁。
    月清流半起的身子微微僵住，目光中流過一抹黯然。
    似乎傍晚時分笑容展現的少年已經不在了，對麵的如今已經叫做傾世的少年還是當初剛相識時的漠然。
    但黯然隻是一閃而逝，溫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掛在臉上。
    “傾世，剛才你們看見山頂的勁雷了嗎？”月清流在傾世身邊坐了下來。
    傾世盯著火堆，“恩。”
    月清流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問。
    “發生什麼事了？”
    “不。”
    不知道，抑或是不能說。
    月清流隻當是傾世也不知道剛才怎麼回事，不再追問下去。
    一時間除了微風吹過的聲音，世界一片寂靜。
    “下山，什麼時候。”突然，一直安靜的傾世開口。
    雖然還是看著眼前的火堆，但月清流知道傾世在問他。
    秀氣的眉毛猶豫的皺起，下山……他也想要早些離開這危險莫測的神途山，但……
    還是隻能苦笑。
    如今下山，除了死路一條還有什麼？！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山……我們……打擾到你了？”自言自語低喃，後來轉成了疑問。
    傾世搖了搖頭，“沒有。下山，一起。”
    已經決定，當初重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帶他來的聲音告訴他，當他遇到山下的人的時候，就是他離開神途山的時候。
    不明白，也不理解。
    一個人在這整座山上，挺好，而且後來還有無數的生命陪著他，即使他們是妖。
    為什麼要離開？
    沒有人為他解釋。
    當初的那個聲音也早已不見。
    “你要隨我們一同下山？”月清流驚訝。
    他以為，這個少年隻屬於神途山。
    傾世沒有回答，“山下那些人，因為你。”
    “……是。”月清流承認。
    即使沒有山下的那群死士，離開神途山，自己，還能去哪？
    有家回不得，至親……也已成敵人。
    是自己活得太失敗？還是這個世界對自己太不公平？！
    他從未想過要爭那個王位，他也從沒想過最親的弟弟竟然會致自己於死地。
    眼前好像又看見從小跟在自己身後奶聲奶氣的小弟拿著劍直指自己的胸前。
    那一刻，他腦中隻剩一片空白。
    “主子！”流金突然開口。
    主子方才渙散迷茫的眼神隻有在想到給他最深刻打擊的那個人時才會有。
    而那個人，不值得主子再回憶，再留戀！
    月清流有些歉意的看向自己的侍衛。
    因為他，他們才淪落到這等地步，自己竟然還在想那個傷害了所有人的人……
    “若是下山，你想要去哪？”月清流收回目光，看向傾世，正好和幽深的雙眼相對，微微一怔。
    傾世看著月清流，好一會才轉開目光。
    “不知道。”剛才月清流的眼神是他沒見過的，有些好奇，究竟怎麼樣的經曆才能讓人眼睛中有那麼多奇怪的情緒？
    月清流的目光更溫柔了。
    就好像同病相憐的兩個人。
    都沒有目的地，都不知……未來會如何。
    “拜師，修煉。”低沉沙啞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空間響起。
    除了傾世，其他人都驚詫的尋找說話的人。
    隻有傾世看向身邊的紅發男人。
    “拜師……修煉？”不解。
    紅發男人對傾世點點頭。
    隻有修煉，才能擺脫人類短暫的生命得到永生。
    而他，希望他能活著。
    月清流雖不像流水他們那麼大的驚訝，但也沒想到這個赤虎妖能開口說話。
    不過想來也對，以赤虎妖的修為，說話並非難事。隻是從見麵開始一直不曾開口，才讓他們誤以為他不會說話。
    傾世還是漠然的表情，但目光微小的不同證明了他現在的茫然。
    “拜師……修煉……是什麼？”在他幾乎空白的經曆中根本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所以即使聽到，也沒有一點概念。
    月清流僵住。
    赤虎妖怔然。
    流水四人更是瞠目結舌。
    想象不出麵前這個驚世絕豔的少年究竟是如何長大的，竟然……連這種常識中的常識都不知道。
    而赤虎妖則有些哀傷。
    哀傷於少年的蒼白生命。
    而自相識之後，雖然自己一直都伴隨在他身邊，卻並沒有想過要教他什麼。
    從沒想過，擁有莫名的強大能力的他其實什麼都不懂。
    月清流心痛又心憐的緩緩張開手臂，衝動的將纖細的少年緊緊抱在懷中。
    若非沒有得到過關懷，怎麼能連名字都沒有？！
    若非孤寂的獨自長大，又怎會連這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
    想曾經，自己在他這般年紀的時候，父皇的疼愛，母妃的寵溺。
    而這些，都是這個孩子不曾經曆過的……
    傾世任由月清流緊抱著自己。
    第一次感受到，人的體溫。
    察覺自己的衝動，月清流微微鬆開手臂。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月清流心痛的問。
    傾世坐直身子搖了搖頭。
    “還有誰？”
    “神途。”神途一直陪著自己，雖然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那個聲音就消失了，但他有感覺，那個聲音就是神途。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遇到赤虎之前，他除了神途，什麼都沒有。
    “神途？”神途山？
    “山頂的萬年玄冰。”赤虎妖為月清流解釋，而他也正是在那塊巨石處，遇到傾世的。
    十多年來，隻有一塊冰冷的石頭相伴？
    月清流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裏的觸動。
    深吸一口氣，微笑的開始為懷中的少年描述這個他還不曾了解過的世界。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叫做神鳴大陸，被劃分為五界。有人界、仙界、魔界、妖界、冥界。
    妖界的妖是除了人類外其他的有生命的東西經過很多年的修煉變成的，而冥界的鬼則是人類死去之後沒有選擇輪回的魂魄所變成的。
    至於仙界和魔界，便是人類修煉到一定修為而升仙，或是入魔後所生活的地方。
    修煉一般都是拜師後，才開始的。在神鳴大陸上有很多門派，每個想要修真的人都會選擇一個門派來拜師。
    而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一套修真心法，循序漸進的修煉，進入修煉的第六層元嬰期後就能靈魂不滅，若是第十層的渡劫成功的話，肉身也將不滅。
    渡劫成功就意味著大乘，便不再是修真者，而是仙人……或是魔者，再就是修神了。”
    簡略的介紹，等到傾世下山真正融入世間，自然一點點的都會明白，就怕會因為什麼都不懂而造成傷害，但……即使自己不能在他身邊，這個赤虎妖應該會一直陪著他吧。
    雖然時間短暫，但不難看出這赤虎妖很重視傾世。
    “主子，妖的修煉是獨自完成的吧。”流金見主子解釋完，才開口。
    月清流猛然想起傾世可是“妖王”，是無法和人一樣拜師的。
    隻是……這一點這位赤虎妖不會不知道啊！
    五界中，除了人類外，仙人有仙氣，魔者有魔氣，鬼有陰氣，妖有妖氣，除了人類，其他四界都能第一時間彼此分辨。
    但月清流和流水他們還隻是修真者，分不出人與妖。
    “傾……世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