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賣身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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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花三月,瓊花開遍,馥鬱迷人,一片欣欣向榮。揚州城內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亭台樓閣,華燈初放,盡是富甲之像。
    初春,晚風習習星月交輝,眾人聚集聽雨樓內隻為一事,聽曲,聽戲,賞人。最近城中來了個草台班子,與其他的雜藝班也相差無幾,初到揚州無非是路邊搭台,混個臉熟,賺些散碎銀子維持生計。
    他名叫史小改,是班裏唯一支得起台柱的男戲子,他出身貧寒,無奈有一副好嗓子,從小跟著哥哥的戲班,練曲唱戲,學得一身好本領,通曉各方民藝。他的聲音清脆婉轉,抑揚動聽,可注定一生攀不到好的身份,無從稱上梨園,比不起戲台上的名角,混的有聲有勢。
    由於姿容清秀,故常扮旦角,油彩一塗,好似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委婉的身段,纏綿的嗓音,卻引來了不少湊熱鬧看美人的登徒子。第一次的出演便讓人砸了場子,史小改從來就很清高,知道那些人是為何而來,當時改了臉色,得罪了他們。來到揚州前也遇到不少這類之事,哥哥是個財奴隻要有錢什麼事都做,蘇州城內一位六品知縣看上了他的容貌,當下就要出五百兩銀子把史小改收為男寵。哥哥見錢忘義險些把他賣掉,毀了自己一生。
    崔縣令年近花甲,家中有四房妾侍,卻還色欲成性,想來個老牛吃嫩草。幸虧四房妾侍不食素,一打二罵三上吊,鬧得整個蘇州城人盡皆知。百姓們怪的不是崔縣令的無恥,罵的確是史小改的淫賤,一個男子還是個下賤的男戲子,作賤到當別人的男寵。崔縣令被迫毀了約,此事就此罷了,哥哥卻還上縣衙要降低價錢,說是賠本把史小改賣給他,嫌皮賴臉厚顏無恥到賣自己的親弟弟?這種畜牲行為令人唾齒到天理難容的地步。
    公堂之上開口買賣戲子,讓衙役們聽了覺得悲哀,為了保住麵子,崔知縣打了史四三十大板,拖出公堂。那晚史四喝了些土酒醉醺醺的回到了臨時搭建的戲蓬,可惡的斷了自己的財路,找不到別人出氣,卻見史小改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二話不說抄起木棍就打,直至遍體鱗傷,木棍打折,史四才算解了口氣。
    身子雖然疼得很,卻還要與其他人一起演唱,在那之後他們的小戲台從此再無人光顧,悲涼到連小孩都在門麵前吐上口唾沫。賺不到銀子隻有去其他的地方想辦法。紅顏自古多薄命這句話說得真不錯,即便逃過了這劫,那下一次呢?
    又跟在蘇州一樣,當史四以為揚州城也呆不下去,準備收拾家當離開時,來了個穿綢緞衣服的人。自稱是聽雨樓的老板,他說很欣賞史小改的才藝,想聘請他去聽雨樓當戲師,不僅吃住不愁還能領到月錢,條件豐厚的很。史四一聽樂壞了,天上掉下個財神爺,虧著當初沒有把他賣給蘇縣令。言下之意當然越快答應越好,心怕別人搶了史小改的飯碗,就此遣散了班裏其他藝人,兄弟倆入住到了聽雨樓。
    聽雨樓豪華得很,一年前重新裝修過,還換了老板。進入樓內腳下踏的是金花紅毯,點的是琉璃燈器,客人們不是來吃飯,純粹為了消遣。背著包袱隨掌櫃來到二樓的偏間,不必正房豪華,這也是史小改一輩子想住也住不上的。史四以為這是他們兩人的房間,大小還算可以就是有一張床,睡起來肯定不舒服,便給掌櫃的提了提建議:
    “掌櫃的,您看這裏是不是少了……。”掌櫃的以為他說的是戲服之類的東西,還忙解釋道:
    “戲服不用擔心。”史四心裏慌了,他從不顧別人,有沒有戲服又有何幹!
    “不不……掌櫃的我是說這裏缺了張床,您看就這麼一張床,總不能讓我們擠在一起吧。”掌櫃聽得迷糊,他有說讓史四住在樓上的偏房裏嗎?
    “不,不缺,你另有住處。”史四滿懷喜悅以為是另有單間,把史小改留在客房中,隨掌櫃的下樓,來到後院。後院的柴房隔壁便是下人們一起睡的青磚瓦房,與樓內景象大不相同。問其所以然,掌櫃的隻告訴他,他請的是史小改,並沒有請史四,史四要想留下來,從明天早上開始就要隨著其他夥計在聽雨樓幫活。史四想反悔,但是握著白紙黑字的契約,他隻有認命。
    ******
    史四在哪都坐享其成,要他端茶倒水比登天還難。今天是史小改登台的第四天,這四天內聽雨樓天天爆滿,有聽雨樓給史小改打響名號,不怕沒人來捧場。城中富商甚至出高價讓史小改陪自己喝杯酒,一切都被掌櫃的回絕了。而史小改就隻是唱戲不顧其他,一天一場其餘時間都在房中閉門不出,說他在屋內休息也好,說他在窗邊賞湖也罷,除了哥哥每天定時到他房中混好飯吃,罵他兩句,日子遠比在外輕鬆悠閑。
    照例,抹好的彩飾,戴上簾飾耳邊花,穿好戲服上了台。台場在樓內臨時搭建不太講究,卻絲毫不影響客人聽戲的情緒。一心一意隻為唱好好完一出,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然而下蹲作步,眼向樓上瞅了下,再一次瞧見了那個人。幾天內天天在,好像就是住在聽雨樓的,隻有他一人單桌在樓上,身邊站著幾個仆人隨身伺候著。那人發髻高聳束玉簪,繡紋炮衣纖不染,一臉英氣,逼刹旁人,揮揮折扇,宛如人中仙。
    恰巧史小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眼不容人,自為高傲的富家公子,嫌惡的收眼。唱完之後匆匆回房,卸了油妝,天色已晚,梳洗整理準備臥榻而眠,突然清脆的門聲響起,打開門卻見哥哥抱著個空酒壇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按住史小改的肩膀讓他坐下,邊打酒咯邊說:
    “弟弟,你真是個的小財神,……嗝,嗬嗬,今後要好好幹啊。哈哈……五千兩,一下子就賺了五千兩,比那臭知縣多了十倍,十倍,哈哈……嗝,哥哥走了,走了,以後不愁吃穿了哈哈哈……。”見他喝的瘋瘋癲癲,史小改也弄不明白,他耍得哪門子酒瘋,說的什麼酒言,什麼五千兩,什麼十倍?
    思前想後總是琢磨不透,隻是以為,是自己唱戲的工錢,怎麼又會有五千兩這麼多!心裏越來越不踏實想再找各個問個究竟,剛出房門被兩個穿黑衣的仆人截住了。
    “請問您可是史公子?”這兩人他從來就不認識,隻是有些熟悉,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就回了個禮數,道:
    “在下就是,請問兩位,有何貴幹?”心想不會是哥哥在外麵惹回來的人吧?
    “我家爺邀請公子到房內一敘。”他整天閉門不出,除了哥哥外就隻有跟送飯的小夥計,和掌櫃的熟點,他說的什麼爺,史小改壓根不認識。
    “我不認得什麼爺,不知二位找的是否叫史四?”
    “爺找的是史小改,史公子,不是史四。還煩請公子屈駕到房內一敘。”拗不過兩人,被他們駕著胳膊來到天字一號房,是聽雨樓最好最奢侈的房間。
    推門而進,見著的居然是聽他唱戲的那個人。他正與一體態修長妖豔女子坐在軟榻上對峙下棋,見他進來停住手中的棋子,折扇一揮,女子無語知趣的退下,房門也被緊關。屋內就剩他們兩人,坐也不好,走也不好,史小改就在原地站著,動也不動,眼睛看著地板。男子觀察了他一會兒,起身向他走來,。來到跟前抬手用扇子托起他的下巴,頓時與他近距離接觸,四下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卸了妝比不卸裝的樣子更美!”此話一出如此輕浮,讓史小改身子一顫,撇開折扇後退幾步。
    “這位爺,真玩笑話。在下與爺素不相識,不知叫我來此有何事?”當機立斷,拜托此人立刻回房最好。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怎會不相識?”那人向前逼近,把頭埋到史小改的脖頸,聞他秀發之香。史小改驚慌失措推開那人,解釋道:
    “這位爺,我想您找錯人了,我不是你的人。”轉身大步走到門邊,剛碰觸到門柄,身子就被一溫暖的懷抱所包圍,帶著自己向後退,遠離了門。
    “你好像還不了解情況,嗯?你哥哥已經把你賣給了我。”說著,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契,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東方莫辰以五千兩從史四手中買史小改回府終身奴,落款處還有哥哥的指印。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哥哥會喝得醉醺醺,還說五千兩比那個臭知縣給得多,多了十倍,終於還是被賣了。終生無翻身之日,終日為奴,或者說是以色相被賣入府的男奴。
    “怎麼,還不相信嗎?”這不可能,哥哥不會不顧兄弟之情把他賣給別人的,即便是自己欺騙自己,他也不願相信,自己害怕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
    東方莫辰來到揚州欣賞美景足足有半個月了,幾天前,路過他的戲台看見他唱戲時的嫵媚,就迫不及待的想得到他。為了名正言順的讓他永遠歸於自己腳下,托聽雨樓的掌櫃為他在客棧內擺了個台,讓他有了暫時落腳之處。還派手下打聽他的消息,直到他哥哥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曾經有賣弟弟的想法,他知道這就是機會。私下裏找來史四,開口就是五千兩,一個鄉下草民怎見過這麼多錢!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了,於是利落的簽下賣身契。接下來就是回京城把人帶到王府,慢慢享用。
    他是當今皇上最寵幸的臣子,九王爺,在朝中他占了舉足輕重的地位,有閑心來揚州碰到史小改也算出乎意料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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