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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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
    那不勒斯。
    私家別墅。
    保鏢和女傭安靜地站在角落裏,隨時等候差遣。
    木宴坐在書房的窗台邊看著窗外的夕陽。
    六月的太陽張牙舞爪地肆虐了一整天,終於在緩緩的西沉中露出溫和的一麵——莊重、肅穆、瑰麗!
    今天是約定的第十天,那一日之後她就隨西蒙回了意大利。聽說厲延澤明裏暗裏出動不少人來找她,都被西蒙巧妙地應付回去。
    這些天頻繁出入各種社交場合,那個人說不定已經聽到風聲了——她必須盡快解決這裏的事情,離開意大利!至於厲家……還要不要回去那邊,她尚在猶豫。
    十天前,約她出去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卻讓她親眼目睹了那樣的一幕。之後,她一聲不吭地跑了出來。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爭取替BADA報仇的機會。但潛意識裏,她似乎也在刻意回避安辰。
    有人走了進來,下人們齊齊向來人行禮,然後靜靜地退出房間帶上了門。
    木宴聽到腳步聲靠近,卻並沒有收回遠眺的視線。
    “西蒙,今天是第十天了!”她說。
    “還是要走嗎?”
    “是的!”
    “如果是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希望你告訴我!”
    木宴搖搖頭,“不是這個問題!”
    她從以前就知道,不管是才智還是能力,西蒙都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他有野心、有抱負,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手段,並且無往而不利——這樣的人很可怕!
    當然,如今她對他又有了新的評價——他是一個最完美的情人!
    溫柔體貼,多才多藝,有品位、有情調。這些天裏,所有少女們能夠想象的浪漫都在他手中變為真實。當如此優秀的一個男人這樣熱烈地追求著什麼人時,對方往往很難拒絕吧!
    隻可惜,木宴誌不在此。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天快黑了!”她回頭看他。
    “你真是個沒耐心的孩子!”西蒙輕歎一聲,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忽然微微一笑,“伯納諾家族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意大利五大黑手黨家族之一,一直對你們家的龍頭位置虎視眈眈。”木宴知道他切入了主題。
    “不錯!明天厲鴻和他們家會有一樁毒品交易。”他看她一眼,“因為是筆大買賣,伯納諾會親自跟厲鴻的人接頭。”
    “你要我從伯納諾家族下手?”
    “我要你殺了喬!”
    腦中迅速整理出這中間的厲害關係,木宴訝然,“您可真是老謀深算啊,先生!”
    “嗬嗬,這叫作‘各取所需’!”西蒙笑得燦爛。
    明天嗎?時間上是倉促了點,沒有準備的餘地,不過……
    “好!我去!接頭地點在哪裏?”
    “先別急!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木宴皺眉。
    “如果這次你替我殺了喬,那麼之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而萬一你失手了,那麼,作為任務失敗的代價,你得承諾一生留在我身邊。”
    木宴暗歎一聲:果然,想從這男人身上得到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比起黑手黨教父,或許他更有成為市儈商人的潛質!
    “殺了伯納諾,厲鴻就會垮台麼?”
    西蒙聳聳肩,“我隻能保證他走私毒品的事會曝光。”
    木宴睇他一眼,“這真是筆劃不來的買賣!”
    西蒙笑得很紳士,“要讓厲鴻回國,喬•伯納諾必須死。當然,你也可以拒絕。如果你現在要走,我絕不強留。”
    “我接受!”
    她這樣爽快地答應,西蒙反倒不樂意了,“你當真為了厲延澤做到如此地步?”
    “我說過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
    “那麼,是為了誰?那日宴會結束時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
    木宴的臉沉了下來,“抱歉,我不想提這件事。”
    西蒙瞧著麵前這個突然有些不大高興的人,眼裏有縱容的笑意。
    他的確渴望得到她,隻是十日來的相處卻也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她不是能夠被豢養在家中供人欣賞玩樂的寵物!
    那看似華麗溫順的皮毛下有著一顆桀驁執拗、絕不屈服的心。除非她自願,任何人不能強迫!你可以囚禁她,鎖住她,卻不能改變她!一旦動了禁錮和征服的念頭,妄圖折斷她飛翔的翅膀,將要麵對的,就是她慘烈決絕的反抗和自我毀滅吧?!
    終究還是舍不得傷害她,見不得她惆悵失落、終日鬱鬱寡歡,所以才給了她一次離開自己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放她離去的借口嗎?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是老了,竟然開始心慈手軟、狠不下心了?
    “既然答應了,就不可以再反悔了!這一次再逃跑,可不能怪我動用非常手段了!”西蒙還是微笑,眼底卻殊無笑意。
    “我明白!”
    “明天下午兩點,那不勒斯灣——消息隻有這麼多,能否追蹤到真正的交易地點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得手的話,我遵守承諾,你可以直接離開。如果失敗了……”
    “我會留在這裏,一輩子。”木宴先一步說道。
    “這麼自信不會失手?”
    木宴斜睨西蒙一眼,“至今為止,還沒有什麼人是我殺不了的!”
    西蒙大笑,打開抽屜取出一件事物拋給木宴,“毒品交易這塊你應該挺熟悉吧?帶上這個,特製的,可以防幹擾。”
    那是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追蹤器。像這種地下交易,一切的通訊信息雙方都會有監視。他連這點都替她想到,可算得上周到。
    西蒙走向她,紳士地行了一禮,戲謔道:“那麼,作為對我慷慨地提供幫助的報答,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與我共進晚餐嗎,美麗的小姐?”
    木宴毫不客氣地回敬道:“既然是‘最後的晚餐’,我當然樂意奉陪!”
    “最後的晚餐?”西蒙怪叫,“天哪,你這個狠心的小東西!你該不是在說,今後我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邀你喝個茶、吃頓飯什麼的,你都準備拒絕吧?”
    “或許!”木宴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答道。
    “離別在即,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麼?”西蒙故意板起臉。
    “那麼,謝謝你,西蒙!”木宴抿嘴一笑,忽然覺得倘若能有一個像西蒙這樣的朋友也挺不錯的。
    “比起你的感謝,我更期待收到你行動失敗的消息。”
    她抬眼輕笑,“那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
    *********
    翌日,木宴提前一小時到達接頭地點。兩點整,伯納諾和厲鴻的人準時現身。這些人顯然對交易流程駕輕就熟,互相檢查了對方的通訊工具後,棄車上了另行準備的三輛黑色轎車。
    她駕駛著一部墨綠色的小型吉普隱秘地跟隨在後。他們行事非常謹慎多疑,中途又換過一次車,繞了幾個大圈子,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了交易地點。那是一個碼頭,另一幫意大利人早早地等候在那裏。
    木宴取出照片進行確認——帶頭那個有禿頂跡象的肥胖男人就是喬•伯納諾了吧!本人比照片上還醜了幾分。同是黑手黨的教父,其他不敢說,至少在外形上,這一位跟西蒙是沒有可比性了。
    兩幫人驗貨收錢,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交易,整個過程隻用了十分鍾!
    當四周驟然警笛大作的時候,木宴知道是西蒙根據她身上追蹤器顯示的位置暗中透露了風聲給警方。
    伯納諾一使眼色,立刻有人脫離隊伍,負責引開警方的注意,他自己則在屬下的掩護下向停在隱蔽處的轎車跑去。厲鴻那邊的人眼見形勢不對,迅速跳上裝載著貨品的麵包車。
    警笛聲、高音喇叭聲和槍聲響徹天際,碼頭上亂作一團。木宴不知何時站到了旁邊某廢棄工廠的二樓,冷定地對著正朝停車處奔跑的伯納諾舉起手中的槍……
    ……
    兩個小時後,意大利方麵爆出消息——伯納諾家族的教父,喬•伯納諾在剛露碼頭遭暗殺身亡!
    當時警方接到某上級指示,出動警力趕至剛露碼頭。在緝捕過程中,其中一夥嫌疑人的頭目被人從暗處射殺,一幹手下群龍無首,陸續有人落網,被“請”進了警察局的大門。
    直到伯納諾家的禦用律師前來辦理保釋手續的時候,警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據說警察局長在收到消息後當場心髒病發作,差一點就葛屁去見耶和華,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抓回來的幾個伯納諾家人給放了。
    走私販毒是件見不得光的事,即使勢力龐大如伯納諾和厲鴻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叫囂著明幹。這次的事件雖然也照例由高級官員強行壓下,但伯納諾家家長的死亡卻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軒然大波,是再怎樣鎮壓都無法遮掩的。
    伯納諾是在進行一項數目龐大的毒品交易時被射殺的,並且交易對象是南陵厲家的厲二爺。伯納諾家已經向厲家討要說法。雖然還不確定暗殺者是誰派來的,但人是在和厲鴻這邊交易的時候死的,無論怎樣,第一個找上的都會是厲家。
    消息傳到中國,頓時,整個厲家都轟動了。家族元老們立刻派人與遠在日本的厲鴻聯係,但厲鴻卻在這個時候去向不明,沒了音訊。
    就在全世界都鬧翻天的當口,我們木宴小朋友已經怡然自得地登上了回國的班機……
    *********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木宴終於踏上了中國的土地——這次去意大利,雖然耽擱了一些時日,但目的總算達到,自己跟西蒙之間的糾葛亦順利解決,也算沒有白跑這一趟。
    隻是此刻,站在某幢小高層樓頂的木宴,俯瞰著淩晨空曠的街道,有些不知何去何從——要回厲家嗎?不知道怎麼的,不太想回去啊!何況她都已經離開這麼久了……
    一記輕不可聞的落地聲自背後響起,這種熟悉的呼吸和身法令她瞬間繃直了背……
    “小姐,請你跟我回去!”站在屋頂那一端的人開口說道,聲音平穩低沉。
    木宴僵立在原地,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去……
    木檀,組織中最優秀的殺手,常年追隨在那個人身邊,很少出任務,卻是組織中無可取代的存在,是力量和地位的象征。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他會出現,那就說明,那個人已經找來了……
    心裏雖然已經認了命,身體還是自動作出反應。她頭也不回地縱身一躍,輕巧地落到對麵那幢稍矮樓房的屋頂,然、後——沒命狂奔!
    不行的!太慢了!對手是木檀的話——太、慢、了!
    眼前一花,木檀已經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很清楚憑她現下的身手,絕對不是木檀的對手——他是組織裏自那人以下的第一人。當他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結束了——跟木檀動手,她沒有任何勝算!
    他用最普通的招式化解她的攻擊,輕而易舉,遊刃有餘。他就像一張輕薄柔韌的網,凝定地、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將她籠罩、束縛,有條不紊地壓製,直到將她擊垮!
    真的是很強啊!或許再過兩年,她能夠更接近這樣的水準吧!不知道安辰跟這個人比起來,誰會更強一些呢?她有些恍惚地想。
    肩胛巨痛,身體失去平衡向地麵墜去。驀然生出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拒絕抵抗!想要一直墜下去、墜下去……似乎這樣就可以不去麵對即將發生的事情。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木宴閉上了眼睛,濃密烏黑的睫毛輕輕顫動……
    耳邊有風聲掠過,身體落入一個溫涼的懷抱,帶著草木和露水的清新氣息。
    她睜開眼睛,木檀已經抱著她落到實地。
    他習慣性地皺眉,將她放到地上,“在戰鬥中自暴自棄是自殺的行為!”
    木宴捂住左肩,有些負氣地別過身去。
    “老爺在等你,跟我回去吧!”
    沉默了一會兒,木宴低聲說:“明白告訴你,一有機會,我還是會再逃的!”
    “趁著執行任務的時候逃跑,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了!”
    木檀邊說邊做了個手勢,從暗處躥出六道黑影,整齊劃一地落於木宴身後。
    木宴瞥了一眼,視線在前兩人身上停留了一下:連木鬆和木桐也來了,真的是逃不掉了啊……
    她最後看了眼天邊冉冉升起的旭日,跟著木檀朝相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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