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驚天 第二十章亂花漸欲迷人眼(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8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夜晚歌舞升平,鳳陽城內花團錦簇,果然不愧是集權集錢於一身的繁華國都。夜裏的街市上百姓流連於街麵兩側擺放的攤位前,各自的開始討價還價,紙糊的的燈籠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微光。
偶爾路過一兩輛馬車急馳而去,小販的吆喝聲成了最華麗的一道風景線,街麵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賭坊的門前掛著大紅刺繡的燈籠,兩名膀大腰粗的壯漢手持木棍的站在賭坊的門前,像兩尊門神一般。
兵器行的生意熱火朝天,依稀能聽到鐵匠還在打鐵的聲音,賣餛飩的老板急著把新出鍋的餛飩給盛出來,一一分好,快著步子把餛飩送到個桌食客的桌子上,然後手捂著耳朵又去趕另一鍋。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繁華如黛,真乃奇呼。
“香秀,我們吃餛飩好不好?”聲音婉轉靈動,一名穿著短布衫的少女直拉著另一名同樣打扮的少女,不依不饒道。
被拉著的少女趕緊搖了搖頭“不好吧,誤了時間,嬤嬤會教訓我們的,更何況雅荷小姐今晚上要用到這些東西,急的很呢。”
粗布短衫的少女卻是冷哼一聲,手中提著的竹籃順勢的一扔,裏麵脂粉花粉的灑了一地“她就擺架子吧,給我臉色看,她以為她多高貴似的,不就臉長的好看點麼?長的好看又怎麼了,就能隨便欺負人了啊。要不是因為我就指著這口飯,我早就不幹了。”
“香寶,別這樣說,小心被人聽到。”另一個少女瞅了瞅四周,見街巷中的遊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們剛說的話,才壓低了聲音道。
真是不明白這香寶怎麼可以這麼的狂妄,主子打罵下人是很正常的,可是香寶這妮子就偏偏繞著走,每次嬤嬤一說她兩句,她就頂嘴,頂嘴過後便是被餓上好幾頓,本以為她能知難而退,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屢試不爽,昨天就被罰的一天沒吃飯,今日早上隻喝了些湯水,白日做些粗活,晚上還要出來給姑娘們采購脂粉花冠,也真是難為她了。
“聽到又怎麼樣,反正我不服她。”叫香寶的少女嘟了嘟嘴,一張略黑的容顏,五官長的很和諧,但是卻都是不怎麼出挑的,唯獨那雙眼睛,眸子黑白分明的,閃著靈動的光澤,又透著不羈與狂傲。
另一少女搖了搖頭,低下身去撿被香寶打翻的脂粉,歎道“你這脾氣要改改了,你來到這裏三個月了,可受了不少的苦,若是不想受苦的話,便乖乖的幹活,不要管任何的事情。”
香寶跺了跺腳,不依不饒“難道就活該被欺負?香秀,我可做不來。”
香秀撿脂粉的動作略略停頓,斂眉道“誰讓我們天生便是丫鬟的命,做不來也得做。”
香寶歎了口氣,蹲下身子也幫著香秀撿散落的脂粉,歉意道“秀啊,我不是在耍什麼小姐的脾氣,我也知道做下人的該有個做下人的摸樣,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做不來。”
香秀抬起臉,將竹籃接過“你也應知道,當初救了你的是國色天香樓,收你當個丫鬟已經是對你仁至義盡,我們不好再說什麼。”
香寶撓了撓頭頂綁了兩個衝天炮的發髻,嘟囔道“反正那個時候我是倒在大街上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就這個名字還是那些人幫我起的呢,說什麼喜慶,正好和你配成一對兒。”
香秀淡淡斂眉,溫香清淡的臉上柔光點點,語氣溫婉“好了,今日是雅荷小姐重新登台的日子,別回去晚了,誤了她的事情,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香寶翻了個白眼兒“我什麼時候兜著走過,餓扁了走還差不多。”
香秀撲哧笑出聲來,轉向一邊那賣餛飩的攤位,隻見那老板熱火朝天,一鍋一鍋的下著餛飩,撈出來後芳香四溢,端的是人間美味。
不知不覺,香秀也被聞的食指大動起來“我們就吃一碗吧,隻要別耽誤了時候便可。”
香寶兩眼放光,直盯著那快要出鍋了的香噴噴的餛飩,讚歎道“小寶貝啊……姐姐今天晚上可是要把你吃了的呦……”
香秀的粉麵忽然泛紅。
周圍的食客也有片刻的仲怔。
香寶卻是不管不顧的從繡了並蒂蓮的荷包中掏出了幾文錢遞給了那老板,興奮道“來三碗,再要兩盞涼茶,和四塊白糖糕,快著點,要熱的。”
香秀走過來,將竹籃放在一旁的紮蹬上,皺眉“這麼多,我們吃的完麽?”
香寶詫異的回頭,驚道“多麼?可是這些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啊。”
香秀默。
香秀知道,香寶的食量一向是很大,男子恐怕都沒有她能吃,不過她卻是百吃不胖,相處的三個月來不僅沒有胖,反而瘦了一圈,而且她經常被嬤嬤罰,吃不上幾頓飽飯,現在吃這些定是不夠的。
兩人落座,老板立刻送上了三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氤氳的水汽熏花了香寶臉上剛敷的的一層粉,香寶顧不得燙,直接拚命的往口中塞,活像是幾日沒吃飯的惡鬼。
旁人停止吃食,直盯著香寶看。
香秀用帕子幫她擦了擦額角流出的細汗,壓低了聲音道“隻要你慢點吃,我們便可晚些回去。”
香寶嘟嘟囔囔,又往嘴裏塞了塊白糖糕,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說要快點回去麽?怎麼現在又說可以晚些回去,你不怕雅荷找我們的麻煩了啊?”
香秀搖了搖頭,知是今日的臉丟盡了。
說說,這香寶還是不是女人了,她自己都要懷疑了,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嬌憨和玲瓏,就連一般的小家碧玉都沒有,反而做什麼都跟個爺們兒似的大大咧咧的,就差打赤膊了。
香寶吃著香噴噴的餛飩根本沒有注意到香秀的臉色,哧溜哧溜的吃的正開心,忽聽到另一桌的一個婦人說道“昨日聽說翌王府又扔出了五名死了的丫頭,作死啊作死,都是爹生父母養的,竟被這麼的糟蹋。”
另一稍年輕的婦人也接口道“翌王妃是武林世家,自是不在乎人命的,我的小舅子是翌王府的家仆,聽他說翌王妃長的國色天香的,卻是脾氣不怎麼好的,但凡有婢女或侍妾觸犯了她,她都要拖出去亂棍打死的,昨日好像是那五個丫頭是伺候她沐浴的時候不小心的把一瓶進貢的精油打碎了,便被處以了裸刑了,都是姑娘家的,被處以裸刑,還讓不讓活了……作死啊,當真是作死啊。”
香秀當下是臉色煞白,裸刑……
天啊,怎麼會因為打破了瓶精油便要處以裸刑?這樣也太殘忍了吧。
裸刑,便是對女子最嚴重的懲罰,一直都是用來處罰那些紅杏出牆的淫娃蕩婦的,女子全身的衣衫被扒開,被綁在街口處,任由男子來觀看,來揉捏輕薄,饒是蕩女也會羞愧而死,有很多女子在刑罰中便因為不堪受辱便咬舌自盡了,這項刑罰實在是有些過重。
香秀有些不適的撫了撫胸口,有些壓抑的對香寶道“香寶,我們回去吧,我有些頭暈。”
沒有回答,卻見本該埋頭狂吃的香寶的嘴角不經意間劃出了道殘忍的光芒,目光譏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靈動的水光。
香秀驚得打了個顫,自從和香寶相處的這三個月來,香寶雖是個丫頭,但是她看人的那種目光,總是讓人感覺不由自主的輕顫,驚慌,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是她所描述不出來的。
香秀深呼吸了口氣,捏了捏香寶的手,那雙手有些微的剝繭,暗黃色的肌膚閃著黯淡的光澤,香秀試著大點聲,對香寶說道“香寶,走了。”
香寶回過神來,如夢初醒,伸手砸了砸自己的腦袋,抱怨道“頭好疼,剛剛一點都不舒服,尤其是那個翌王妃,我聽到這個名號就討厭她,她是壞人。”
香秀笑笑,不著痕跡的拉起香寶,誘哄道“香寶,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話明天也吃不了飯了。”
香寶點頭。
剛走幾步,卻又聽原來的那婦人說“翌王妃是有名的善妒,才嫁給翌王爺兩個月,便這般的猖狂,真是無法無天了。”
身邊有人勸道“小聲點,別被人聽到了,說皇親國戚的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婦人唏噓,哎呦呦的叫喚“那翌王妃自從嫁了翌王爺之後,便四處的詆毀華焰國的茴湘郡主,她想不想活命了?我看她就是嫉妒人家茴相郡主,本應茴湘郡主應是翌王妃的,卻是沒想到翌王爺竟然選了一個武林世家出身的女子,雖說這武林世家也是名門望族,可是若是和郡主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啊……”
香秀蹙眉,這婦人實在是沒有大腦,竟這般的大嘴巴,勢必會禍從口出的,那翌王妃卻是出身武林世家,而且還是武林第一美人,隻是沒想到德行竟會差到如此,更奇怪的是翌王爺竟對她寵愛有加,放任她如此。
記得翌王爺娶親的那天,那陣勢,那場麵,竟是皇上聘娶皇後的陣勢,在這集權集錢於一身的皇都,擺出著陣勢,讓一直都富饒的百姓歎為觀止的儀式,足以顯現出翌王爺對這翌王妃的重視。
翌王爺名為藍沁風,生的風流倜儻,神清骨秀的,和當今太子藍玉邪為一母同胞的胞弟,自小便是文武雙全,精悍幹練,更是個驍勇善戰的驃騎大將軍,手握兵權,在朝中無人敢惹,這樣的一個能人,自是要娶一個能對他有所幫助的妻子,而這武林第一美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於那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茴湘郡主是怎麼回事,香秀就不知道了,舉國上下,便是隻有當今太子和翌王還有蘇丞相的長子蘇清瑜最受女子們的歡迎了,太子藍玉邪傳說生的葉底藏花,雍容雅步,俊俏的好兒郎。翌王驍勇善戰,英俊非凡,蘇丞相長子蘇清瑜才華橫溢,清俊麵容,姣姣如皓月,道骨仙風。
香秀自是也是喜歡的,試問,哪家的女子不喜歡俏兒郎呢?可惜,自己的這出身就算是給其中任何一人當個侍妾也是不配的。
思及此,香秀心中便是一陣煩躁,有些粗暴的拉過香寶的手,不耐煩道“別聽了,走吧,要是真是回去晚了,你自己一個人領罰,別每次都拉上我。”
香寶眨巴著眼睛,和諧的五官透著一絲灰暗,似是沒有想到香秀會這樣的說她,澀然的跟著她回去了。
掠過幾個胡同,左轉右轉,晚上雖是燈火通明,但是香寶也是沒來由的一陣怕,這麼黑,香秀又一路上不說話,真會把人給嚇到的。
香秀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似是生了什麼悶氣,左拐右拐的,兩人提著籃子終見到了一絲光亮,香寶長長的輸了口氣,總算是到了。
一座三層高的華麗閣樓,燈火通明,還未走進,便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陣陣的笙歌豔舞,鶯鶯燕燕的嬉笑聲,和姑娘們唱的小曲兒。
閣樓的第一層和第二層都站著各形各色的美人,衣香鬢影,粉黛妖嬈,香肩半露,揮著絲帕招呼著纖纖玉手和恩客們調笑。
俊美的少年們斜倚在竹欄邊,手中持著清竹碧玉的扇子,掩住嘴角,意味深長的笑。
香寶吐了吐舌頭,又撓了撓頭。
美人兒她見的多了,自從來了這國色天香樓中,什麼樣兒的她沒見過,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國色天香樓中竟還養著一堆的男伶,各個妖媚的不成樣子,讓她羨煞了半天。
她不過是三個月前被國色天香樓巧救下來的,那時候自己就暈倒在國色天香樓的大門口,管事的龜奴早上一起來就發現了她,本是以為她有些姿色,卻是沒想到她根本就是個無鹽女,救了下來,便扔不掉了,索性便把她分給了雅荷,讓她伺候雅荷。
雅荷是個不好伺候的主,雅荷曾經也是當紅的花旦,可是花無百日紅,男人久不見蓮花,自然開始便覺得牡丹美,雅荷也就從此不再紅了,雅荷的性子很不好,經常對香寶打罵,香寶也是個倔強的主,而且竟然也是有身手的,這一點,香寶也很納悶,其實香寶她不叫香寶,她忘了自己叫什麼,應該說是她忘記了自己所有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多少的年華,叫香寶也是因為雅荷原來身邊有個伺候的香秀,為了叫的順口,便取名為香寶。
雅荷很看不慣香寶,無奈卻是不敢對她下手的,香寶的身手不錯,國色天香樓中的龜奴很少能是她的敵手,故雅荷再怎麼想要刁難她,卻也是沒辦法的。
更因為花媽媽的一句話,讓雅荷不敢動香寶。
花媽媽是國色天香樓的老鴇,花媽媽說,香寶是一塊寶,誰都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