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飛，絮飛飛。
    漫天的迷霧間，我睜開了懵懵的雙眼。心裏百味陳雜，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的。畢竟，是他下的命令，不能違抗，我也不敢違抗。
    昨天的那件事情一直曆曆在目。
    不想了，反正這件事情也不關我的事。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了，他這是何苦，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竟然做到這種地步，我還真是佩服他。隻是……派我暗中保護她，可能是他做的唯一的敗筆了。他明知道我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去保護那個女人的，竟然還敢讓我去保護那個女人，難道他不知道，女人一妒忌起來，不是鬧著玩的嗎？
    算了，要殺要剮我都悉聽尊便，昨天因為我的一時大意讓那個女人受了傷，那個女人的手臂被劃了一條口子，我猜，今日，我的手臂上定會出現十條口子。
    無奈的咬住唇，我忽然有些恨。
    為什麼。
    為什麼我這滿身的疤痕全是因為那個女人所賜？
    就因為她的一時自私，一時的貪玩，不小心的做了某些錯事，所有的過錯憑什麼要由我來承擔？我不欠她的，我發誓，我真的不欠她的，相反，她卻欠了我好多好多。
    “雪染。教主讓你去一趟。”碧落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我的臉一時間變的煞白，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但是我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一次就夠了，我不要再讓他傷害我了……
    “雪染……你不要太怕，說不定這次教主不會再……”碧落看到我那蒼白的臉時，心疼的皺了皺眉，精致的臉上滿是心疼。
    我強自歡笑，嗬嗬直笑“碧落姐姐啊，我雪染是什麼人啊，打不死的，放心，教主是虐不死我的。教主還要留著我這條命來替他賣命呢。”可是心裏卻是直發毛，記得有一次，那個女人因為一件小事情和另一個女子爭論了起來，然後開始對罵，再然後互相動起了手，那個女人不會武功，吃了虧，而那時我恰巧是偷懶，去吃雪花酪去了，當天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晚上的時候就被教主發信號約在火染竹中見麵，那天晚上，我生不如死。被他廢去了半身的武功，被迫服了一顆鳳迭丹。想起來我就一陣顫抖，那鳳迭丹……那鳳迭丹將我折磨的生不如死，一連三天，我的身上沒有完好的一處，身子被我抓的皮開肉綻，到處流著膿，奇癢無比，誰都不敢給我醫治，沒有教主的命令誰敢來管？那三天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當時我的心中，隻有漫無天地的恨。
    我恨教主。
    為什麼讓我承受這種痛苦？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那個女人叫柳依依。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和教主認識的，我隻知道，教主愛慘了她。
    即使她已經嫁做人婦，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觸碰，去愛著她。
    更可笑的是……
    我應該恨柳依依的。
    我真的該恨她的。
    我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我真的該恨她的……我真的該恨的……”
    碧落一下子隔著麵紗捂住了我的嘴，小聲道“切莫要讓教主聽到了，教內任何事物都逃不開教主的耳目，雪染，不想死的話，就不要亂說。”
    我猛然一轉頭，猛的扯掉了臉上的麵紗，不可置信道“看看我現在這幅鬼樣子！我現在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碧落沒有料到我會摘下麵紗，一下子驚的倒退了數步，複又發覺自己的失態，又是後悔又是心疼的上前拉著我的手道“雪染乖，這三年來你受了好些的苦，姐姐知道你心裏苦，可是我們都是教主的人，他讓我們死，我們不得不死，這就是我們的命。”
    我慘笑出聲，重新的戴上了麵紗，不能讓人看到這張臉，這張臉會嚇死人的。
    “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我變成了這個樣子，卻還是跟著他。讓他來糟踐我。”我喃喃自語，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在了手心。
    不過，就算是我離開了暗教，我還是會被抓回去的，一入暗教，永不得退教。
    “雪染，快去吧，教主……教主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碧落垂下了眼簾。
    我轉過頭，笑了一笑，無力。悲涼。
    穿過石壩橋，周圍山清水秀，瓊樓玉宇，風景如畫，回廊之處恭敬的站著一排排的婢女，各個人比花嬌，統一的白衣，清麗的麵容，在看到我的時候，都微微的低了低頭。
    我仿若無人的越過她們。
    腳下的青石地磚被我踩的粉碎粉碎。
    周圍的路過的教眾們，在我的身後竊竊私語。
    “她今日又要多了一身的傷了。”
    “是啊，我記得上一次她滿身的傷從教主的寢宮出來了。”
    “最可惜的是那張臉啊，嘖嘖，就那麼的毀了。”
    “教主也真是的，對自己的手下竟然下的去這麼毒的手啊”
    “你不要命啦！教主怎麼樣也是我們能討論的嗎？這裏離教主的寢殿近的很，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
    穿過層層的閣樓，走過不知多少條羊腸小道。終於一座雪白的宮殿出現在前麵。
    宮殿雪白，不然瑕疵。
    卻不知道，那住在之中的人卻是一個已經黑了心腸的人。
    真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緊了緊拳頭，又緊了緊。
    往前走去，門沒有關。
    寢宮大的像廣場。
    到處是薄薄的輕紗。
    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寢殿內甚是清冷，層層薄紗中有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光那風姿，僅僅是一個背影，就已經讓人浮想聯翩。
    空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馨香。
    我聞著，有些頭暈。
    他從不用熏香。
    那香味，是他的體香。
    “屬下，見過教主。”我緩緩跪下，平靜的說道。
    從不曾有人進過他的寢殿。
    除了我這個例外。
    隻是，進了這個寢殿之後我會是什麼樣子，就不一定了。
    久久沒有生息。
    我的腿已經有些麻木了。
    空氣中的馨香熏的我想吐。
    頭上開始出現大滴大滴的汗。
    忽然間，我的臉上一陣劇痛。
    前麵的層層輕紗微微擺動。
    他淩空甩了我一巴掌。
    隔著層層的輕紗。
    我依然不說話。
    即使臉上已經痛的不行了，我還是沒有說話。
    就這麼跪著，一直這麼跪著。
    “你可知。本座為何要傳你來？又為何要打你？”許久之後，淡漠的聲音才從層層輕紗中傳來。
    說句實話。教主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一首好聽的歌一樣，讓人賞心悅目。
    我笑，滿不在乎道“教主叫屬下來，從來都不曾有過好事情。”
    剛說完，他又淩空甩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還要狠的多，我被打的狼狽的撇過了頭，發髻也被打散了。
    “入了教，生是暗教的人，死是暗教的鬼。頂撞本座，你當真以為本座不舍得殺你嗎？”還是那麼的淡漠嗬。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也許柳依依不喜歡他可能就是因為他從不曾有喜怒哀樂過。
    “不敢，屬下不敢。”我不卑不吭道，我的羽翼，被生生的折斷了，在三年前，生生的折斷了。
    “昨日，依依受傷了。”他道。
    “嗯”我點了點頭。
    “你跟了我三年，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你這次……本座不想親自動手了。”他的聲音有著淡淡的疲憊，還有一絲寂寞。
    “所以，這次，教主要我自我了斷？”我抬起頭，垂下眼瞼。
    渾身不可抑製的抖了起來。
    我暗罵自己真是沒用。
    “本座當然不會讓你自我了斷，但是依依昨日手臂受了傷，你護主不利，你應當知道你該怎麼做。”他道。
    我的心中，一團的火。
    “雪染這幅身子……嗬嗬，除了還有一條命在，就沒有完好的地方了。”我平靜無波的垂眸。
    你要了我的命吧。
    與其讓你這麼的糟蹋下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有。”他忽然道。
    我的心裏又是一緊。
    他……他又想怎麼對付我？
    “本作記得，雪染是左撇子吧。”他在層層薄紗之後，換了一下子是，依偎在身後的軟塌上，姿勢慵懶，仿若是一隻血統高貴的純種波斯貓。
    “是。”我道，暗自收緊了右手。
    怕是今日，這右手保不住了。
    他竟輕笑一下。
    “那麼，你就自斷一臂吧。”
    ，
    我的心，瞬時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