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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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過晚膳,楚鳶然免不得要聽聽老管家的一番嘮叨,交代些穀裏的近況,順帶問起樓雪塵。
    因心裏惦念著樓雪塵,楚鳶然言簡意賅的談了些要點,想早點回去陪他。
    然關於繆珂的近況,楚少穀主卻是不含糊。
    老管家一臉感慨,“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身子愈發的弱了,那蒼白虛弱的模樣,看得老奴心裏也是一陣陣抽痛。幸好老天垂憐,少主雖不曾尋到雪域域主樓雪塵,卻機緣巧遇了易老前輩,繆珂這孩子總算可以免受苦楚了。”
    楚鳶然淡淡一笑,心下亦有些感慨。
    辭了徐伯往回走,卻被墨羽攔了去路。
    “少主,墨羽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雖是這般說,但看這架勢,是非說不可了。
    畢竟自家少主成日與那墨台雪粘在一起形影不離的,想逮一個少主單獨一人的機會當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楚鳶然饒有興味的挑眉,“但說無妨。”
    斟酌了一下措辭,墨羽話剛到嘴邊,就見了一隅雪色出塵漸行漸近。
    那美得不似人間所有的剪影驚心動魄的何止是那無與倫比的絕世風華。
    墨羽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麼生生卡在喉間,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那滋味……當真是一言難盡。
    然楚鳶然一見了那抹雪色,目光便不由自主柔了幾分,大有春風化雨的趨勢,“怎的出來了?”
    “悶的慌。”樓雪塵極其自然的握住楚鳶然伸出來的手,順勢靠了過去,“想你也該回來了,便出來看看。”
    墨羽嘴唇顫了顫。背上刷的落了一滴冷汗。為什麼他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又開始想著怎麼安慰老穀主了?
    樓雪塵似笑非笑的掃過來一眼,“墨影主當真是心思玲瓏之人。”
    墨羽被那似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寒毛直豎,勉強扯出一絲僵笑道:“墨台公子說笑了。”
    樓雪塵笑意深了幾許,“墨影主過謙了。墨台方才還在想何時約墨影主敘敘,想不到竟在此遇上了,當真是巧得很。那便揀日不如撞日,不知墨影主可肯賞臉?”
    “墨台公子哪裏的話,承蒙不棄,是墨羽的榮幸。”墨羽欲哭無淚,他敢不賞臉嗎?
    楚鳶然微挑了挑眉,與樓雪塵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
    熏香冉冉,風鈴微動。
    樓雪塵一派悠然的斜倚在楚鳶然懷裏,眼眸微眯,那微微的慵懶倦怠,無形中便顯露出獨立於萬人之上的霸氣。
    分明是倚在別人懷裏,卻毫無嬌柔寵之態,隻顯得更為隨性雅貴。
    而懷抱著他的人微微低頭,眼眸中滿溢的是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溫柔繾綣。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那兩人相擁而坐的畫麵竟美得讓人窒息。似乎他們原本便該如此。
    墨羽在樓雪塵別有深意的視線下緩緩回神,忽然之見竟感到絕望,然這絲絕望輾轉一瞬,便成了一聲歎息,最終化成一縷笑意。
    那仿佛亙古存在的畫麵,縱是離徑叛道,卻依舊美得讓人說不出祝福以外的話。
    樓雪塵嘴角微微勾起,狀似無意道:“你懷疑我的來曆對不對?”
    墨羽微諤,而後釋然,點頭。
    心底所思被當事人這樣揭破,竟不顯尷尬,隻覺著一陣輕鬆。墨羽豁然而笑,“沒錯。你的身份,以及出現的時機,都讓我不得不懷疑。”
    楚少穀主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墨羽在擔憂些什麼,他全了解。但他也絕對相信,樓雪塵就是墨台雪,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人。
    如此,便夠了。
    他垂眸,好整以暇地看著樓雪塵遊刃自如的淺笑魅然,那煙霧彌漫的紫眸中若有若無的氤氳著洞若觀火泰然。
    漫不經心間早以將一切掌控在手中,拿捏得恰到好處。
    宛若一株遺世獨立於萬刃雪崖上的曼陀羅,掩映在漫天的潔淨無瑕間,看似無害到極致,實則動靜間皆是致命的危險。
    這樣的人,原本該是楚鳶然最需提防的,然此刻,望著懷中魅惑人心的極致危險,他竟止不住彎了眼角,期待著他下一步會如何。
    樓雪塵笑睨一眼楚鳶然,而後轉向墨羽,紫眸半眯,卻是不說話。
    墨羽卻是毫不在意,仿佛原本就僅僅隻需樓雪塵傾聽而已。
    他微頓了下,續道:“我知道懷疑你便是連易老前輩也懷疑了去,也知少主幼時之事極隱秘,想冒充實屬不易。然誰也不能確保這不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易老前輩不過是你算計其中的一顆棋子。又或者,你確是墨台雪,隻是時過境遷,人心不古。墨羽亦知這些想法確有些草木皆兵,然此事關乎少主的安危,關乎楚暮穀的安危,容不得絲毫疏忽。失禮之處,還望墨台公子見諒。”
    樓雪塵緩緩睜開雙眸,,“墨羽公子聰慧謹慎,墨台甚是欣賞,亦倍感欣慰。若是墨羽公子無所疑慮,墨台才當真是難以見諒。隻是,”樓雪塵眼眸忽的微閡,“墨台與鳶然之間如何,卻是容不得他人置啄分毫。”
    一語雙關。
    不容置疑。
    樓雪塵分明並無淩厲迫人之態,墨羽卻生生被壓得心口一突,如芒在背。
    何謂不怒自威,何謂談笑間傾天覆地。
    今日卻是見識了。
    他勉強斂了下心神。默然微笑。
    這種無言,是默認,亦是無奈。
    楚鳶然微挑了下眉,樓雪塵話中有話,他自是聽得出。然他了悟其中一關,另一關卻是有些迷茫。
    他垂眸去看樓雪塵,後者似笑非笑,眸中霧氣氤氳,卻依舊掩不住那引人沉淪的幽邃,那幽邃中掩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情緒,如絲般纏縛過來,剪不斷、掙不開。楚鳶然心下一顫,忽地不敢再看,轉眸便想逃開,然樓雪塵卻倏地抬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楚鳶然驚詫間垂眸,再次撞上那說太過幽邃的紫眸,卻失去了移開目光的力氣。
    摟著樓雪塵的手僵了僵,指間微動,卻終是沒有移開。
    墨羽尷尬的看著這一幕,不知是該悄然離開還是出聲打斷。
    踟躇了良久,終是輕咳了幾聲。
    樓雪塵聞聲轉過頭來,神色間有些許不悅,卻並未動怒。“我知你雖已選擇信我,心底卻依舊免不了幾許疑慮。對此,墨台無可奉告。”
    風鈴陣陣如淺歌。
    樓雪塵曲指輕扣桌麵,似是在等人。
    墨羽幾分諤然,不禁回頭朝門口望去,說來也巧,他目光剛至,便見了一小廝領著一抹頎長風流的身影跨過院門。
    小廝到了院門口便退了出去。
    江臨微頓了下,笑吟吟的走了近來。
    “屬下見過少主。”見了屋內情形,他眼角微抽,卻是笑意不減,“咦?墨羽也在啊?莫不是我又犯了什麼事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楚鳶然抬頭望他一眼,複又看向樓雪塵。
    樓雪塵嘴角微勾,“江影主倒是會說笑。”
    “哎呀!”江臨聞言神色悲痛,“我已經很收斂了,居然還是讓墨台公子見笑了麼?”
    “江臨。別打太極了。”楚少穀主眉頭微蹙剛想說幾句,卻被樓雪塵一記笑睨打回腹中,無奈繼續保持緘默。
    樓雪塵醉角微勾,笑意未明,“江影主這兩日似乎與張醫聖吵得格外厲害?”
    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似乎問得毫不搭邊,然在場的每一個都明白,樓雪塵如此相問絕不會毫無用意。
    江臨輕眨著一雙桃花眼,似乎受寵若驚,“想不到墨台公子竟如此關心江臨,江臨當真是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餘下的“肝膽之言”消失在楚少穀主漸冷的眸光中。
    樓雪塵神色不動,隻那張古雅妖惑的白玉麵具在燭光中映射下,幽光流閃,詭秘攝人,讓人不由的心裏發悚。
    “嗬嗬。江影主再這般不覺得有些欲蓋彌彰麼?墨台話中之意你我心知肚明。江影主敏慧過人,想必從張醫聖處解了許多疑慮吧?暗中也應已將墨台身世查了個大概吧?”他轉頭看向墨羽,“此事墨影主也定然有份吧?”
    二人沉默。
    楚鳶然驀地摟緊了樓雪塵,有些擔憂的垂眸望去。樓雪塵的身世他曾私下查過,那家破人亡的慘烈,縱然時過境遷,也是難以忘懷的吧?
    樓雪塵卻是對他安撫一笑,而後又轉向江臨。
    江臨抿了抿唇,笑意如初,心下卻是大震。
    樓雪塵眸底笑意深了幾許,“楚穀主既選了你們二人追隨鳶然身邊,你們二人必是有些過人之處。隻是,你們的那些聰慧心計最好莫要用在墨台身上。”
    言辭間不見淩厲,卻是字字如有千斤。
    二人對視一眼,皆為樓雪塵無形中流露的氣勢所攝。
    江臨咬了咬牙,強自昂首相迎,“凡是威脅到少主的,縱是神魔妖鬼,江臨亦不會退縮分毫!”
    樓雪塵聞言微垂了下眼簾,而後驀然睜開,眸光雪亮,“縱是天下皆負鳶然,我亦不會負他分毫。”
    這句話聲音並不大,卻字字刻成亙古。
    二人不禁動容。抬眸望去,自家少主雖微低著頭,在燭光微動隻模糊了表情,然摟著墨台雪的手卻分明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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