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一 當時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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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的天氣,和風細陽,百花竟放,一派紛擾,滿園繁華盎然。
窗幾明鏡,一室的淡綠讓人眼前一亮,清雅動人。“七月,你快點,不然哥哥就來了。”兩個嬌小的身影在房內竄動,不一會,就抱著一個白絹包袱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沿著下山的路一直往前走,遇到分叉路口也不要理,走過三段相同的路,就是出山了,明月默默記著好不容易從哥哥口中套來的下山出路,讓貼身丫鬟七月扶著,從最開始興奮地蹦蹦跳跳,到現在的腿疼腳疼。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被公子發現,我會被趕出明月山莊的。”七月憂心忡忡,雖然她也很好奇外麵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但她更擔心那位美如玉的公子生氣。
“七月,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我不要就這麼回去,要是被發現了,哥哥那我會幫你說話的。”明月此時心裏隻想著即將可以看到的熱鬧人群的新鮮的玩意。
又走了幾段路程,明月長這麼還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柔嫩的玉足實在是疼得厲害,坐到樹根上,忍不住地歎氣,天色漸晚,要是還沒走出山林,就隻能回去了。
“噠噠”的馬蹄聲漸漸襲擊,好奇地抬頭,怎麼會有人闖進著極容易迷路的山林呢,一匹高大的駿馬現入眼前,往上看,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甚少見到除父親和哥哥侍衛以外男子的明月,看傻了馬背上的俊美男子,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純真無邪,此時呆掉的表情,憨態可掬。
“姑娘,請問你知不知道怎麼走出這片山林?”帶著磁性的聲音溫柔無限,明月回過神來,不禁羞紅臉,微惱自己怎麼盯著陌生男子看了這麼久,可看男子沒有任何戲謔之意,一時脫口而出道:“我也正要下山呢,公子跟著我走就可以出山了。”
夜雲天見麵前的女孩膚似玉脂,玉顏紅暈,嬌態可人,心下一動,朗朗說道:“原來姑娘也要下山,但天色已晚,走出去恐怕不行,姑娘要是不介意,不知道雲某可不可以帶姑娘一程。”
七月見男人要和自家小姐共乘一匹馬,連忙出聲阻止,“小姐,這怎麼可以。”戒備地看著夜雲天。
明月天性單純,見可以騎馬,一時高興,不顧七月的阻攔,朝夜雲天伸出纖細柔白的小手,夜雲天胳膊一帶,明月已經穩穩當當地坐在他的身前。
“這位姑娘就坐雲某書童的馬吧。”說完,就絕塵而去,不理會在後麵跺腳的七月。
根據明月的指示,夜雲天很快就找到了出路,但他並沒有就此放下懷中滿眼興奮的女孩,而是不疾不徐地騎著馬,遊山玩水般的清閑,不一會就到了一個較為繁華的小鎮,書童帶著七月走在後麵,兩人看似相談甚歡。
滿街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有很多賣吃食和玩意的小販,明月眼巴巴地看著,一臉的向往,夜雲天輕笑,越來越覺這個女孩可愛得很。
“趕了這麼久的路,要不我們下來走走吧。”善解人意地說道。
“好啊。”很開心的樣子。
夜雲天跳下馬,伸出胳膊,扶著明月的上臂輕輕一抱,便落地,飄起的烏絲不經意地拂到鼻尖,淡淡如芙的清香讓夜雲天身體一震。
明月輕跑到一個賣麵具的攤子上,拿起一張張奇特的麵具,愛不釋手,把一張鬼臉將軍的麵具戴在臉上,轉身問旁邊的男子,“好看嗎?”
粉嫩的容顏被遮住,隻有一雙極亮的眸子在麵具底下,熠熠生輝,夜雲天不由得看呆了,“很好看。”滿眼柔情似水。
天說黑就黑了一層,麵具攤的老板要收拾東西回家,說道:“小姐就買一個麵具玩吧!”
明月正欲喚七月來付錢,夜雲天已經將一小塊銀子遞給老板,說不用找了,老板千恩萬謝。明月推脫不了男子的好意,忙要將麵具拿下來道謝,一時手亂,麵具後麵的皮筋纏住了發絲,一扯就覺得疼,頓時覺得很窘迫。
夜雲天見此,伸手將烏黑的青絲從皮筋上解下,觸手滑軟,忍不住放緩動作,一點一點地撫順發絲,麵具下的臉已是嫣紅一片,“好了嗎?”軟軟的嗓音竟似在嬌嫃,一時兩人都無言,一旁的老板卻是看得滿臉了然於心的微笑。
客棧房間的棉布帳子裏,明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裏全是那個人的模樣,不禁有些惱怒,讀了那麼多女兒經,居然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想男人,羞愧地用雙手拍腦袋,“不許想了,快睡覺。”閉上眼,努力的入睡。
一陣悠揚悅耳的笛音透過窗縫飄進了房裏,明月驀然坐起來,“是誰在吹笛子?”下床,跑到窗邊,推開窗戶,是更為纏綿幽深的笛音,那個靠在垂柳樹邊的男子,那個眉眼浸透月色的男子,那個吹著無邊盡的清冷笛音的男子,一下子,心慌了,心亂了。
暗風襲來,衣衫單薄的明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吹笛的男子似有感應,回頭,兩兩相望,暫忘了周遭的一切。
“明日雲天想約姑娘去遊湖,不知道姑娘可否同去?”清朗的聲音響在寂寥的夜間,平添了幾分誘惑。
明月俏臉一紅,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名字,“雲天。”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轉然一笑,漫天繁星都失色,“我叫明月。”說完微窘地關上了窗戶。
月色極美,兩人都是一夜無眠。
清晨刻意避開七月,明月既緊張又興奮地跑到後院,夜雲天早在那等她,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一襲淡綠的紗裙,如誤落凡塵的仙子。
清風淡繞,湖水淨如珠淚,遠處卷卷碧綠荷葉中隱藏著數朵芙蓉花,暗香陣陣,典雅的小竹筏,夜雲天親自撐槁,眼角含笑地看著俯在竹筏邊戲水的佳人,竟真生出幾分閑淡怡然的心緒,與那個步步為營,喜怒不形於色的宮殿,太格格不入。
一時走了心神,夜雲天並沒有注意到前麵的突起的石頭,等到明月驚呼時,竹筏已經硬生生地撞了下去,本就俯在竹筏邊的明月,直直掉進水裏,夜雲天立刻也跳下水,遊到拚命掙紮的人旁邊,一把抱住她的身體,向岸邊靠近。
明月不諳水性,喝了不少湖水,已經暈厥了過去,夜雲天忙壓了幾下她的腹部,再俯身渡氣給她,碰到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唇,極力把持住,渡了幾口氣。
明月吐出了吞下的湖水,緩緩睜開眼,一張放大無數倍的俊顏就在眼前,氣息相對,呼吸一滯,男子的臉才慢慢離開。
明月猶豫著脫下了身上的濕衣服,放在火堆上撐起的架子上烤幹,看著守在山洞外的夜雲天,臉上似火燒,手指撫上唇,有些陌生的氣息還沒有淡去,兀自想得出神,突然從石壁上跳出一隻蟾蜍,醜陋的怪物嚇得她尖叫起來,夜雲天聽到聲音,慌亂地跑進來,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
“有蟾蜍有蟾蜍、、、”連聲音都在發抖。
夜雲天暗自運氣,一掌打出,蟾蜍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啦,沒事了。”輕拍懷裏的人兒。
明月微抬起臉,果然那個地方沒有了她最怕的東西,可是,為什麼,她的身體,卻如燒了一把火似的發燙,回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不著寸褸。
兩雙同樣震驚的眸子,漸漸暈染了無限繾綣,隻消一個清吻就能打破所有的尷尬與慌亂,那麼順其自然,兩人早已是身陷情毒,滿洞旖旎。
“明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好啊。”
巍巍宏壯的宮門,連綿不絕的朱瓦粉牆,輕紗羅錦,珍奇玉器,無不一處的華貴,明月傻了眼,多麼似曾相識的地方。
“雲天,這是,哪裏?”顫不成音,玉顏慘白如灰。
“這是皇宮,我是夜雲天,夜國的天子。”有些惶惶,有些不安,以為她不喜歡這渾濁的宮殿。
身體無力的滑落下,麵如死灰,耳邊是一句句慌亂的聲音,“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來人啊,傳禦醫。”
這是造物弄人嗎?明月痛苦出聲,“我的父皇母後皇兄曾被你逼出皇宮,放棄玄月國,我們為什麼還要遇到。”聲音殘破不堪。
另一張臉也是立馬失了顏色,俯身死死地抱著悲痛的身體,喃喃地叫著:“明月,明月,明月、、、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讓你離開我。”
軟禁,留在了人,卻無法再開啟那顆心。她忘不了父皇鬱結而終時的淒苦,忘不了母後自刎時對幼兒們的留戀,忘不了天資過人疼她入骨的皇兄,隻能一輩子躲在深山裏度生,這些都是他照成的,可是老天卻讓她又成了他的人,太殘忍了。
夜夜獨立中庭,那扇關著的門沒有再為他開啟過,想要放她走,心卻似燒般的疼,放不開手了。
可有一天,侍衛來告,明月宮的娘娘不見了,他丟了魂似的趕過去,屋子裏還殘留著淡淡的清香,但那抹淡綠已經不再了。
心狠狠地傷過,以為痛苦過後慢慢就會好,沒想到傷好了,心卻關上了,再也沒有了愛人的能力。
躺在軟椅上休憩,不料又睡著了,直到額頭上覆上溫涼的手,才驀然驚醒,如滿月的臉是心疼的笑。
“哥哥。”明月想笑,可下腹一陣痛,孩子又踢她了。
“寶貝,你要乖,不要再踢你娘親了。”清風看著明月的肚子輕輕說道。
“哥哥。”明月示意他看後麵,他的侍衛等待在洞門旁。
身體沉重得厲害,孩子就快出生了,明月不禁想到幾個月前,她在一直照顧她的那個宮女的幫助下,逃離了那個禁錮她的牢籠,卻帶出了這個小生命。
哥哥沒有責怪她,反而是更加的疼惜她,她發誓會忘了那個人,可是,在夜深人靜,在滿月當空,在聽到笛聲,那個人的樣子還是那麼清晰,無法淡去。
慢慢的起身,穿過洞門,葳蕤的樹葉後麵有兩個模糊的影子,“探子下山打聽到,夜國國主近日重病,禦醫們都束手無策,看來是無力回天了。”侍衛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恐。
清風皺起眉頭,轉身,明月的臉已經慘白如雪,怔慵片刻,身體倒了下去,旋身過去接住,脈息極弱,淡綠紗裙下是一攤血跡,那刻,清風心裏是極度的恐懼。
守候在房門外已經一整夜,可裏麵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東邊泛起魚白,才聽到,嬰兒清嫩的哭聲,心放下一點。
“莊主,小姐離去了。”
“莊主,小姐離去了。”
“莊主,小姐離去了。”
多少年後,這句話還像噩夢一般,纏繞在耳邊,揮散不去。
水晶棺內,玉般容顏依在,隻是沒了燦若繁星的笑靨。
“明月,你太傻了,那人是皇帝,隻是生病,又怎麼會那麼簡單死去。”
侍衛來報,那位皇帝消沉了一年後,變得殘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