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三十六回(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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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石勒的抄家令一下,這些官員更是惶恐不知所措,紛紛帶領家人來到王浚府邸,跪倒在府門口前乞求活命。
    石勒看到如此情景,大笑著對支屈六說道:“大晉看來氣數已盡,竟是如此臣屬!”
    支屈六說道:“還有兩個人不肯來請罪!”
    石勒一驚,忙問道:“何人?”
    支屈六答道:“大司馬府尚書裴憲和從事中郎荀綽!更可氣的是,我們的人隻從這兩個人府邸搜出沉穀數十斛,書籍一百餘箱,一點財物也未搜出來!”
    石勒更加驚奇的說道:“這兩個人我見過,沒想到竟如此清貧,你給我請兩人來,我要麵見他們!”
    不多時,二人來到石勒麵前,石勒仔細的又端詳了二人一下,然後說道:“幽州所有官員都獻出家私,前來贖罪,獨你二人在家等死,難道真的要陪王浚這個蠢貨去死?”
    裴憲說道:“我和荀綽家裏幾代人都在大晉做官,接受大晉的俸祿和榮耀,王浚雖然跋扈暴戾,但始終是大晉的地方大臣,所以來傾心投靠,不會抱有私心!明公如果不心懷仁德,而隻是依靠暴力,以暴製暴,那麼我們的死正是我們的本分!”然後轉身和荀綽說道:“今日之事不過一死,我們出去伸頭就戮就行了,不用和這個人多說!”說完二人便一起離開大廳,向外走去。
    石勒急忙上前攔阻道:“世龍(石勒字)行走天下多年,還未見過像你們這樣忠義誠信之人,剛才言語冒犯,還請見諒,如果二位不嫌棄我是個胡人,能日夜教導我,則我一定恩遇厚待二位,還請二位留步!”二人聽完,則停止了行為,雙雙對著石勒拱手作揖。石勒大喜道:“我不喜得到幽州,喜得二位賢良!裴憲忠義千秋,就在我這裏任個從事中郎(將軍府主任參謀),荀綽為名臣之後,就任參軍(將軍府軍事參謀),不知二位可否滿意?”
    二人又雙手作揖道:“謹遵大將軍之令!”
    石勒明言道:“實不瞞二人,此次我千裏奔襲王浚,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襄國空虛,不能在此久留,而所統禦的將領中又沒有能獨自承擔一州事物的人才,想從本地選擇一個德高望重之人鎮守薊城,二位可有人選?”
    裴憲說道:“薊城人劉翰!此人曾任大晉尚書省尚書,又是幽州本地人,向來深有德望,如果大將軍能恩遇此人,將幽州交給此人管轄,必然能安定此州!”
    石勒點頭道:“此人我也聽說過,既然是你們的意思,我豈有不聽之理,我即刻安排此人為幽州刺史,明日就走馬上任,然後二位隨我一起返回襄國!”
    二人即刻點頭應允。
    卻說王浚軍營都護孫緯,雖然被遊統阻止,沒有襲擊石勒的軍隊,但是也沒有按照王浚的要求到薊城集結,而是屯駐在了易水北岸,得知石勒襲擊了薊城,屠殺了一萬餘名河北突騎,心裏氣憤不已,一方麵大罵王浚愚蠢,一方麵派出探馬,時刻注意石勒大軍的動向。而石勒時刻擔心著自己空虛的後方,所以在薊城隻呆了兩日,便率領大軍回防襄國而去。因為一時間就平定了幽州,活捉了王浚,心滿意足,對周圍不在戒備,而是歸心似箭,來到易水河邊,急令大軍渡河。等到自己和一半人馬已經渡過,突然一隻火箭射到了自己的馬匹腳下,心中頓時遲疑起來,以為是軍中有人失手所為,遂對著大軍大罵道:“哪個混蛋私放火箭!滾出來!”
    話音未落,隻見成片的火箭向自己射來,急忙拿過馬背上的盾牌抵擋,等到箭羽稀少之後,抬眼望去,隻見成排的河北突騎向自己的軍隊殺過來,再看看自己人,已經被弓箭射的七零八落,失魂落魄,便急切上馬喊道:“不要慌!隨我擊退這幫王浚殘餘!”
    但是自己的軍隊已經大亂,又遭逢河北突騎的衝擊,更加混亂,石勒知道無法抵抗,便叫部隊分頭突圍,孫緯也隨大軍殺過來,看到一人高大,從中指揮,想必就是石勒,急忙衝了上去,石勒無心戀戰,換亂中,急忙叫眾人抵抗孫緯,獨自一人逃出重圍向襄國方向奔去。
    石勒獨自回到襄國,看到後續的逃兵紛紛退回到襄國,石勒心中氣憤不已,立刻將眾將叫到自己的將軍府中。大家知道石勒軍敗,來到府中之後都閉口不言。石勒心中也知道大家為什麼不說話,因此也不問話,眼睛在大家身上轉來轉去,突然看到末排王洛生,緩緩說道:“此次我們千裏奔襲幽州,我說過,凡是能活捉王浚的,不管是誰,都賞賜侯爵,萬斛糧食,王洛生生擒王浚,還安全綁到了襄國,功不可沒,冊封王洛生範陽縣侯,糧食萬斛,你可滿意?”
    王洛生立刻出列跪倒說道:“末將謝大將軍賞賜!”
    石勒點頭說道:“王浚一路上可有怪異反應?”
    王洛生答道:“剛出薊城的時候,王浚曾經想投河自盡,被我們的士兵拉了回來,嚴加看管,再未有其他怪異行為!”
    石勒點頭說道:“現在就將王浚拉到襄國街市,當眾斬首,然後由你將他的首級報送平陽,向皇上請功!”
    “是!”王洛生應聲而出。
    不久,漢國朝廷發下詔命,任命石勒為大都督,東單於,都督陝東(函穀關以東)諸軍事,增加采邑十二郡。石勒並沒有多少喜悅,此刻,這些官職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而自己襲擊的幽州因為得到的太順利,而使得幽州各地並不太平。近來,他又收到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委任的幽州刺史劉翰因為不想屈居胡人之下,獻出薊城,投靠了晉屬臣鮮卑段氏的段匹磾,而使得自己襲取幽州的果實徹底丟失,心中不免鬱悶起來,找來右侯張賓排解悶氣。張賓來到府中,看見石勒沒精打采,也不說話,坐在下位,獨自喝著茶水。石勒不滿的說道:“劉翰投靠了鮮卑段家,使得我們的成果為他人竊據,右侯難道沒有一言相贈?”
    張賓說道:“大將軍在襄國建立根基,剛剛穩定,中原局勢還很複雜,偶有反複,是正常的事,何必為此擔心?!無論是劉翰,還是段匹磾都沒有能力安定一方,所以這些地區早晚還是大將軍的,而我所擔心的卻是北方幾個鮮卑部落,如果大將軍處理不好這些關係,將來我們在這古燕趙之地還是難以立足的。”然後從袖口中抽出一封密信,交到石勒手中。
    石勒打開仔細一看,然後拍到桌子上,說道:“這個。。。。。右侯從何處而來?!”
    張賓說道:“那個邵續原是王浚手下,大晉舊臣,對我們不可能忠心,可是你當時就是不聽,將平原(今山東省平原縣)給了他,雖然他將自己的弟弟邵乂當人質押給了我們,但是大晉對他的意義,早就超過了一個弟弟,所以我特別留心,在平原四通八達的道路上廣布探馬和遊擊騎兵,截獲了而來的!”
    石勒問道:“既然邵續不在乎這個弟弟,我就幫他殺了!”
    張賓說道:“殺他倒是不緊要,緊要的是大將軍應該趕緊出兵,剿滅了邵續,如果等到聯絡了北方的鮮卑段氏,這事情就麻煩了!”
    石勒點頭說道:“就拿邵乂祭旗,然後全軍開拔,直撲平原!”
    話說邵續放棄了石勒,投靠了江南的琅琊王司馬睿,雖然被琅琊王封為平原郡長,但是自己深知石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因此連出數道求救信件,發往薊城,希望段匹磾出動軍隊救援自己,段匹磾立刻委派自己的弟弟段文鴦前去支援。
    石勒不久就率大軍抵達了平原城下,將城池層層包圍,見到邵續就在城樓之上,石勒手舉邵續弟弟邵乂的人頭大罵道:“邵續!無恥之徒!當初如何跟我說的,如今竟不顧你胞弟的性命,反叛我,你既然無情,我也無義,就將你弟弟的首級還給你,從此恩斷義絕,兩不相欠,以後戰場絕不留情!”說完,就將邵乂之頭扔上城樓,正砸在邵續腳下。
    邵續捧起弟弟的首級,哭泣道:“是為兄一時糊塗害了你,兄對不起你啊,但是我們邵家幾代都吃大晉的俸祿,不能舍棄忠義,弟弟不用擔心,你的死不會白死,如今我已經得到了琅琊王和段匹磾的支持,這次我一定為你報仇!”然後抬起頭來,走到城牆邊上,對城下的石勒說道:“小兒羯族奴隸,竊取大晉國土,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啃你的骨頭,別說失去一個胞弟,就算我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能讓你們這些胡人的敗類禍害神州!”
    石勒聽完大怒,拉上弓弦,一箭射去,正中邵續身邊一個士兵,士兵應聲倒地,邵續大叫道:“射箭!將石勒射死!”
    石勒看到城上士兵都開始拉弓,便策馬急切的回到了自己城中。因為平原城高大,一時間無法攻破,石勒便在城外紮營,圍困起來。
    張賓來到中軍大帳,對石勒進言道:“邵續敢於持城死守,必定會有援軍而來,我們想拿下平原,就應當放棄圍困,全力攻城!如果不能,就應該暫時返回襄國,再做計議!”
    石勒無奈的說道:“非是我不想快速破城,試著攻打了幾日,那邵續守城甚嚴,我們無機可乘,既然右侯說了,我明日在發動一次總攻,如果不成,就依右侯之言!”
    話說到了第二日,石勒將騎兵都轉換成步兵,全體分批次向平原城發動了猛烈地進攻,邵續親臨城樓,大叫道:“羯族人擅長騎射,但是卻不會登雲梯攻城,隻要我們打退他們幾次進攻,他們就會崩潰,等到鮮卑援軍到來,我們就一起殺出,活捉石勒,大家一定要頂住!”
    在邵續士兵頑強的守備下,石勒連續衝鋒了幾次都被打退,心中惱火,將夔安叫來說道:“如果桃豹和石虎在,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喜他們現在人在鄴城,你是我看好的大將,能不能拿下平原就靠你的了!”
    夔安說道:“大將軍放心,我一定一次成功登上城樓,不辱使命!”說著帶領一隊羯族部隊就衝了上去。
    石勒在後麵看到夔安異常奮勇,很快就帶領眾人登上了北城,大叫道:“夔將軍真神勇也!好樣的!”
    而就在石勒叫好的同時,一個士兵慌張的跑來說道:“稟告大將軍,我軍側翼發現鮮卑騎兵!”
    石勒一驚,說道:“來的好快,他們有多少人?”
    士兵回答道:“密密麻麻一大堆,估計得有萬人以上!”
    石勒大叫道:“讓中堅將軍孔萇帶隊頂住,等我們拿下平原,再回來收拾他們!”
    張賓突然阻止道:“大將軍神勇,即便此戰我們能拿下平原,手刃邵續,擊退段氏,可是又有多大意義,當初好不容易才和北方鮮卑段氏和解,就將前功盡棄,為了襄國的長治久安,還是撤退吧,這些地方,以後再來不遲!”
    石勒抬眼看到夔安就要拿下平原,而段氏距離自己還遠,心中實在不願意撤退,但是看到右侯嚴肅的表情,又不好駁斥,因此憋屈的說道:“就按右侯的意思,撤!”
    大軍遂鳴金收兵,然後即刻向襄國撤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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