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三十四回 諷清談祖逖始北伐 抗軍令段氏解夾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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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周玘的死訊很快就傳到了健康(今南京),而鎮東將軍府中卻沒有人為此開懷,大廳中琅琊王坐於主位,下麵分別坐著司馬王導,鎮東長史(鎮東將軍府秘書長)刁協,司直(副丞相)劉隗,丞相主簿(丞相府秘書)熊遠等一班北方士族之臣,每人的座位前都放置著精美的紅色木製茶具,清新的茶香從茶碗中溢出,但大家的臉色卻與環境相反,肅穆沉靜。
琅琊王首先說道:“如今周玘病故,總算避免了一場亂事,今日孤請大家來計議此事,為何一個個竟如此啊?!”
刁協說道:“非是我等矯情,那周玘持仗著他的家族在南方的勢力,早就對大王和諸位北方大家不滿,他雖然死了,可是他家的勢力沒有根除,早晚還會惹出亂子,依我看,大王應當及早發兵,鏟除禍根,一了百了!”
王導說道:“刁長史言重了,江南久有亂事,國家動蕩之秋,切不可因此再出亂子,此事隻要他們不鬧,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熊遠說道:“自從洛陽陷落,北方士族南來,多有驕墮,南土本地之人大為不滿,周玘之事不過是其中之一,之所以造成這種局麵,在於國家淪喪而使得法製不行,有勢力和名望之士多自行其權,朝廷不能節製,大王如果能夠規範製度,讓各級官員能按照製度行事,則此類之事自然可以杜絕。”
琅琊王沉默了下來,少時,抬頭說道:“主簿之言甚是有理,隻是如今天下大亂,事情多應權變才可做好,等待掃清北方胡虜,帝王回歸帝都(洛陽)之後才能實行啊!”
此時,一個衛兵突然慌張的跑了進來,急切的跪倒在眾人麵前。琅琊王見狀,趕忙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衛兵答道:“徐州刺史,鎮東軍谘祭酒(將軍府參謀長)祖逖前來參見,現在人已經在府外!”
王導一聽是這事,不由得大笑起來,對琅琊王說道:“我們這位士雅,自從上次來到這裏,劍砍門檻,才讓衛兵隻要見到他才如此慌張的。”
琅琊王立刻說道:“快請!”
“是!”
眾位大人看到琅琊王要接待祖逖,紛紛起身告辭,琅琊王阻止道:“都是江北士族,無所忌諱,既然祖逖來了,大家就一起聚聚吧。”眾人聽到琅琊王如此說,便就坐回原位。
隻見祖逖一身戎裝,信步來到大廳,看到如此多人都在,先是一怔,然後慢慢跪倒對琅琊王說道:“下官徐州刺史,京口(今江蘇省鎮江市)郡守兼鎮東將軍府軍谘祭酒祖逖參見大王!”
琅琊王說道:“士雅平身。孤並未傳你,京口難道出了什麼事情,讓士雅前來?”
祖逖緩緩起身,對著眾人一一拱手行禮,然後對琅琊王說道:“自從洛陽陷落,中原塗炭已經兩年,而逖偏安京口,不能克複江山,常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此次唐突前來,卻為北伐之事,望大王恩準!”
琅琊王一時間沉寂下來,,沒有應答。在場官員全都緊張起來。王導在一旁緩解道:“如今北方胡虜正盛,且荊州杜弢,杜曾亂事還未平定,此時出兵北伐,不合時宜,士雅之心,也是所有北方士族之心,請士雅回京口準備,將來克複神州,少不了用士雅這樣的人才啊!”
祖逖義正言辭的說道:“洛陽之所以陷落,中原遭到屠戮,不是因為朝廷失去天下人心而使得天下背叛,也不是因為帝王無道而使得國家禍亂,真正造成如此的原因是諸王爭權!如果我們能率領一支軍隊,用我們這樣北方名望之人做統帥,各地的晉人必定紛紛響應,中原定可收複!荊州也可不戰自定!”
琅琊王無言以對,看看刁協,刁協會意,說道:“洛陽陷落,北方禍亂,我們這些人才到江南,根基還不穩固,此時用一顆不穩固之心對敵胡人野蠻之人,恐怕真的不合時宜,望士雅三思!”
祖逖沒有理會刁協,對琅琊王說道:“祖家世代受大晉俸祿,而逖從小就立誌報國,即便是治世,也沒有放棄手中長劍!國家逢此災禍,逖絕不會苟安亂世,請大王下令,讓逖能有機會為國家效力!”刁協聽到,自覺慚愧,不在說話。
劉隗在一旁聽完祖逖之言,看到琅琊王尷尬局麵,便出來開解祖逖道:“我們之心和士雅之心一樣,何嚐不想早日克複神州,讓皇上回洛陽正位,扶正天下,而如今江南也是內憂外患啊,且不說荊州亂事,就是說江南本地,也是不讓人那麼安心,這不,周玘意圖謀反,大王為此煩惱,找我等來商議,祖逖來之前,我們還在說此事呢。”
祖逖說道:“此事逖在京口也略有耳聞,諸位商議半天,可曾知道了為何會出這樣的事情?”
琅琊王精神為之一振,連忙問道:“士雅有何高見?”
祖逖說道:“我奉大王調令,初到京口之時,曾遇到很多北方官宦渡船來到江南,而這些人來了之後,就極度的壓榨南方本土人,整日就知道如何升官發財,而對北方亂事之責封口不言,長此以往,必然會造成這樣的事情,如果我們不深刻反省,積極北伐,洗雪恥辱,則如此之事還會發生,比之今日更甚!”
劉隗無言以對,隻得閉口。琅琊王見到眾人都說不過祖逖,又見祖逖北伐之心如此堅定,便說道:“士雅言之有理,隻是北伐之事所需軍隊器械,糧秣輜重,非一日能調集成功,還要好好謀劃才行,士雅也不用急於一時,孤看此事要長期準備,然後才可實施。”
祖逖說道:“我們大晉之人乃中土之主,胡人禍亂中原,我等秉承正義伐之,即便大王所提軍械糧秣不全,又怎能阻止天下歸晉的決心呢?隻要大王下令,逖願意率領全族北伐,為大王前驅!”
琅琊王見祖逖態度堅決,不好推辭,便隻能說道:“士雅報國之心,可昭日月,如此的話,孤就冊封你為豫州(今河南省東部)刺史,奮威將軍(雜號將軍),從府庫中調撥糧秣一千斛,布三千匹,支持士雅北伐,如今江南剛剛平定,物資不齊,軍械以及人馬士雅隻能自行籌集了,孤也隻能做到如此了!”
祖逖聽完,跪倒地上,雙手一拱,說道:“多謝大王成全!逖這就返回防地,自行準備去了!”又環顧各位大人,說了一句:“請了!”說完,也不等諸位回禮就急匆匆的退出大廳而去。
琅琊王和眾位大人看著祖逖急促退去的身影,心中多是參差不已,王導對琅琊王說道:“如果北方士族都能像士雅一樣,我們豈會在這裏?”
卻說祖逖得到琅琊王準許,便連日趕回了京口,召集所有家人,招募兵丁,旬日之內得到了三千人,便散盡家財,打製兵器,不出半月,集結了一千多人,來到了長江渡口。
祖逖雖然群情激昂,卻看到招募的士兵麵帶難色,便叫來弟弟祖純問道:“可否有人克扣了軍中糧草,我怎麼看到大家北伐情緒卻如此之低?”
祖純說道:“大哥治軍嚴謹,何人敢如此克扣軍中糧秣,隻是我們北方士族之人經常巧立項目,壓榨他們南方人,他們對我們不信任而已。”
祖逖點點頭,便命令士兵全體登船,等到大家都上了船,劃到長江中央,祖逖大喝一聲:“停船!!!”數十艘大船立刻停了下來。
祖逖手持一個船槳,來到船頭,敲擊船槳召集眾人,對著大家大喊道:“我祖逖!對天發誓,如果不能克複中原,再回來,就死在此江中!”然後下令開船,浩浩蕩蕩往江北進發而來。
不多日,祖逖一行走到了淮陰(今江蘇省清江市),便在這裏駐紮下來。弟弟祖純心中疑惑,便來找大哥計議。此時,祖逖正在府中查看地圖,看到弟弟進來,便問道:“士兵們的營帳安排的如何了?”
祖純答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隻是弟心中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教大哥。”
祖逖抬眼看了一下祖純,然後又埋頭在地圖中,緩緩說道:“什麼事?”
祖純問道:“大哥在江水中信誓旦旦答應大家克複中原,為何才走到淮陰就不在向前進發了?如此,恐怕士兵們會有想法。”
祖逖笑道:“你過來,在地圖上我給你說明。”然後對著地圖對祖純說道:“我們渡江以來,已經向北進發了四五百裏,之所以能如此迅速,是因為江北不過有一些流民而已,收複這些領土十分容易,而淮陰以北,就要進入到複雜的兗州和豫州,此兩處都有匈奴人,且各地流民也十分強大,而我們隻有數千之眾,兵器糧秣都有所短缺,不若在此整頓一番,等這些東西全都齊全,才好向北進發。”
祖純鬱悶的說道:“那琅琊王什麼意思,既然讓大哥來北伐,又不給齊備這些東西,有時候我真懷疑他們的誠意。”
祖逖訓斥道:“如此亂事之秋,各處都有困難,豈能樣樣具備?琅琊王經營江東這些年也不容易,如果不是江南相對安定,洛陽城破,我等哪有投身之地,早成了匈奴胡人的刀下亡靈,哪有機會北伐克定神州?我等隻要做好自身的事情,問心無愧就好了,豈能事事怨天尤人?你還是多和士兵們解釋我們駐留此地的意義,等到一切齊全,我們就能一路開拔到黃河南岸了!”
祖純隻得說道:“弟知道錯了,謹記兄長教誨,我這就去各營查看。”
卻說祖逖在淮陰整頓了數月之後,一路北進,各地流民紛紛響應,不出月餘,竟然一直來到了黃河南岸的開封附近地區駐紮下來,積極準備渡河的船隻和器械,消息傳到襄國,正在冀州攻略的石勒心中憂慮,特請來張賓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