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三十三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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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晉雖然紛亂,江南也有很多亂事,遭到的破壞卻比北方少許多,健康城內的酒肆茶樓在這個時期依然是非常興旺,城內北方逃亡而來的大多士族又攜帶了大量金錢財物,使得健康城內的商業異常的活躍。
正因為如此,江南士族大家周玘從自己的郡府趕回健康述職,每次都是住在健康的酒樓之中,正在荊州大戰的時候,周玘卻因為要述職來到健康,但是來到健康自己真正要辦的事情卻非為了荊州,而是為了。。。。。。
話說這一日,周玘和兒子周勰在酒樓休息,聽到大街上人聲鼎沸,像是在慶祝什麼,便喚來小二問個清楚。
周玘問道:“街上為何喧嘩?”
小二回答道:“回官家,我們的大都督王敦最近在荊州打了大勝仗,報捷的驛馬是一批接著一批,城裏的百姓都在慶賀,二位是不是也要上街看看?”
周玘一聽,臉色迅速沉寂下來,兒子周勰看到,連忙對小二說道:“你下去吧。”小二帶著一臉的疑惑退出了房間。周勰接著問父親道:“如今荊州局勢轉好,父親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如此生氣?”
周玘說道:“那不過是他們北方士族的勝利,關我等何事?!自從洛陽陷落,北方士族來到我們江南,不僅沒有反省自己的失敗,反倒爬到我們南方人頭上作威作福,整日不務正業,就知道占田占地,清談積攢名望,我們南方人早晚要死到他們這些人手上!”
周勰問道:“昨日父親在酒樓秘密接見鎮東祭酒(鎮東將軍府參謀)王恢,難道是為了????”
周玘答道:“你資曆尚淺,要好好學習,還未到你可以揣測的時候,此次來健康也為了你可以增長見識,知道嗎?”
周勰聽到父親教誨,不敢多言,連忙稱是。這時候王恢帶著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人走了過來,周勰隻好為眾人把風,退出房外。由於好奇,便爬在房門偷聽。隻聽見房內王恢說道:“秉周郡守,此人是江南的流民首領叫夏鐵,手下有千把弟兄,正好為我們行事隻用!”
周玘說道:“夏將軍辛苦了,你我俱為將佐之人,決不願受北方人之氣,我們承諾隻要將軍起兵,我們隨後就發兵響應,一起平滅了琅琊王和王導為首的這一群北方喪家之犬,不能讓他們再來禍害我們南方!”
夏鐵說道:“周郡守是江南士族大家,又三次平定江南亂事,江南之人無不傾心於您,隻要有您承諾,我定當不會疑慮,待事情有所穩定,我等定當奉您為江南之首!”
聽到這裏,周勰心中大為驚訝,又聽到眾人急步向外走來,急忙躲閃而去。
話說第二日,周玘就按約定來到鎮東將軍府交換文書,在府內不巧與軍谘祭酒刁協相遇,本想回避,卻不想被刁協攔住說道:“這不是三次平定江南的大功臣周郡守嗎?怎麼來到鎮東將軍府也沒人通秉一聲,這些南方衙役,就是不會辦事,以後一定要加強他們的訓練才是!您說對吧,周郡守?”
周玘不滿的說道:“刁祭酒對我有何不滿,盡管道來,何必如此指點江南之人!”
刁協說道:“我哪敢指點江南之人,我連你們的口音都聽不懂,何談指點?實在不敢啊!”
周玘越發生氣,正要動手,卻看到琅琊王司馬睿和司馬王導帶著一幹官員迎麵走了過來,王導看出端倪,急切上前對左右埋怨道:“周郡守來將軍府交換公文,為何不通報?!”
周玘說道:“會奉陶侃大勝荊州,恐將軍府軍務繁忙,玘又是正常文書小事,所以沒有讓他們通秉,還望茂弘兄不要見怪。”
王導正要謙言,隻見刁協說道:“既然知道王敦在荊州獲勝,就應該收斂一些,周郡守如此做,刁某很是佩服啊,自古知實物者為俊傑嘛!”
王導看出刁協的刻薄,便從中圓和道:“刁祭酒,今日不是還有個軍事參議會議,好像就要開始,何不早去,免得誤了時日!”
刁協知道王導意思,便憤恨了一聲,甩手而去。琅琊王遇到如此情景,也是無奈的很,隻好直愣愣的看著周玘,無法言語。而周玘略微一笑,對王導說道:“謝過茂弘兄了,隻是在下還有私事在身,先告辭了。”說完,隻是深深給琅琊王一拱手,也沒有說話,便離開了將軍府而去。
而就在周玘離開健康不久,一份江南流民夏鐵禍亂江南的緊急公文就發送到了鎮東將軍府。王導看完全文之後,就來到琅琊王住處將公文拿給琅琊王查看。琅琊王看完之後,淡淡的說道:“這不是報捷的奏本嗎?流民夏鐵已經被臨懷(今江蘇省)郡守蔡豹斬殺,此事已經平定,司馬為何如此慌張?”
王導說道:“大王可知這流民夏鐵為何造反?”琅琊王搖搖頭,王導接著說道:“那夏鐵受到了祭酒王恢的指使,而這之後最大的後台就是江南第一士族大家周家的周玘!”
琅琊王略有小驚,連忙問道:“如何知道的?”
王導說道:“夏鐵雖然被斬首,但是他手下的士兵卻未死盡,已經將實情全部吐露出來了!”
琅琊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周家在江南的地位舉足輕重,此事如果處理不好,就會是大的亂事啊!”
王導說道:“正是關係重大,所以特來和大王商議!”
琅琊王急忙問道:“茂弘可有好辦法?”
王導遂耳語跟琅琊王說了一通,琅琊王表情一下沉靜下來,說道:“此事就交給你了!”
話說周玘也在家中收到了夏鐵起兵失敗的消息,正煩悶間,突然家人來報,王恢來投,周玘正要迎接,兒子周勰阻止道:“老父要去,此事就與我們周家糾纏不清了!”
周玘憤怒的看著兒子,但心中最終屈服下來,一時間竟不知會下人到底請還是不請,沉默了下來。周勰對下人大聲嗬斥道:“還不退下!”
下人隨即就要告退,卻被周玘阻止道:“等等,我不願再看到這個人,你讓管家處理一下!”
“是!”下人告退而去。
第二日,一道調任周玘任鎮東將軍府鎮東司馬(鎮東將軍府軍事行政官)的調令就遞送到府中,周玘得到調令一時間沉寂下來,周勰說道:“此時來了調令,難道琅琊王他們知道了?”
周玘立刻抬頭說道:“那個王恢,你們怎麼處理了?!”
周勰一怔,馬上說道:“埋在後院豬圈之中,非常隱秘,不會有人知道!”
周玘緩緩說道:“既然是鎮東將軍府的調令,我就不妨去看一看,我就不信,以我周家的名望,他們能把我吃了?!你,下去準備一下吧。”周勰應了一聲就退下收拾而去。
話說周玘一路向健康而來,走到半路,卻被鎮東將軍府衛兵攔住去路,周玘非常氣憤,大叫道:“我們奉鎮東將軍府調令前往健康就職,為何攔阻我?!”
一個衛兵從懷中取出新的調令,說道:“奉琅琊王委派,特改任大人您到南郡(湖北省江陵縣)郡守,這是調令,還請周大人改道。”說完便將調令送到周玘手上。周玘接過調令,看完之後惆悵了一下,對周勰說道:“我們改道南郡,走!”
沒過幾日,周玘父子便來到了蕪湖郡(今安徽省蕪湖市),因為周玘曾在這裏帶兵打過仗,所以停歇下來,觀看舊日戰場,周玘指著城外一處對周勰說道:“當年這裏以西是一片戰場,沒想幾年沒過,這裏又種上莊稼了,真是欣慰。”
周勰說道:“父親鐵馬金戈,定鼎江南,可謂威震四海!”
周玘不高興的說道:“莫要讓琅琊王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你這樣說我,還不定如何編排我!”
就在二人談論間,穿過舊日戰場,幾匹馬快速的向二人奔來。走到近處一看,卻又是鎮南將軍府衛兵。幾個衛兵看到二人,即刻下馬,其中一人上前拱手問道:“你們其中一位可是江南周家的周玘周大人?”
周玘答道:“我是!看你等是鎮東將軍府打扮,可又有什麼事情找我?”
這個衛兵急忙從懷中掏出調令,說道:“奉琅琊王將令,調南郡郡守周玘改任鎮東將軍府軍谘祭酒(將軍府參謀主任),請大人立刻去健康就職!”
周玘一聽,臉上突然沉寂下來,半響沒有了言語。周勰看到老父臉色突變,馬上對衛兵說道:“調令我們已經知道了,告訴琅琊王,我們會盡快前去赴任,你們回去複命吧!”衛兵得到回複,便紛紛策馬而去。等到衛兵剛一遠去,周玘突然心口一悶,一口鮮血吐到地上,頓時暈了過去。
等到周玘清醒,發現自己已經在蕪湖驛站房間的床榻之上,身邊周勰侍立,正急切的看著自己,周玘緩緩說道:“琅琊王三番五次調換我的官職,我想我們的計劃已經敗露了。”
周勰安慰道:“不會像父親說的那樣,如果知道了,為什麼不直接發兵討伐我們?”
周玘搖頭道:“我們周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士族大家,與鎮東將軍府,揚州,荊州的許多官員都盤根錯節,他們如果要直接出兵討伐,還怕惹出很多亂子,故而如此而已。”
周勰說道:“父親將息身體,等身體好了再計議不遲。”
周玘搖頭緩緩說道:“老父我是不行了,故有一死,此我所無恨之事,但是你要記住,殺死我的是那北方的嗆奴!一定要給我報仇!”最後的字還沒談吐幹淨,就連吐幾口血,竟真的去了。周勰又恨又悲,隻得帶著老父的屍體獨自回到老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