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二十八回 巧施計石勒斬王彌 善理財慕容定遼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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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王彌自從遭了劉曜猜忌,自上表外出掠地,實際上是聽從劉暾建議,前往青州臨淄(今山東省淄博市)與將軍曹嶷會師,共謀割據大業,遂不等皇帝劉聰恩命,自帶人馬往青州而來。剛走到項城(今河南省項縣),就得知了石勒突襲蒙城俘獲並降服苟晞的事情,心中憂慮起來,便找來劉暾前來商議。
王彌說道:“石勒雖然不居功洛陽,然而他畢竟擁有十數萬之眾,而且又降服了中原名將苟晞,如今,我心中不知為何,不擔心漢國(匈奴)劉曜之輩,反倒擔心起這個昔日好友來了。”
劉暾說道:“大將軍的憂慮非常正確,將來能在中原與大將軍的抗衡的就是此人,趁他現今沒有立足之地,早早除掉為妙!”
王彌笑道:“石勒兵強馬壯,手下猛將謀士如雲,哪裏是急切就能除掉的?”
劉暾說道:“我聽說石勒起兵之時曾有一個場主汲桑對他情深意重,但後來汲桑為並州(山西)乞活軍田甄所斬,石勒深深痛恨。如今乞活軍在青州已經分成幾股,我們可邀請石勒一起去青州掃定乞活軍,然後密調曹將軍(曹嶷)的大軍前來會合,兩軍合到一處,伺機誘捕石勒,念那石勒插翅難飛!”
王彌問道:“那石勒豈會輕易聽我們的?”
劉暾笑道:“石勒不過一個羯人,生平最怕的就是人們嘲笑他,如果我們借著他活捉苟晞的事情,卑辭謙語的寫一封信,石勒必然飄飄然,率領大軍前來!”
王彌點頭道:“就按校尉之言!我即刻書信讓曹嶷前來會師!”
“慢!”劉暾阻止道:“這件事極為關鍵,王將軍信用在下,就讓我親自前去臨淄,請曹將軍前來會師!”
王彌又點頭道:“好!就依你之言!”
卻說石勒自從俘獲苟晞之後,與其稱兄道弟,每日都要約其一起研究兵法,屬下將佐多有不滿,卻也無可奈何。這一日,王彌的信件發到了蒙城,石勒向來不識字,隻得命程遐給自己朗讀,隻見程遐讀道:“漢征東大將軍彌謹拜兄鎮軍大將軍石勒閣前:近日聞兄擊破蒙城,降服苟晞,弟與天下都為震動,如令苟晞為兄左手而令弟為兄右手,天下何愁不定,如今青州乞活蔓延,弟深知兄有大仇,特邀兄一起覆滅逆賊,望早晚垂詢,弟叩首敬上!”
等到程遐讀完,眾人都沒了聲音,而石勒卻有些滿意,滿臉笑容。張賓看到很不高興,奪過信件,撕碎到地上,石勒見到大驚,忙問:“功曹這是為何?”
張賓嚴肅道:“王彌投效漢國比大將軍早,從你兩人一起做事起,他的官階就在大將軍之上,如今手中握有十萬之眾,怎會平白無故做您的右手?”
石勒說道:“此定是青州乞活軍勢大,他不能平複,特來找我幫忙而已!”
張賓搖頭道:“我想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王彌為人向來高傲,不肯向人低頭,如今變得如此卑微,必然有詐!”
石勒說道:“那依功曹之言當如何回複?”
張賓說道:“蒙城距離青州有段距離,雖然乞活軍未必能擴展到這裏,然而將來必定為大將軍的障礙,既然人家好心請我們去,我們就去!”然後張賓走到石勒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石勒嚴肅的連連點頭,然後對眾將說道:“今日打點行裝,備好糧秣,明日出蒙城往青州進發!”
眾將看到石勒如此嚴肅,不敢辯駁,領命後隨即各自準備而去。
話說石勒大軍從蒙城出發,向東挺進,不久,就在蓬關(今河南省開封市南)與一支乞活軍不期而遇。雙方遂構築壁壘,對峙起來。然而經過觀察,對方不過兩萬多人,而且首領陳午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石勒遂停止修築壁壘,讓桃豹、夔安、石虎、孔萇和逯明各帶一支騎兵,從四麵八方分別攻擊乞活軍的壁壘,陳午大軍無法抵擋,即刻崩潰,向後潰逃三十裏,繼續開始修築壁壘。
雖說陳午後撤,但是原壁壘的乞活軍旗卻還插在壁壘上,沒有人能拿下,石勒大怒,親自策馬來到乞活軍旗前,隻見到一個稚氣未脫的晉人男孩(十二歲)身型魁梧,正一手握住旗杆,一手拿著長劍,兩隻眼炯炯有神的看著包圍上來的石勒大軍,身邊還橫七豎八倒著被自己砍死的羯族士卒,遂上前說道:“小英雄,真壯士哉!肯否投效我?”
孩子仇視的看著石勒,半天沒有說話。石虎按耐不住,舉起馬刀就要上前,被石勒喝止,說道:“此人如此小就如此英雄,將來長大可為一個好將才,不可殺之,我們就等在這裏,直到他投降為止!”眾人隨即將孩子圍住,都不說話。
孩子看到眾人圍困自己,又都不進攻,半響,才說了一句話:“我叫冉瞻(冉閔之父),願意歸降!”然後他扔掉旗子,單膝下跪,拜倒在石勒身邊。石勒甚是高興,急忙將其扶起,對身邊的石虎說道:“他與你小時候體型酷似,你就當成一個養子留在身邊吧。”
石虎見是石勒主意,自然不敢違抗,說道:“那我就收他做義子,他的冉姓不能再叫,就改名叫石瞻吧!”
石勒點頭示意,正要和石瞻說話,卻被張賓打斷,張賓在石勒耳邊又耳語一番,石勒聽完大喜,連忙對眾將說道:“石虎和石瞻留下打掃戰場,剩餘人等跟我回軍營!”
卻說石勒急忙回到軍營,與眾人都看到營中大帳內押解著一個文人打扮的人,石勒不屑的說道:“你就是劉暾吧。”
劉暾惶恐的說道:“大晉舊臣司隸校尉劉暾拜見石勒大將軍!”
石勒微微一笑,說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晉朝舊臣?我看你連八代祖宗都忘了!來人!拖出去砍了!”
劉暾疾呼饒命,兩個衛士根本不理會,拽上劉礅拖出帳外就給砍了,眾將看的是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石勒看到眾將模樣,大笑道:“那日王彌來信,我就料想他不懷好意,眾人之中,隻有張賓看出端倪,密調輕騎兵把住各個通往青州的路口,果然截獲此人,張賓,你和他們說說。”
張賓馬上接道:“此人在洛陽城破時,就投靠了王彌,此去青州是聯係王彌舊部曹嶷一起來夾擊我軍的!”
眾將聽到此,紛紛氣憤難耐,都要求出戰王彌。張賓叫住眾人說道:“此間王彌正和青州流民劉瑞作戰,多次來信請我們去協助,我看倒是可以一去!”
石勒不解的問道:“功曹又是什麼主意?”
張賓說道:“雖說王彌部將徐貌、高粱與王彌不和離他而去,然而王彌勢力還很強大,如果硬碰,則後果未可而知,不如幫他一次,此人必定不疑,才好下手除掉,此所謂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桃豹上前說道:“乞活陳午遂被擊敗,但是隻是撤退,還未遠離,我們如果去救王彌,陳午趁機反撲,怎麼辦?”
張賓笑道:“那陳午不過是個孩子,又剛被我軍打敗,我想他不敢來追!”
石勒斬釘截鐵的說道:“就按功曹之言,去與王彌合圍劉瑞!”
卻說石勒大軍趕到戰場之時,王彌正指揮大軍與劉瑞合戰,石勒在遠處眺望,然後對身邊石虎、桃豹說道:“你二人各領一軍打擊劉瑞的兩翼,我率大軍堵住劉瑞後路,一戰就滅了他!”
“是!”二人領命而去。
此時劉瑞前軍鬥的起勁,王彌幾乎招架不住,突然劉瑞大軍混亂,劉瑞向四周看去,就見成千上萬的騎兵衝自己大軍殺來,心中大驚,急忙轉身率軍向後撤退,卻發現石勒大軍早以排成陣勢,嚴陣以待!無奈之下,隻能向右麵突圍,卻被趕上來的桃豹一刀砍到馬下,當場斃命。劉瑞軍隊見到主帥已死,四麵八方又無法突圍,紛紛跪倒投降。石勒即刻命人打掃戰場,自己向前來到王彌處與王彌相見。
王彌看到石勒前來協助自己,一戰就斬了劉瑞,心中喜悅,對石勒說道:“石將軍真是神勇,我數月未解決之強寇,讓將軍半個時辰就消滅掉了。”
石勒拱手答道:“此不過王將軍運籌帷幄,石勒撿了個便宜罷了!”
王彌笑道:“石將軍謙虛了,如果不棄,王某在帳中安排了酒宴歌舞,為石將軍接風洗塵!”
石勒謝言道:“感謝王將軍厚愛,隻是我一路走來,看到將軍士卒多有饑色,想必軍中缺乏糧秣,就不敢討饒了,我那裏從晉人手中奪取了一些糧秣,現在還算充足,這樣,金秋將至,我邀請王將軍到已吾(今河南省寧陵縣)郡去喝酒賞月,再給大軍一批糧秣,望將軍到時一定賞光!”
王彌馬上道:“我一定去!”說罷二人相請告辭而去。
話說十月約期將近,王彌要到已吾城中與石勒會晤,卻被長史張嵩勸阻道:“石勒一個胡人,陰險狡詐,沒有信義,此次宴請將軍,必然是計,望將軍不要去!”
王彌不高興的說道:“石勒與我同屬漢國(匈奴),近來又幫我剿滅了劉瑞,怎會加害,你想多了,要是不去,才是讓人家抓了把柄呢!”說完帶了一隊士兵就趕來已吾城赴宴。
石勒早在郡守府內擺好酒宴,王彌看到酒菜豐盛,心中大為滿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口中連連稱讚石勒,石勒大笑,即刻命人端來一盤佳肴,隻見盤上蓋著餐碗,遮住了盤中的食物,石勒問道:“王將軍可知此盤中是何佳肴?”
王彌此時已經有些喝高,行為放曠起來,一手拿開餐碗,說道:“石將軍搞什麼玄虛,翻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突然看見盤中是一個人的頭顱,定睛看去,正是苟晞之首,王彌心中大亂,連忙說道:“這。。。。這。。這是為何?”
石勒此時抽出馬刀,橫在王彌脖頸之間,說道:“此人如同你一樣,欲謀害我,所以首級顯於盤中!”
王彌大叫道:“誤會!誤會!石勒!你聽我說!”石勒哪裏還顧王彌叨叨,一刀斬下王彌首級,眾將看到石勒動手,幾個餐桌一起行動,將王彌所帶人馬盡皆砍殺!
張賓此時從裏屋走出,看到雜亂的大廳中屍體橫布,如同戰場,對石勒說道:“大將軍與王彌俱為漢國大將,如今將軍殺掉王彌,可速向皇帝(劉聰)上表細數王彌罪責,另急調大軍偷襲王彌營地,兼並其眾,如有不服者,就地正法!”
石勒聽張賓說完,對眾將說道:“就按功曹意思,都下去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