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二十三回 失梓潼羅尚含恨終 劉淵故劉聰定內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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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雄抽調成都精兵四萬,發給李國一萬,讓他去守巴西,自己帶著三萬兵馬星夜趕往涪城攻城。譙登聽說李雄親自前來攻打自己,便即刻命人到附近山穀森林砍伐木材,收集石料,回來多置滾木和落石,緊閉涪城四門,隻等李雄前來。
李雄來到涪城城下,看到城門緊閉,城牆上也不見一名士兵,心中奇怪,對左右說道:“難道譙登知道我來攻城,棄城潛逃了!”
左右大笑,李雄也是一笑,說道:“即刻架上雲梯,全力攻城!”
瞬間,李雄的第一波攻城部隊兩千人每二十人帶一副雲梯,開始攻城。隻見第一批雲梯隊剛架上城牆,城上便旗幟全出,晉軍士兵便都顯現在城樓之上。還沒等李雄反映過來,一批批滾木和落石就從城牆上砸下,很快,第一波兩千人和一百副雲梯瞬間灰飛煙滅。死屍淩亂的堆砌在城牆下,甚為慘烈。
李雄見對方準備嚴密,自己又折了這許多士兵,急忙收兵,在城外五裏處紮營,準備長期圍困。眼見月餘過去,雖然李雄想盡辦法攻城,卻是徒勞無功,糧秣就要用盡,傷兵也越來越多,李雄心中愁苦,自己又不願退兵,遂自己在中軍大帳,苦思良策。
正在李雄進退失據之時,另一份糟糕的奏報擺放在他的案頭之上。原來李國去鎮守巴西,因為防禦問題與帳下官(行軍指揮官)文石發生爭執,文石趁李國不備,發動叛亂,斬首了李國,獻出巴西投靠了羅尚!奏報傳來,李雄心膽俱裂,不知所措。
眾將聞訊趕來,紛紛勸李雄先回成都,再做計較。李雄無奈,隻得聽從大家意見,率部退回了成都。
李雄退兵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巴郡(今四川省重慶市)羅尚的刺史府中。羅尚此時因重病在身,但是得知李雄敗退,仍強支身體,招來所有三府官員前來商議。
羅尚麵色憔悴,但是精神很好,對眾將說道:“如今梓潼、涪城和巴郡都回到我晉人手中,李氏政權損兵折將,輔政人員死傷殆盡,可謂天賜良機,應當集合三府之兵,全力南下收複成都,一舉摧毀李氏政權,光複益州,眾將以為如何?”
羅宇(羅尚長子)說道:“父親現今擔當三府,身係益州安危,如今病重,不宜此時出兵,且那譙登雖有涪城,卻不買父親的賬,討伐成都一事,不好協調,應等到父親病情稍有起色,再做決定不遲!”
羅尚大怒,駁斥道:“庶子懂得什麼!天賜良機,轉眼即逝,豈能因為我一人之故而枉費國家大事,我雖病重,可蜀中能戰之士尚有數萬,糧秣齊全,有何不可伐之理!”
帳下偏將見羅尚父子吵架,紛紛勸阻,都言因訇琦熟悉成都防務,可將訇琦調回,在一同商議不遲。羅尚無奈,隻得派使節前往叫訇琦速來巴郡商議進兵成都之事。
卻說李雄回到成都,一麵即刻命令士兵操練準備,嚴防羅尚對成都進行偷襲,一方麵召集將佐,繼續商議奪回北部三郡的事宜。雖說成都防務逐漸完備,糧秣存量也超過一年,但是對於三郡的事,卻仍然一籌莫展,寸步難行。
這一日,成都大營都護張寶前來覲見,李雄素知此人與訇琦有舊,趕忙招了進來,大禮過後,李雄急忙問道:“張將軍此來可是助朕奪回梓潼的?”
張寶穩健的說道:“正是!”
李雄說道:“朕素知你與訇琦有舊,怎肯幫助朕而舍棄情誼?”
張寶說道:“臣自從秦州跟皇上來到益州,已經十有二年,從一乞討要飯之輩,到如今萬人之上之將軍,滄海桑田,臣隻知雖死不能報陛下重恩於萬一,豈會因私人之情而廢國家忠義,願聖上勿疑,準許我出城奪回梓潼!”
李雄說道:“如將軍能奪回梓潼,那麼朕會將李國太尉一職讓與將軍來坐,絕不食言!”
張寶並未謝恩,而是拱手一揖,大步而去。
張寶一路日夜兼程,來到梓潼城下,訇琦聽說張寶來投,急忙命人打開城門,迎了進來,見到張寶,訇琦笑道:“怎麼不給那李雄賣命,卻來投我?”
張寶也笑道:“我幾日前醉酒殺了幾個人,本是小事,那李雄不念在我這多年功勞,也該念在我從秦州追隨到這裏十數年的苦勞,不跟我計較,可是此人卻因此大做文章,當眾辱罵我,還要法辦我,所以我一氣之下就來到兄弟這裏,萬望給口飯吃啊!”
訇琦說道:“李雄向來心胸狹窄,我等跟他算是跟錯人了,兄弟你來投我,正是時候,明日正好羅三府也派人前來招我去巴郡商議起兵攻伐成都的事,兄弟正好一起去立功!”
張寶笑道:“這樣自然是好,今日我們兄弟重逢,可要多喝幾杯,以後一起打江山!”
訇琦大喜,說道:“好!等兄弟此話等了多年了,今天甚是開心,一起喝酒去!”
到了夜晚,訇琦已經大醉,張寶遂退出宴席,來到軍中,看到大部分都是當年隨自己一起來益州討飯的秦州流民,遂對大家說道:“大家聽著,我張寶想問大家一句話,你們覺得是李雄會對我們這些秦州流民好,還是羅尚會對我們好?!”
眾人皆說李雄。張寶點點頭,說道:“如今訇琦一人不得意,卻讓大家一起投靠羅尚,羅尚如今用著大家,自然對大家好,可是他對我們秦州流民早就恨之入骨,如果有一天我們沒用了,他殺我們會比屠宰雞鴨更為利索,不會猶豫,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皆說是。張寶知道軍心仍然是傾向成國的,隻是礙於訇琦一人,有了底數,便說道:“實不相瞞,我是奉皇上李雄之命,前來收複梓潼的,隻要大家跟我一心,將來就能富貴,要是跟著訇琦,可能最後死都不知道向誰去申訴,你們選擇吧!”
於是眾人皆願意聽張寶的,於是張寶就與眾人秘密計議,然後等待第二日的到來。
第二日中午,羅尚的使節到達梓潼城下,訇琦即刻大開城門,自己親自去迎接使節,而對城樓上的張寶等人毫無防備,剛剛走出城外,就看城門迅速關閉,訇琦大怒,指著城上說道:“誰關的城門,趕緊打開!”
隻見張寶在城上笑道:“訇琦叛賊!妄顧道義,背主求榮,今日我已經說通你所有部下,拋棄你重歸成國,你要知趣,趕緊投降,我定在皇上麵前保你全屍!”
訇琦又氣又悔,大罵道:“張寶!無恥小兒!賣友求榮,今日毀在你手,是我疏忽,他日定當要回!”說完即刻策馬和使節一起奔向涪城而去,而身在成都的皇帝李雄得知張寶兵不血刃,奪回梓潼,也不食言,就地封張寶為太尉,並讓他防守梓潼。
而此時,在巴郡病重的羅尚已經無法起床,但是仍然擔心國事,每日都讓管家為自己念誦近期的國家各地戰事,從不中斷。
這一日,傍晚,羅尚晚飯之後,照例躺在榻前讓管家朗讀朝廷邸報,隻見管家麵色難堪,不敢朗讀,羅尚生氣道:“有何事不敢說?就算洛陽城破,也要講給我聽!”
管家無奈隻得念道:“匈奴匪首石勒和王彌斬首晉兗州刺史袁孚,大肆劫掠兗州,後斬首車騎將軍王堪,大肆劫掠豫州並攻破倉垣(今河南省開封市),現匪首石勒已經北渡黃河,劫掠冀州而去。另。。。。。”
隻見管家還未念完,就被羅尚兒子羅宇打斷道:“管家不要念了,沒看到我父親都這樣了嗎?下去!”
管家無奈,隻得離開。羅尚生氣道:“是我叫他念的,你發什麼火,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隻見羅宇見到父親詢問不敢回答,站在一旁低頭沉默。羅尚知道出事,打起精神問道:“哪裏出事了?快說,要急死為父嗎?”
羅宇無奈的說道:“梓潼丟了!”
羅尚剛聽完,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羅宇急忙上前扶住父親,然後慌忙傳大夫前來,大夫趕來為羅尚上了些急藥,囑咐眾人切勿打擾羅尚休息,羅宇急忙命所有人退出,自己也轉身離去,但是就在這時候,羅尚卻叫住兒子道:“宇兒止步,為父有話說!”
羅宇急忙跪倒在榻前,說道:“請父親好好修養,這些政務就讓他人去辦吧。”
羅尚搖搖頭說道:“我的性命恐怕就在此時,而我死也沒能平定益州,是我今生最大的憾事,如今我還有幾件事未了,必須在死前交待你們,將來企盼你們能光複益州,匡扶大晉,我也就死也瞑目了。”
羅宇暗含眼淚,說道:“父親入蜀十年,益州之事,因為父親而保全於大晉,父親一走,誰也撐不起這片天啊!!!!”
羅尚說道:“我如果死了,朝廷必委派新任三府,你資曆淺,入世不深,處理不了這益州混亂局麵,我沒有保薦你,你切記不要爭權,如今益州形勢,我們雖難,那李雄也好過不到哪去,要懂得上下一心,尤其是涪城譙登,不可和此人太執拗,能助他就助他,你可明白為父之心?”
羅宇點頭道:“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羅尚此刻一時難忍,又一口鮮血脫口而出,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我的大晉!我的益州!!!!!!!!!”喊完之後,身體癱軟,駕鶴而去。
羅宇跪倒叩頭,痛哭不已,房外候命的三府官員,聽到羅宇哭聲,知道羅尚已亡,紛紛進入房間,跪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