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十八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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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許昌因為東海王率大軍東去,城防空虛,守備鬆弛,城中士兵絕無想到漢國軍隊敢來攻打城池,以至於王彌軍隊到時,城門都未及關閉,就被王彌前鋒部隊衝破,守城五百軍士全部被擊殺,無一幸免。
直到王彌進駐到東海王府邸,王桑仍然一頭霧水,對王彌說道:“我們一路殺來,那苟晞和東海王竟然沒派一兵前來追趕,大哥用了何法,現在總該說了吧!”
王彌笑道:“我將輜重和營中所有器械都交給了曹嶷,讓他在甄城五裏外寨營,那東海王和苟晞一定認為我去打甄城了,所以他們的主力都被吸引到甄城了,我才好一路猛進,拿下許昌,這就是所謂聲東擊西,李代桃僵之計!”
王桑恍然大悟,問道:“那曹將軍如何脫身?”
王彌笑道:“如果我設計沒錯,他早該放棄營帳,輕裝來許昌和我會師了!”
話音剛落,曹嶷就出現在二人麵前,王彌看到曹嶷回來,立刻召集所有將佐說道:“東海王和苟晞知道上當,必然星夜追趕,我軍不能遲疑,即刻停止休整,全軍迅速北上,去攻打洛陽!”
“是!”所有將佐齊聲應命!
卻說東海王在甄城得知王彌攻陷了許昌,大為惱火,馬上叫來苟晞商量對策,東海王說道:“王彌用計偷襲了許昌,孤認為要趕緊回援重新拿回許昌才行!”
苟晞說道:“大王不用擔心,那許昌隻不過一座空城,王彌取來有何用處?我擔心他會揮兵北上,直指洛陽,如今洛陽防衛空虛,我們應當趕緊救援洛陽為上!”
東海王不屑道:“王彌不過一個強盜,他手中也不過兩三萬兵馬,怎麼敢去攻略都城?”
苟晞說道:“王彌此人向來膽大,從他這手金蟬脫殼就不難看出,此人用兵不按常理,既然他敢連夜帶兵偷襲許昌,怎麼就不會連夜帶兵偷襲洛陽?”
東海王點頭道:“那就由你和孤共同出五千輕騎,回援洛陽,我率大軍回防許昌,你帶所部人馬迅速北進黃河,消滅日前南逃的石勒所部,且勿讓他和另一個賊寇劉靈所部會合,再禍亂中原!”
“謹遵大王令!”苟晞答完迅速集合兵馬而去。
話說王彌向洛陽進逼,早被京畿附近烽火台聞之,迅速點燃煙火通知京都,負責留守的洛陽城防士兵立刻關閉洛陽所有城門,城內百官和百姓得知王彌大軍壓進,紛紛慌亂起來,不斷有人從城中逃走,晉懷帝司馬熾緊急集合百官到皇宮式乾殿商議退兵之策。
懷帝看到眾臣來齊,便慌亂道:“如今東海王率主力屯兵外地,而反賊王彌已經殺到京郊,朕甚是憂心,如何退敵還請諸位愛卿多多獻策,以解洛陽之圍!”
隻見群臣麵色恐懼,都不言不語,殿中竟是一片鴉雀無聲。司徒(宰相,一品,開府權)王衍(琅琊王家)走出隊列,緩緩說道:“皇上不必憂慮,洛陽城高池寬,想那賊寇王彌一時間難以攻破,此時各地援軍皆向都城趕來,王彌人馬不過兩萬之眾,多是各地流民臨時湊集,屬烏合之眾,臣已經密調北軍(晉中央軍)留守三萬(其實隻有三千)大軍出城破敵,想必不日就會解除洛陽危機,皇上和諸位大臣切勿疑慮!”
懷帝見王衍如此說,心中稍安,立刻說道:“朕即刻加封你為都督征討諸軍事,負責征討反賊王彌的一切事宜和京城安全,朕和社稷都托付給你了,望你不負朕望,破敵解圍!”
王衍立刻答道:“臣王衍定竭盡所能,克敵製勝!”
散朝後,王衍剛離開殿門,就接到了緊急軍報,王衍打開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他派往城外阻擊王彌的軍隊已經敗散,王彌已經推進至洛陽東城建春門下!王衍回顧左右,見沒有人注意,便對信使說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信使回答:“小人從城外飛馬而來,第一個就報給大人,無人知曉!”
王衍遂小聲吩咐道:“此事切勿外傳,否則要你的小命!”
信使惶恐的答道:“小人謹遵大人吩咐!”
雖說王衍細心吩咐,可是回到家中仍然怕失敗之事泄露出去,畢竟是幾千人的陣亡,紙裏如何包的住火,所以憂愁到夜晚,在床榻前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正在憂愁間,隻聽見管家在門外小聲喊道:“大人,涼州都督府都護(州軍事長官,比千石,五品)北宮純求見!”
王衍心中納悶,心想這北宮純是涼州刺史張寔之父張軌派到京都進獻貢品的,此時雖在洛陽城裏,但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帶著疑慮王衍吩咐管家接到偏廳,自己裝束好一身便衣前來相見。
北宮純見到王衍來到,立刻跪倒說道:“下官涼州都督府都護北宮純參見司徒大人!”
王衍忙叫起身,賜座上茶,雙方坐定後,王衍說道:“不知將軍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北宮純起身答道:“聽說司徒大人派往城外的三千北軍盡皆被賊寇擊敗,下官此來是請命破敵的!”
王衍先是一怔,然後忙問:“將軍如何得知?”
北宮純說道:“此事洛陽城中已經無人不知,大人想瞞是瞞不住的,下官和張氏父子都受到朝廷大恩,特來請命出城破敵,還望大人恩準!”
王衍問道:“不知將軍手下有多少兵馬?”
北宮純答道:“下官此來進獻貢品,身邊隻有一百名護衛,但各個龍筋虎膽,可以以一當百,願大人不嫌我人少,準我出城破敵!”
王衍歎了一口氣,不屑的笑道:“將軍之心,朝廷必然嘉許,可是隻有百名軍士,出城破敵,恐怕是飛蛾撲火,一去不回,我與那張軌交情非淺,怎能讓將軍冒此危險?”
北宮純見王衍不許,立刻跪倒在地,說道:“不瞞大人,我此次前來請命,是受了我那百名護衛所請,大家都願以身殉國,報效國家,還望大人恩準!”
王衍見北宮純如此堅決,便說道:“國家有你等將士在,何愁中興無望!我答應將軍去破敵便是,不僅如此,我再調左衛將軍(洛陽西城防衛總司令,三品)王秉率部馳援將軍,如此也好有個接應,不知這樣可行否?”
北宮純叩頭謝道:“謝大人恩準!”說完起身奪門而去。
回到住所,北宮純即刻召集所有護衛,對大家說:“司徒王衍大人已經準許我們出城破敵,還調派了左衛將軍王秉在我們後麵策應。想那王彌新破我軍,必然懈怠,我們不能遲疑,趁著今晚夜黑月缺,殺出城外,直奔他的中軍大帳,取了他的人頭!”
“是!”所有護衛齊聲應道。
因此北宮純集合部屬和馬匹,悄悄的從洛陽東門走出城外,然後一起上馬,向王彌中軍大帳狂奔而來。
卻說王彌剛剛獲勝,但不知道洛陽城內虛實,不敢進攻,就一麵命人向漢王劉淵請求援軍,一麵在東門附近修建壁壘,打算長期圍困,等待援軍。正待休息之時,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喊道:“晉軍來劫營了!晉軍來劫營了!”遂慌忙起身,手握大刀,出營帳查看。隻見營帳外麵已經混亂成一片,自己就搶過一匹馬,翻身騎上,對左右說道:“今晚黑暗,晉軍突然來劫營,我們不知道他們人馬多少,且不可莽撞行事,叫所有軍隊,放棄營寨,向後撤退十裏,接成戰陣,再向前擊殺!”
“是!”左右領命後慌忙向各營傳達。
此時北宮純率領護衛進擊,看到王彌大軍向後撤退,立刻叫護衛齊聲呐喊,大膽穿插進擊,王彌部隊在黑暗中不知對方人馬多少,一向後撤,眾軍士就慌亂起來,本來是退十裏,結果直跑了三十裏,王彌才把部隊穩定住。
北宮純看到王彌大軍退去,雖然想追趕擊殺,但是知道自己人少,萬一被識破,恐怕要全軍覆滅,就清點了自己的人馬,準備回城,細點之下,發現自己一百名護衛竟一個不少,遂和大家高高興興的回到了洛陽城中!
捷報傳到王衍府中,王衍得知北宮純大敗王彌,自己無一缺損回到城中,又驚又喜,連忙駕車趕到城門迎接北宮純,看到北宮純和眾位護衛殺的滿身是血,高興的說道:“將軍真是神勇,一百人竟擊退反賊數萬大軍,我定奏明朝廷,為將軍請功!”
北宮純說道:“謝司徒美意!我等殺敵報國,本是分內之事,不敢請賞。隻是那王彌回頭知道被詐,心中惱怒,必然會來報複,我軍可以將計就計,一戰破敵!”
王衍點頭道:“此事我就全權委托給你,等你破敵之後,兩功並賞!”
“謝大人!”北宮純拱手說道。
話說那王彌在夜晚稀裏糊塗被擊退了三十裏,待全軍早上休整好了,便帶大軍回到昨夜營寨查看,細看之下,才發現上當,於是心中惱怒,對眾將說道:“昨日是晉人趁著夜黑使了詐計,他們出動的兵馬總共不超過五百,卻害得我們折損了千餘!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傳令下去,火燒洛陽東門,就算破不了城,也要一雪昨日之恥!”
“是!”眾將士答道。
於是大軍迅速推進到洛陽東門之下,北宮純在城樓之上看到王彌到來,笑道:“反賊王彌,昨夜辛苦你了,跑了三十幾裏,累壞了吧!”
王彌一眼認出了北宮純,罵道:“庶子小兒,敢來詐我!可敢報上名來?!”
北宮純說道:“在下就是涼州都督府都護北宮純!”
王彌笑道:“好!算你有種!來人,上攻城器,燒城門!破城之後,先殺北宮純!”
王彌手下立刻將攻城器上多置幹柴,點燃之後,便向城門推去。北宮純一麵命令城上士兵放箭阻止,一麵命令士兵將城門頂死,切勿讓攻城器破了城門。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半個時辰,直到一匹快馬飛奔到王彌身前,隻見此人一見王彌便下馬跪倒,慌張說道:“將軍,大事不好,晉人偷襲了我們的營帳,輜重糧草都被他們燒了!”
王彌一怔,心想今天又上了北宮純的當,但是沒有心思發作,急忙命令大軍放棄攻城,一路殺回營帳,在回來的路上,又遭到了晉左衛將軍王秉的伏擊,自知技窮,不敢戀戰,遂率領所屬部隊,奪路向並州漢國都城平陽(今山西省臨汾市)退去。
北宮純得知王彌向並州退卻,即刻從洛陽城出發,率領百名護衛和王秉所部兵馬會合,聯合追擊,走到河東(今山西省夏縣),與漢國發兵支援王彌的劉聰部隊相遇,雙方遂慌忙結成戰陣,相持起來。
王秉看到劉聰騎兵彪悍,對北宮純說道:“如今王彌已經敗退,對麵是匈奴騎兵,我聞他們向來彪悍,我們騎兵很少,大多都是步兵,難以抗衡,還是早點脫身為上!”
北宮純正色道:“我與將軍合力破賊,何出此喪氣之話?如若將軍害怕賊軍,可等我上前衝破敵人陣腳,你在進軍!”說完揮動手勢,隻見一百涼州護衛一起隨北宮純策馬衝入劉聰陣中。
劉聰看到對麵晉軍兵少,遂輕慢起來,對左右說道:“攻略城池,我騎兵不如步兵,但是野戰廝殺,還沒有人能擋住我們,晉人隻有百餘騎都敢衝來,我們還猶豫什麼,揮舞馬刀,殺啊!!!!!”
瞬間劉聰騎兵一起向北宮純殺來,北宮純看到敵人騎兵漸進,對身邊護衛忙喊:“上弓弦!”隻見護衛紛紛放開韁繩,雙手拉開弓弦,以極快的速度向敵人騎兵射去,換發之快,難以想象,就看劉聰軍中箭如雨下,騎兵紛紛墜馬身亡,極致近身,北宮純之前匈奴騎兵竟全被射死,劉聰大驚,忙集結所剩兵馬一起向中央殺來。
在後麵觀看戰事的王秉心中慚愧,對眾將士說道:“他們涼州隻有百名士兵,都能如此殺敵,我們都城數千人馬,難道反不如涼州人勇猛?!傳我將令,全軍突擊,殺!”
隻見全部晉軍馬步軍一起上前,與劉聰部隊混戰成一團,劉聰軍隊逐漸混亂,劉聰見狀,連忙向後撤退,奔回並州而去。
王衍得知北宮純大敗匈奴軍隊,擊退王彌和劉聰,心中大喜,親自到城門迎接北宮純,攜其手一起到宮中來見皇帝。
大禮過後,懷帝興奮地說道:“北宮將軍如此神勇,解朕都城之圍,朕一定重賞!朕即刻加封你為平虜大將軍,侯爵,調派你負責洛陽京畿防衛,不知你可願意?”
北宮純恭謹的答道:“謝聖上隆恩,臣定誓死捍衛大晉,捍衛洛陽!”
懷帝又轉頭對王衍說道:“張軌父子能培養如此良將,功在社稷,你來擬旨,朕即刻加封張軌為西平郡公(晉一等公爵),涼州牧!”
王衍答道:“臣遵旨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