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十三回 任並州劉琨施德政 遇王彌石勒惜英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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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公師藩部隊被苟晞和丁紹聯合擊敗以後,向南渡過黃河,突然聽說成都王在洛陽附近被俘,押解鄴城,急忙找來部下商議解救之策。
公師藩見大家到齊,便興奮道:“如今我們正在和那苟晞大戰,但是探馬來報,成都王被俘到了鄴城,不能不救!傳令三軍開拔,今夜搶渡黃河北上,去攻破鄴城!”
座下石勒突然起身說道:“大將軍不可!如今苟晞大軍就在我們的東麵,距離渡口白馬很近,得知我軍渡河意圖之後,如果伏兵黃河兩岸,趁我渡河之時夾擊,我軍何以應付?!”
公師藩突然惱怒:“無論如何,解救成都王事大!你這胡人懂得什麼?!”
石勒聽到公師藩以胡人為借口罵自己,剛要發作,卻被汲桑攔住,汲桑一邊遮掩,一邊對公師藩說道:“胡人秉性,大將軍切勿生氣,我等皆願意發兵追隨將軍指令,去解救成都王!”
石勒聽到這裏,不在說話,從帳中大步而去,汲桑在後,追了出來,石勒氣憤道:“從投靠他以來,我們數次敗給苟晞,如今士氣衰落,應該避實擊虛,可他好,還硬往石頭上碰,豈有不敗之理!”
汲桑歎氣道:“我何嚐不知渡河之意是險棋,然而我們起兵就是以擁護成都王為名,現在知道成都王在鄴城,而不去救,將來再行軍打仗,有何底氣可言?!”
石勒聽到這裏,隻得說道:“今晚之事,還請汲將軍多留個心眼,我恐怕是凶多吉少!”
到了夜晚,公事藩率大軍順利來到黃河南岸渡口,並未發現周圍有苟晞軍隊,遂對身邊的汲桑說道:“那石勒是多慮了,看來苟晞還不清楚我們又要殺回河北(黃河以北),趁他還未察覺,我軍趕緊用備好的木筏在水勢緩和處渡河!”
“是!”汲桑領命後去各個隊伍傳命,大軍遂開始渡河,正當第一隻木筏抵達對岸之際,兩岸突然同時出現了大批火把,一員大將從黃河南岸的公師藩大軍之後殺出,大聲叫道:“公師藩!拿命來!”
公師藩轉眼望去,不是別人,正是苟晞,心中惱火自己事情果然被那胡人猜中,遂獨自一人策馬前去戰苟晞,苟晞不屑的看著公師藩殺來,也不動彈,隻是傲慢的望著他。公師藩更加惱火,越來越加快速度,隻見就要來到苟晞跟前之際,突然馬失前蹄,跌落到一個陷阱之中,當場斃命!
苟晞看看掉進陷阱的公師藩,然後對兩岸叛軍說道:“眾位弟兄,你們都是黃河南北兩岸之人,受此人蠱惑,才走上歧途,現在此人已死,你們隻要投降,我苟晞既往不咎,會妥善安排你們的生活!”
很多人看到公師藩已死,都紛紛放下武器投降,王陽等人看到,也想放下,被石勒製止道:“切勿放下武器,否則任人宰割,你等快速跟我一起上馬,向南突圍!”
汲桑也表示認同,二人遂領著本部輕騎,一路殺了過去。那天雖然昏暗,但是火把照亮處苟晞認出了石勒,便策馬前來追趕,石勒看到有人追趕,便讓十八騎兵在前廝殺開路,自己斷後。昏暗中,石勒與苟晞相遇,二人都未看清對方臉麵,就廝殺了起來,直到鬥了許多回,才認出對方,苟晞用鐵槍向石勒劈去,石勒用大刀一支,雙方開始較勁,但是誰也壓不過誰,苟晞突然大笑道:“你也是胡人中的英傑,剛才公師藩之行為,你也看到,為何要死死跟著如此無能之輩,一起陪葬?!”
石勒也笑道:“正是不願跟此人陪葬,才要殺了出去!”
苟晞正色道:“何不隨我一起投靠朝廷,以你的身手定可功名富貴!”
石勒笑道:“多謝將軍看中,隻是我不過一個小小胡人,當不起朝廷大名,還請將軍放過在下!”說完一個側身擋開苟晞長槍,策馬狂奔而去。
苟晞身後軍士都趕了上來,欲要追趕,苟晞阻止道:“公師藩已死,此等人物已經不能起風浪,我們還是趕緊回去收編他們的俘虜為上!”
身邊將佐心急問道:“將軍難道真要收編他們,可是我們軍糧有限,養不活如此多人!”
苟晞詭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全部捆綁,投入黃河!”
眾軍士一聽,各個麵如土灰,但是無奈,隻得領命而去。
苟晞擊斬公師藩的奏報很快就到了鄴城,可是鄴城刺史府並沒有喜慶之色,一天之內,範陽王病故,成都王被殺,死了兩個親王,全部官員乃至百姓都沉浸在悲傷之中。數日之後,劉琨接到了一封家書,是他兄長從洛陽捎來的,遂打開仔細閱讀起來:
琨弟見字知細,朝廷和父兄得知範陽王、成都王先後殞命,甚為驚訝。近日,勤王軍已破長安,河間王逃亡,惠帝回京,朝廷重組,並州刺史新蔡王出任冀州,而兄甚有幸出任輔臣,即刻保舉你出任並州,相信旨意不日傳達,望你在外藩扶,竭盡忠誠,報效國家。士雅代我問候於你,建功立業,成大丈夫事!而全家安康,老父出任光祿大夫,都甚好勿憂,再三惦念,書筆此信。
劉琨看完信箋,坐在正椅之上,半響沒有言語。隻見府外人聲嘈雜,仆人領著幾位信差來到府中,劉琨正想旨意竟如此之快,就聽得信差當中一人大聲吼道:“行軍司馬劉琨接旨!”
劉琨趕緊正好衣冠,跪下接旨。隻聽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行軍司馬劉琨,忠孝愛國,文武出眾,朝廷再三商榷,決定即日起出任並州刺史一職,望勤勉社稷,為國效忠!欽此!
劉琨叩頭謝恩。信差趕緊上前扶起說道:“恭喜大人高升!”
劉琨笑道:“如今天下禍亂叢生,高升也未必是好事,不過請你轉奏朝廷,琨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朝廷栽培!”
信差說道:“大人有這句話在,朝廷就沒白寵信大人,我等還要回稟,就不耽擱劉刺史上任了。”
劉琨急忙攔住問道:“上差從京都來,可有四處消息?”
信差歎氣道:“要說咱們大晉朝,可算禍事不斷,不知劉刺史還記得益州李雄否?”
劉琨說道:“我知道一些,那李雄妄自稱王,羅三府不是分三路進兵圍剿嗎?”
信差譏笑道:“什麼三路圍剿,現今人家重用了一個叫範長生什麼的道士,已經建國稱帝了!”
劉琨大驚:“何時之事?”
信差說道:“秋天就有邸報到了京都,想必是夏天靠前的事了。”
劉琨納悶道:“那上差可曾知道他們的詳情?”
信差說道:“隻是記得那個國名叫大成,年號用宴平,羅三府無力征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劉琨知道再問無益,便吩咐下人給了幾位信使銀兩,送出了府邸。
冬季,劉琨帶著若幹家丁仆人一路北上,來到了並州首府晉陽(今山西太原)上任。可是一到晉陽城,就發現城防早以破壞,滿目瘡痍!劉琨帶著家人一路走來,看到街道長滿青草,幾隻野狗在小巷中竄來竄去,除此之外整個晉陽空無一人,一個仆人上前說道:“晉陽是並州首府,怎麼會空無一人,不知那新蔡王(司馬騰)到底幹了些什麼?”
劉琨嚴肅的訓斥道:“不許胡說!”
隻見眾人來到刺史府,也是一樣景象,四處尋找之後,一個下人突然看見府內尚有一人,急忙稟告劉琨。
劉琨在下人指引下來到此人處,焦急的問道:“你是誰?晉陽城的百姓都上哪了?這州府官員都上哪了?”
隻見這人隻會伸手向前,根本不言不語。仆人有些著急,憤怒道:“這是新任並州刺史劉琨,劉大人,正在問你話,趕快回答!”
劉琨的妻子此時也在,忙說道:“我看此人是餓了,你們趕緊準備一些吃的喝的,讓他吃完再說不遲!”
下人立刻恍然大悟,將隨身幹糧拿出來交給此人,隻見他搶過幹糧,大口的朵頤起來。劉琨看到這番景象,心中酸楚,但是還是想弄清楚晉陽的事情,便又急迫說道:“快回答我剛才的問話?”
此人大口吃完幹糧,又壓了一口水,才說道:“小人叫趙三,是這晉陽附近的農民,不瞞大人,這滿城的人都去逃難了,連州府老爺們也去逃難了,所以您來了,看見是座空城而已。”
劉琨納悶的問道:“既然滿城之人都去逃荒,那你為何留在此處?”
趙三說道:“我本也想隨著州府大人們一起乞活去,奈何有個大人叫田甄不知道如何看中我,將所有糧食都給了我,命我在這裏迎接新到任的刺史大人,我這次留了下來,不過大人你來的再晚一些,我就撐不下去了,也就逃命去了。”
劉琨聽完是又氣又笑,半響,才說了一句:“你也算忠誠之人,就在我的刺史府給你個差事吧,從明日起,你帶著我的家丁四處打探還沒有逃荒去的百姓,把他們聚集到城裏,就說我有糧食給他們吃!”
趙三說道:“您放心,大人,這年頭,糧食比命都金貴,保證沒走的百姓一個不剩的給您找來。”
數日之內,趙三領著人將晉陽城內外走了一個夠,也才找到了兩百多百姓,將他們都送到了晉陽城內的刺史府中,劉琨命家人好生安排,待眾人吃飽喝足,緩過精神來以後,劉琨就將他們集合到晉陽的廣場上,說道:“如今並州饑饉,匈奴作亂,百姓官員無不外出逃難,你等有貪戀家鄉之情誼,誓死留下,我劉琨心中十分佩服,朝廷既然授予我並州刺史一職,我就要盡本分,隻要我還有一粒糧食,就不會讓我轄區內一人餓死!我來之時,也曾聽說並州災荒,所以來前帶了一些耕種的糧食種子,現在我將你等分成三股,老弱婦孺負責就近開荒種田,今年冬季將種子撒入田間,明年我們就能豐收!身強力壯的男人組成軍隊,負責修繕晉陽城池,防備匈奴來襲,早晚操練,飯食管夠!另外我還需要你們當中一些十一二歲的兒童,讓他們到附近四處張貼告示,吸納更多的人來投,逐漸恢複我並州元氣,大家可有意見否?!”
此時眾人眼中含淚,都用一種深深感激的情緒看著劉琨,趙三大膽說道:“前任刺史司馬騰,就知道搜刮百姓,強征入伍打仗,比起大人,天壤之別,我們都會聽大人的雖死無怨!”
眾人紛紛迎合,表示願意效忠。於是劉琨將他們分別安排,並州形勢稍有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