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五回(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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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此同時,德陽的守將蹇碩還在苦苦的鎮守城池,抵禦荊州大軍無數次的猛攻。在經曆了多次爭奪與反爭奪之後,終於弄清了荊州部隊的數量,心中苦悶,找來郡守(李特封)任臧商議。
    蹇碩說道:“唉,其實我們上了宋岱老匹夫的當了!荊州兵馬實際不過一萬,可我們派出求援的人員都認為是三萬,如此報到大營,隻會引起恐慌,別無好處!”
    任臧說道:“將軍也不必多慮,圍城月餘,我們所派人馬音信全無,既無援兵前來,也無人馬被俘消息,大營那邊隻怕還不知道。”
    蹇碩說道:“不知道最好,隻怕知道了,引起恐慌,耽誤了大將軍的成都之戰,你我都是死罪。不如再派人突出城去,趕去成都報信,我等之心才能稍稍安定。”
    任臧不安的說道:“就算荊州隻有一萬人馬,可是這德陽城也守不了多少日子,我們不如一起突圍,趕去和大將軍會合,也算有個照應!”
    蹇碩說道:“郡守可自行回大營告知實情,大將軍將城防交給我那天,曾對我說過,德陽為益州要衝,糧道中轉,是大軍之生命線,如果遭到攻擊,務求死守,我當時以人頭擔保,我在城在,城失我亡,現今如果和你一起棄城回往大營,有何麵目見大將軍,可是荊州兵馬具體人數之事,事關全局,望郡守獨行,我為郡守殺開一條血路便是!”
    任臧也說道:“我受命為德陽郡守,怎能拋棄城池,丟下部眾,獨自逃生,萬萬不可!”
    蹇碩說道:“郡守是李家舊人,唯有郡守回去稟告實情,大將軍才會相信,望郡守以大局為重,不要推脫!”
    於是蹇碩披掛上馬,護送任臧出城。荊州探馬看到情況,速到大營稟告。宋岱得到消息,立刻找來孫阜說道:“剛才探馬來報,胡戎傾巢而出,沿城南逃,此必是往成都方向欲和李特等人會合,我們圍城月餘,不能拿下德陽,成都必定疑心我等實力,如今卻是好機會,你可立刻清點人馬,一路追去,務求將出城胡戎一舉剿滅,我帶剩餘兵馬全力攻城,德陽破,切斷李特南北呼應,大局定矣!”孫阜即刻領命而出。
    蹇碩等人將任臧送出德陽城十裏,未見追兵,趕緊回城駐守,突然看見一隊人馬殺來,卻是孫阜領軍趕到,蹇碩對部下說道:“荊州人必定得知我等傾巢而出,此特來阻截我等返城,好讓他大軍攻克城池,我現將部隊分成兩股,你等留下阻擊孫阜部隊,我從小路回援德陽,荊州人此舉定當落空!”安排已定之後,蹇碩即刻帶人返回德陽,但是來到城下,才發現德陽已經陷落,宋岱站在殘破的城樓上自信的說道:“胡戎!趕緊下馬投降,饒你全屍!”
    蹇碩大罵道:“老宋狗!偷襲我城池,匹夫之舉!”
    宋岱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裏有你的城池!放箭!”城上士兵得到命令,一排排箭羽從城上射下,蹇碩無法抵擋,隻得後撤,此時孫阜殲滅了蹇碩留下抵抗他的部隊,回到德陽和宋岱彙合,蹇碩慌忙撤退之際和孫阜打了個照麵,被孫阜一手擒住,蹇碩底下部眾見到主將被擒,紛紛跪倒投降。宋岱命令將蹇碩和投降巴氐人就地斬首,然後即刻命令孫阜率領主力南下,與羅尚一起夾擊李氏大營,務求全殲李氏部眾。
    卻說任臧在蹇碩的保護下,得以安全逃離德陽地區,一路南下成都,尋找李特大營,但是路上就遇到了打散的自己部眾,詳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大營早就被羅尚攻破,李特,李輔都已經斃命,心中既驚又愧,才得知李流大營的位置,自己又不敢進營稟告荊州實情,隻敢每日來到營外遙望。
    李蕩死後,羅尚即刻派何衝,常深在李流大營南方建立營寨,與之對抗。近來李流又得到消息,說德陽城破,蹇碩陣亡,任臧失蹤,孫阜正率領三萬大軍星夜南下,討伐自己,心中逐漸不安起來,遂找來家人商議對策。
    李流說道:“李輔,李特兩位兄長前後去世,侄兒李蕩也離我們而去,氐族叛變,部眾離心,最初和我們一起起事的秦州流民,現在也隻剩下數千,南有羅尚部隊進逼,北有荊州大軍合圍,我軍糧秣全無,與北方郡縣失去聯係,我為了全族生存計,不如投降荊州,保我部眾不受屠戮,你們看如何?”
    李驤讚同道:“為今之際,也隻有如此,否則全族休矣。”
    李雄反駁道:“兩位叔叔不可投降!你們想想,我們來到益州數載,和本地人,和晉軍交手多次,殺了他們多少人,劫掠了他們多少財物,如今形勢不利,就要束手投降,他們能放過我們嗎?一旦交出武器,我們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豈不任人宰割?”
    李流說道:“我知道你失去父親、二哥,母親也被砍瞎一眼,心中自然有氣,但是為了全族的生存,此舉勢在必行,我是全族推舉的大將軍,必須對全族負責!李世(李流長子)!你帶上豐厚禮品,往荊州大營請降!”
    “是,父親。”李世領命而去。
    李雄知道說不過李流,便鬱悶的回到自己帳中。突然發現身後跟來兩人,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表弟李國和李離(李含之子)。李雄和二人分主賓坐定,就對二人說道:“如今兩位叔叔(李流,李驤)一廂情願,前往荊州大營投降,心為保護全族之性命,實際是禍滅全族之舉,我力主勸諫,可是卻也沒用,我等洗淨脖子,等著晉人來屠宰我們吧。”
    李國說道:“自從表哥(李蕩)走後,軍中就像少了主心骨,再也凝聚不起來,如果李蕩在,也不至於今天!”說著三人一起掉起眼淚來。正在議論間,突然帳篷外一個士兵前來稟告,說有一人前來相見,李雄納悶,忙叫士兵請了進來,三人轉眼望去,都是一驚,原來不是別人,正是任臧!
    任臧一進來,就跪倒在李雄麵前,口中喃喃說道:“少主人,奴才死罪!”
    李雄忙將任臧攙扶起來說道:“德陽失守,傳聞你失蹤了,我等都以為你已經陣亡,怎會活著到此?”
    任臧說道:“德陽失守,在下難辭其咎,但是還有個驚天秘密,估計諸位還不知道,老將軍(李特)待我如同父子,我思索再三,就是被你們砍了,也要回來通知你們!”
    李雄納悶的問道:“什麼秘密?”
    任臧哭泣的說道:“荊州軍隊初戰德陽之時,攻擊猛烈,我和蹇碩毫不懷疑他們有三萬人,就火速派人回大營求援,後來一連串接戰,才知道上了宋岱這老東西的當,荊州兵馬不過一萬,有戰鬥力的不過數千,要不,一個德陽隻有千餘士兵把守,何以能夠堅守月餘,他們還攻不破?”
    李雄聽完,百感交集,真不知道該打這個任臧,還是該感謝他,但是沒有時間思索,急忙和兩個表弟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北麵的荊州大營不過數千兵馬,如果這樣,我們集結部眾,完全可以一戰,現在去說通兩位叔叔已經不可能,你二人趕緊快馬去攔回去往荊州大營投降的李世,我集合部眾,出擊荊州大營,隻要戰敗荊州部隊,部眾信心必定大漲,到那時我們就能反戈一擊,奪取益州!”李國和李離覺得有理,領命退出帳外,去追趕李世。
    李雄將任臧拉出帳外,對著滿營的士兵說道:“大將軍讓我們投降荊州大營,一旦我們投降,就會和羊圈裏的羊一樣,任人宰割,富貴與死亡,就在今天,你們是否願意於我一起揮舞馬刀,攻破荊州大營,奪取富貴?!”
    “願意!願意!願意!”全營士兵士氣高昂的回答。
    李雄又說道:“這位任臧將軍大家都認識吧,他知道荊州人不過虛張聲勢,隻有數千之眾,沒有三萬,為了將此消息通知我們,他不顧德陽失守之痛,冒死前來告知我,我想給他一把馬刀,和我們並肩殺敵,一起奪取富貴,大家同意嗎?!”
    “同意!同意!同意!”全營士兵讚同的回答。
    於是李雄跨上戰馬,帶同兩千輕騎,全副武裝,策馬出營,往荊州大營襲來。
    卻說孫阜得到探馬回報,說有一支秦州流民輕騎隊朝大營方向運動而來,原以為是李流投降來的隊伍,心中大喜,不做戒備,還讓士兵大開營門,準備迎接李流等人的投降,不料自己的酒席還沒擺好,這隊人馬就勢不可擋的殺進營來,孫阜慌忙指揮大軍抵擋,雙方就在荊州營中展開廝殺,李雄帶同任臧一馬當先,直奔孫阜而來,孫阜招架不住,節節後撤,荊州兵遂大亂,互相踐踏,死傷無數,趁著混亂,孫阜騎上一匹戰馬,帶同十餘名部下,倉皇逃回德陽,李雄率部追擊了十數裏,沒有追上,隻得帶部眾回到營寨。李流得知李雄大破荊州大營,心中慚愧,親自出營,見到李雄,愧疚難當,當場跪倒在地,李雄急忙上前扶起,說道:“父死叔在,叔叔就如同我的父親,豈有父親給兒子下跪的道理,快快起來!”
    李流說道:“我老了,膽小怕事,不如你們年輕人,將來李氏一門就靠你這後生了!”
    孫阜回到德陽,愧疚難當,本來壯膽前去宋岱處謝罪,剛到門口,卻被宋岱管家攔住,孫阜忙問:“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管家小聲說道:“朝廷來了詔書和邸報,刺史大人看完之後,口吐鮮血,暈厥過去,現在正在後堂修養,郡守失敗而歸,切勿此時進去攪擾,加重大人病情。”
    孫阜不敢多問,轉身就要回營收攏敗逃回來的士兵,卻被後堂一個聲音叫住:“是孫阜回來了嗎?孫阜,你進來,我有話交待。”孫阜聽得是宋岱傳喚,便又轉身進入後堂,看到宋岱側臥於床榻之上,便下跪請罪道:“下官有失大人栽培,一時疏忽,讓那李氏流民偷襲了我的大營,損失慘重,現特回來向大人請罪,望大人不計恩勞,重重懲治!”
    宋岱緩緩起身,叫仆人將朝廷邸報和詔書分別交給孫阜,沒有氣力的說道:“你先不忙請罪,先看看這些再說。。。。”
    孫阜拿過兩份文件,仔細閱讀,不禁眉頭慢慢緊鎖,歎息道:“襄樊(荊州首府)失守了。。。。。新野王陣亡。。。。。。。這,這怎麼可能?荊州淪陷。。。。。。。。這,這不會是假的吧。”
    宋岱緩了一下氣力,說道:“我來之初,是奉朝廷壬午詔書在各地集結兵馬,未曾想強征百姓入伍竟惹出天大的禍事,那些半路逃跑的士兵害怕朝廷追究,竟然三五成群造起反來,新野王一心撲在和宗室諸王爭權,從來沒有重視過這些反賊,以至於他們在荊州快速做大,最後竟然攻破了襄樊,斬首了新野王。。。。老夫有罪,愧對朝廷,愧對荊州父老啊。。。。。。”
    孫阜說道:“朝廷要調大人回京問罪,這幫高高在上的朝廷老爺們,根本不知道荊州,益州實情,整日聽一些小人蠱惑,大人切勿回京,我會和荊州一幹官員一起聯名,保大人全家!”
    宋岱搖頭說道:“襄樊城破,我的家人死活沒有音信,想必都被那反賊張昌(荊州流民首領)殺害,我已經年近七旬,再也受不了朝中那些宵小之輩的折磨,叫你來,是臨終吩咐你,一,迅速回荊州鎮守建平,等待朝廷援軍,恢複荊州,二,如果能找到我家人一二,就都托付於你了,望你以朝廷社稷為重,生死效忠大晉,切不可意氣用事,勿辱沒了自己生前名節!”說完,宗岱連吐數口鮮血,癱死在榻上。孫阜慢慢站起身來,流淚吩咐管家去準備棺槨,即刻收攏所有敗逃回來的士兵,抬著老荊州刺史宋岱的棺槨,順長江而下,返回荊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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