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四回 為益州朝廷大興兵 遭算計李特身先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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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特大敗羅尚和辛冉的援軍之後,就於營寨設宴為眾人請功,閻式當著大家對李特進言道:“如今我們因為流民遣返一事,已經與朝廷撕破臉麵,李將軍神勇,大破益州晉軍,應當自行設立官署、將軍,不用在受製於人,不知李將軍意下如何?”
李特遂說道:“閻式之言甚為有理,隻是我等隻是一些秦州流民,不知道這些製度如何製定,還請先生多多費心。”
閻式說道:“晉人製度,將軍以四征四鎮(征東(南,西,北),鎮東(南,西,北)為一品大將軍,全部開府儀同三司(公爵待遇))最為高貴,我看李將軍你可自封為鎮西大將軍,然後再實行承製(代表皇帝發布詔書)封拜,就是代表皇帝任命文武官員,族中其他將領可依次分領職務,如此名正言順,上下一心,大事可成!”
眾人紛紛讚同,於是李特命令屬下按照閻式安排設立祭壇,禱告上天及祖宗,按照晉人製度,分封族兄李輔,四弟李流、五弟李驤,長子李始、次子李蕩,三子李雄,外甥李國,李離,將領任回,李攀,李恭,上官晶,任臧,楊褒,上官惇等為將軍;閻式,李遠擔任謀士和幕僚。又分發營中糧秣,接濟益州苦難流民,一時間,成都北部流民紛紛投靠,軍隊規模日益壯大。
而劉並逃到廣漢,辛冉得知大軍失敗,損傷十有八九,知道廣漢不保,立刻和劉並一起放棄廣漢,直奔成都而去。回成都以後,即刻來到太城府中向羅尚彙報戰敗情況,不久,羅尚又收到李特送來的木匣三個,打開一看,卻是田佐,曾元和張顯的首級,心中不免憂慮,急命信使四出,一麵向北往梁州及征西將軍府河間王司馬顒處求救,一麵向南往寧州(今雲南)南夷校尉府(主管寧州兵馬)處求救,另外,派出剩餘的一萬多兵馬沿成都以北的郫水(成都與廣漢之間,距離廣漢近)設防,阻擊李特大軍隨時的進攻。
話說羅尚的求救信來到長安征西將軍府,河間王司馬顒(司馬懿弟獻王司馬孚孫,八王之亂中八王之一,現為都督關中諸軍事(關中最高軍事長官)兼征西將軍府將軍)即刻召集長史(將軍府長史)李含商議。
河間王顒說道:“原本指望羅尚能平定益州亂事,沒想到秦州流民如此難以馴服,眼下羅尚送來告急文書,讓孤出兵相助,非孤不願意,隻是現今朝廷那裏齊王(齊王司馬冏,為武帝司馬炎親弟老齊王司馬攸世子,301年3月,齊王冏在許昌起兵反對趙王倫,6月,攻破洛陽,殺趙王倫,八王之亂進入第四王統治時期)當道,禍亂朝綱,征西將軍府所轄軍隊別有用處,此時哪有兵馬借給他羅三府?”
李含說道:“自古唇亡齒寒,如果不派兵援助羅尚,那流民李特占據益州之後,必定會借助益州糧秣襲擊關中,到那時,我們要派兵討伐齊王,又要防止後方被李特占據,收尾不能相顧,大王雖為難,還是調遣兵馬撲滅益州亂事為妙!”
河間王顒想了想說道:“我看如此辦,讓征西將軍府都護衙博率領本部人馬馳援益州,再向朝廷進言,讓張徵出任廣漢郡守,也率部馳援益州,另外再調許雄出任梁州刺史,協助入蜀軍隊一同剿滅益州李特亂民,孤之征西將軍府隻能做到如此,他羅三府也當派軍隊協助孤幾路大軍行動,否則,他還任三府幹什麼?”
李含說道:“如此大王也是用了心思,如果羅尚再不勝,就怪不得我們征西將軍府了。”
在益州成都焦急等待援軍的羅尚終於等來了發自長安征西將軍府的信函,急忙打開查看,得知河間王司馬顒積極調派三路大軍協剿李特,喜出望外,也即刻命令平西將軍府都護張龜率領大軍北上,與河間王顒人馬南北夾擊李特,務求一戰聚殲李特主力。
李特此時身在綿竹,也由四處派出的探馬得知關中有大量部隊南下,想到是羅尚求救所致,急忙找來眾人商議對策。李特鎮定的對大家說道:“閻式是個有心人,上次劫掠成都,你們就知道金銀財寶,閻式獨從府庫中取出這益州地圖,否則今日我等要睜眼瞎了,都與我來看!”隻見李特張開地圖,眾人遂圍過來觀看。李特指著益州北部說道:“探馬來報,有兩隻隊伍已經南下到達劍閣,來到益州境內,其中一隻打著征西將軍府的名稱,為首大將叫衙博,此人驍勇,極其會帶兵,方向是梓潼郡(今四川省梓潼縣);另一路為首的叫張徵,此人雖然不是軍隊出身,但是謀略甚佳,他的方向是廣漢郡;另外,羅尚也從成都派來一軍,為首的叫張龜,方向是繁城(今四川新繁縣),他們如此安排,是想形成鐵三角之勢,將我大軍牢牢卡死,圍而殲之!”
“那就叫他們有來無回,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眾人抬眼,隻見李蕩在旁邊叫道。
李特笑著說道:“蕩兒還是英勇非常,此次定不會少了你!我思來想去,這衙博還是交給蕩兒去處理,任回,任臧和氐族兄弟同和蕩兒去,我自帶剩下將領和兵馬南下去對付張龜,等我們兩戰得勝,在一起回來夾擊那個文弱書生張張徵,破了他們鐵三角攻勢!”
“是!”眾將領命後出營寨各自準備。隻有閻式留下不走,李特問道:“閻式還有話說?”
閻式說道:“羅尚雖然在郫水設防,阻止我大軍南下成都,但是他卻忘了一個地方!”隨手指向地圖中一處。李特看去,大叫一聲:“毗橋!”
閻式接著說道:“不錯,此間如果有一軍能紮根在此,則羅尚的郫水防禦就形同虛設,但是此處也是要害之處,想那羅尚知道我軍占據之後,肯定派部隊和我反複爭奪,不是持重之將不足以勝任,我看。。。。。”
“李驤!讓李驤去,然後讓李流留守大營,隨時接應!”李特急忙說道。閻式看到李特如此說,心中自然放心,沒有答話,挺直身板,昂首而去,李特笑著回到座位,調令屬下前去安排。
卻說李蕩率領四千輕騎沿小路快馬加鞭,一日就趕到了梓潼城外。而此時衙博的大軍也駐紮在城外,衙博畢竟是沙場老將,早就派出探馬四處打聽,雖然李蕩是避開大路行進,卻還是讓衙博打探清楚了,因此集結好本部人馬,就等李蕩殺來。李蕩到來以後,吃驚的發現衙博大軍正排列整齊,等待著自己,便多留了個心眼,吩咐身邊的氐族首領符成,隗文埋伏在來時的道路兩旁,自己則策馬來到陣前喊話。可是衙博根本不聽李蕩囉嗦,對屬下官兵講道:“河間王派我等來就是為了一舉殲滅李特匪軍,如今敵人前來,我們趁他們立腳未穩,實施突襲,可一舉拿下他們!眾軍士聽我號令,殺!”衙博大軍遂同時前進,殺向李蕩。
李蕩一時難於招架,但是血性所致,仍然挺槍來和衙博大戰,衙博掄起隨身板斧,向李蕩猛擊過去,李蕩慌忙招架,但是對方用力過猛,手中長槍差點就被擊飛,遂邊打邊撤,一直和衙博激戰五十回合,不能取勝,退到來時小路,埋伏在這裏的氐族弓箭手看到李蕩引來大批晉軍,遂同時射箭,晉軍紛紛中箭倒地,衙博一時間沒有反映,也身重數箭,慌忙向後撤退,李蕩看到晉軍大亂,遂反身搏殺,大敗衙博軍,除了衙博此人武力過人,一路逃脫之外,其餘人等都向李蕩投降,梓潼之危遂被解除。
而此時李特會同兒子李始、李雄也在繁城附近大破張龜,李雄奮而斬首了張龜,張龜大軍隻有十分之一倉皇逃回成都,羅尚開始持城死守。
兩戰都告大捷,李特遂命令李驤進駐毗橋,建立攻擊成都的橋頭堡,自己則回師和李蕩大軍會合,同去進攻新任廣漢郡守張徵。此時廣漢還在李特軍隊手中,張徵得知其他兩路大軍都失敗,馬上放棄攻取廣漢的既定任務,率領部隊前往德陽(今四川省射洪縣)設防,阻擊李特軍隊。
李特大軍因為糧秣問題,耽擱了行程,直到秋天到來,積攢了足夠的糧秣,才感到德陽與張徵大戰。而李蕩因為益州北部道路山體滑坡,阻礙了大軍前進,也未能趕到德陽與李特大軍會合,此時德陽附近隻有張徵和李特兩隻隊伍對峙。李特焦慮糧秣不夠,遂率領大軍全力進攻德陽。
眼看城池幾處被攻破,防線就要瓦解,張徵命令屬下抬出棺材,然後對兒子張存說道:“李特驍勇善戰,今日之事,唯有為大晉死節,我如果戰死,你就用這口棺材把我抬回老家祖墳安葬!”說完,拿起一件兵刃,帶頭從德陽郡府中殺出,一路呼喊,晉軍士氣大振,將士跟隨張徵一起殺出德陽,將李特等人趕到山穀之中,李特身負七處箭傷,自以為不能抵擋,慌忙呼喊兒子李始到跟前說道:“如果我死了,讓我四弟李流接替我的位置,你和雄兒殺出血路,回去報信,給我報仇!”
就在李特自認必死無疑,交待後事之時,身後突然殺出一軍,定睛一看,原來是李蕩趕來,遂招手呼救,李蕩策馬來到父親身邊,看到父親身負重傷,心中大怒,即刻指揮大軍掩殺,與張徵在山穀中對砍,一時間殺的山穀中塵土衝天,血肉橫飛!
張徵的晉軍逐漸支持不住,向後退回德陽城中,修築工事,持城死守。李蕩因為父親傷勢也沒有追趕,忙和眾人抬了李特回到大營。
李始鑒於父親李特傷勢嚴重,找來二弟李蕩商議道:“如今父親身負重傷,我看大軍還是退回涪城(今四川省綿陽東)修養一陣再說!”
李蕩立刻否決道:“父親雖有重傷,但是已經回營,性命無憂,我剛才已經挫盡晉軍銳氣,現在正好一舉蕩平他們,定能將張徵活捉,帶到父親麵前活活剮了,已解父親之痛!”
眾將士都讚同李蕩意見,因此李始便叫李蕩出戰。張徵剛剛回到城中不久,城中損壞的城防還沒有修補好,就看到李蕩帶人殺來,急忙組織抵禦,但是為時已晚,李蕩衝破半殘的城門,帶領巴氐勇士一路殺來,張徵無法抵抗,和一群晉軍被亂刀砍死在城下,李蕩遂殺到德陽郡府內,生擒了張徵的兒子張存,連同投降的晉軍和張徵的棺材屍首一同帶到李特大營中交給李特發落。
李特聽到張存的訴說之後,看著棺材和張徵的屍體,勉強的站起來,懷著崇敬的心情對部眾說道:“大晉有如此之臣,其國不亡!對於這樣的忠貞義士,無論是敵是友,我們都要以禮相待,張存,看在你父親一片忠誠之心的份上,我放過你,帶著你父親回家安葬去吧。”
張存拱手謝恩後即刻和幾個屬下抬著父親張徵的棺材,退出大帳,向遠方走去。
與此同時,李驤進兵占領郫水防線薄弱環節的毗橋,而李流率領大營留守全力對抗羅尚派出奪取毗橋的軍隊,遂在郫水防線之南對成都城形成包圍;李特則率領大軍北上對抗梁州刺史許雄的部隊,經過一個冬季的拉鋸戰,許雄被迫退出益州,返回梁州。李特遂於翌年(公元302年)的春天,南下突破郫水防線,與李流,李驤彙合,對成都形成了全麵包圍。羅尚無奈,隻得再派出信使,前往荊州(今湖北,湖南省,治所在今天湖北省襄陽市)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