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卷-刀鋒猶未冷  第七章 出鞘劍(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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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是故鄉明。
    當時月猶在。
    思念最是使人愁,點點心上流。因為朋友,所以思念;思念,卻也總是因朋友而深刻。
    燕重衣和任我殺都是孤兒,都是殺手,都是在別人的撫養下成長,他們有著相同的遭遇,有著相同的命運,同樣沒有明天,同樣不知歸路,殺人的同時,同樣也正在等待著被殺。
    江湖就是這樣,你永遠也不能預知今天或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就像任我殺的一顆頭顱居然可以賣到五萬兩黃金的高價,隻怕連任我殺自己也沒有想到。
    在這件事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那個神秘人究竟是何居心?
    燕重衣突然又想到了花染說過的一句話:“一個劍客。小弟遇見他的時候,他就在十裏之外的楓林中,他告訴小弟,燕公子一定會經過這裏。”
    這個人又會是誰?為何會知道他的行蹤?燕重衣很快就看見了這個人。
    月色灑落一片銀光,楓林中葉紅似火,這人站在一株楓樹下,背向而立,一動不動,仿佛一尊在千百萬年前就已被風化了的石雕。
    燕重衣倏然駐足,與這人隻有二十步之遙,瞧著他孤獨的背影,也一動不動,瞳孔卻已在慢慢收縮。
    好濃的殺氣!這個人,莫非就是等待我的那個人?
    月影西斜,兩人的影子被銀色的月光漸漸拉長,像紙片般貼在散落枯葉的地上。夜深露重,在這片寂靜的山野中,偶爾響起寥寥數聲微弱的蟲鳴。
    “來的人可是‘殺手無情’青龍燕重衣?”這人突然從鼻孔裏重重地一哼,沉聲道。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卻又有著大漠風沙般的粗獷。
    “你在等我?”燕重衣的聲音很冷很低沉,“我已經來了。”
    “聽說……你和任我殺是朋友?”
    “江湖上誰不知道我和他是朋友?”燕重衣忽然笑了笑,“你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很可笑。”
    “為朋友,兩肋插刀,義無反顧。他的事,就是你的事,是麼?”
    “你和任我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找他?”
    “本來沒有任何關係,但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了。”這人依然沒有回頭,一字一句地道,“因為他殺了人,一個不該死的人。他還太年輕,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個人是誰?他的生死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的名字叫做宋流雲。”這人倏然轉身,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慘白的色彩。
    這是一個老人,也許他的年紀並不是真的很大,但他的臉卻刻滿了滄桑和頹廢,眼神中也充滿了痛苦和仇恨。
    “他是我唯一的兒子。”這人凶狠的目光像刀鋒般盯著燕重衣,沉痛地道。
    燕重衣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脫口道:“你是塞北宋一多。”
    宋一多是個亦正亦邪的厲害角色,性情古怪,不問是非,全憑個人喜惡,據說善心起時,曾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隻為了替一隻受了重傷的老虎療傷而已,但發起狂來,卻連眼睛都不眨動一下就一口氣殺了八個陌生的商客,他的妻子就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劍下。
    “任我殺在哪裏?”宋一多的聲音陰沉得可怕。
    “如果我說我也正在尋找他的下落,你相不相信?”
    “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相信?”宋一多冷哼一聲,反問道。
    “不信。”燕重衣搖頭道。
    “你是他的好朋友,如果連你都沒有他的消息,還是誰知道?”
    “也許……已經沒有人。”
    “我再問你一次,任我殺在哪裏?”宋一多又冷哼一聲,沉聲吼道。
    “我也隻再說一次,不知道。”燕重衣冷冷道。
    “拔劍!”宋一多的臉在月色下竟忽然變得慘青,目光中殺意漸濃,“拔你的劍!”
    “拔劍?為什麼要拔劍?”燕重衣一動不動,搖頭道,“現在不是拔劍的時候。”
    “我站在這裏等待了五個時辰,為的就是等你拔劍。”
    “我的劍,有三不拔。”
    “哪三不拔?”宋一多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問道。
    “平白無故的時候,不拔;不是殺人的時候,不拔;不到非拔不可的時候,不拔。”
    “劍為殺人利器,哪來這麼多的臭規矩?”
    “劍既是殺人利器,又豈能輕易說拔就拔?”燕重衣忽然笑了笑,“殺人,也許可以不為了什麼,但是拔劍,卻一定要有拔劍的理由。”
    “理由?因為……我要和你決鬥。”宋一多目光冰冷,森然道,“這個理由,是否已經足夠?”
    “我是殺手,隻喜歡為了銀子而殺人,並不喜歡動不動就和別人比武決鬥。”
    “你還是不肯拔劍?”宋一多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你要如何才肯拔劍?”
    “隻要你的一句話。”燕重衣輕輕歎口氣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你的兒子就是死在任我殺的刀下的?”
    宋一多反而閉上了嘴。
    “你是不是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任我殺就是凶手?”
    “匿名信?”宋一多顯然有些意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來都未曾見過什麼匿名信。”
    “你居然沒有收到匿名信?”燕重衣的眉頭已經擰緊。
    “想知道為什麼,就拔出你的劍。”宋一多冷冷道,“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如果你不幸敗在我的劍下,會不會反悔?”
    “塞北宋一多雖非正人君子,但絕非背信棄義的小人。我若反悔,當如此樹。”宋一多陰沉著臉,突然反手一掌向身邊一株楓樹擊去。“哢嚓”一聲,那株楓樹本粗如兒臂,卻立時被他掌風擊斷,木葉蕭蕭,戛然倒地。
    燕重衣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忍不住暗暗一驚。以掌沿作刀,砍斷樹木本不足為奇,隻要內功稍有火候,通常都可以做到,但若以掌風憑空擊斷樹木,卻足可顯見其內力修為實已爐火純青。
    宋一多臉上再無表情:“拔劍!”
    寒光閃動,劍已出鞘。燕重衣的劍依然還在鞘裏,這把劍,竟是宋一多的。宋一多居然也使劍,而且還是個使劍的高手,像他這般粗獷的塞北漢子,武功竟也以劍法為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劍走輕靈,通常都以飄忽見長,但宋一多的劍法卻是大相庭徑,每一劍使出,既有南海劍派的穩重凶狠,又有華山劍派的輕鬆自如,更有峨嵋劍派的辛辣淩厲,竟似集百家之長,溶為一體,自成一家。
    劍光霍霍,宋一多一口氣就攻出了八劍,這八劍速度並不是很快,卻一氣嗬成,就像是塞北的風沙,連綿不斷,令人窒息。
    燕重衣的手已按住了劍柄,卻依然沒有拔劍,腳步不住挪移,如蝴蝶穿花,身形晃動間,這淩厲的八劍竟已全都落空。
    劍光再起,宋一多又已攻出八劍。這八劍和剛才那八劍竟又全然不同,好像剪不斷的風雨,絲絲交織,環環相扣,速度反而更慢了一些。
    燕重衣還是沒有拔劍,他的劍法得自“白衣殺手”冷落,冷落的成名絕技“一劍穿喉”招式雖然簡單,卻是天下劍法中的精髓,要做到這一點並非易事,不僅眼睛要亮,手要穩,劍要快,更重要的是一顆寧靜的心。
    心靜,則可看出對手武功的破綻。
    宋一多這八劍雖然緩慢,但劍法嚴謹緊密,竟無破綻可尋,燕重衣唯有閃避,劍光就像是毒蛇般纏住他,在朦朧的月色裏不斷閃爍,卻始終沾不到他的衣袂。
    劍光突然收斂!長劍在燕重衣的咽喉一尺處生生頓住,連劍尖都不再有半分顫動。
    “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拔劍?”宋一多厲聲道,凶狠的眼睛裏射出憤怒的光。
    “我的劍,隨時都可能出手。”
    “好。”話聲中,宋一多手中停頓的長劍又已直刺出去。這一劍快似匹練,這世上隻怕沒有幾個人可以在這麼短的距離之內避開這一劍。
    燕重衣沒有再躲,他的劍已出手。他的手一直按在劍柄上,這種拔劍的姿勢,他一天都要反反複複地練上一千遍。一個相同的動作被他如此不停地練習,速度以及精準可謂已至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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