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之卷-看不見的刀 第二十八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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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玨緩緩轉過身子,麵對著歐陽情,直視著她如水的雙眸,心裏突然發生了一種非常微妙的變化。歐陽情的美,是讓人無法逼視的,在相識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看著她。
“小兄弟其實是個很幸福的人,他不但有朋友,有兄弟,還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紅顏知己,他實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避。”米玨的臉色略顯蒼白,卻非常平靜,緩緩道,“也許,他並沒有發覺到你的好、你的愛,所以他才一直不敢麵對現實。”
“他一直認為,我在恨他。”歐陽情輕歎道。
究竟是恨?還是愛?愛,本來就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無論你如何反反複複地追問,都很難得到準確的答案。
“小兄弟能否重新振作,他自己的信心和勇氣雖不可或缺,但最重要的,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的理由。”米玨緩緩道,“這個理由就是你對他的愛。”
愛?愛究竟是什麼?沒有人可以否認,愛能讓本來就已經很偉大的靈魂變得更偉大。也沒有人可以否認,愛能讓懦夫變成勇士,也能使英雄淪為懦夫。
“愛是生命的火焰,沒有它,靈魂就變得黑暗。一個人總是生活在黑暗裏,就永遠也不願意振作。小兄弟有了愛,就可以萬劫重生;失去了愛,那麼他將萬劫不複。你明白嗎?”
歐陽情眼中露出一片迷茫,幽幽道:“可是他……他從不瞧我一眼,他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這隻是你的錯覺。”
歐陽情苦笑道:“每次在一起,他都是那麼冷漠,每說一句話,總能把我幾乎氣死,在他的眼裏,隻有朋友和兄弟。”
“你不懂他的心,就如他不了解你的愛。”米玨歎道。
歐陽情眼中掠過一絲憂鬱。任我殺對她總是若即若離,她如何讀得懂他的心事?
“他從不看你,是因為他不敢,不能抗拒你的美麗。其實又何止他一個人,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無法抗拒的。”
歐陽情默然無語。她也孤獨,孤獨的美麗。
“他一直和你保持距離,隻因他欲愛卻不能愛,更不敢接受愛。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心裏有許多不願告訴別人的秘密。他不想給別人帶來痛苦,所以他寧願把自己的愛和他人的愛都埋藏在心裏。”米玨擰著眉歎道,“他總在逃避著你,也許是他明白,他心裏的這道防線,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決堤。但他卻沒有想過,越抗拒,痛苦就越深。不想傷害,反而因此更受傷害。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其實是一種折磨。他不能忘記過去,就會越陷越深,永遠無法自拔。”
“你是說……他的冷漠和無情,都是故意裝出來給我看的?”
“其實你一早就看出來了,難道不是麼?”米玨輕輕笑了笑。
“他應該親口告訴我。”
“他存心將你拒於千裏之外,又豈會自尋煩惱?”
歐陽情苦笑道:“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是愛他?還是恨他?”
“沒有愛,哪來的恨?愛,是恨的開始,恨也因愛而生。愛一個人,總是沒有理由;恨一個人,卻一定是愛得太深。恨,也許就是愛的最高境界。你愛他,無可否認,也毋庸置疑。”
歐陽情默默無語,仿佛已經癡了。
“小兄弟這個人是個謎,能揭開謎底的人,隻有你,能讓他再世為人的人,也隻有你。”
歐陽情忽然抬起頭:“米先生,我應該怎麼做?”
“告訴他,你們彼此愛的有多深,有多真,喚醒他的意識,不再逃避。”
歐陽情眼裏閃動著一種奇特的光芒,忽然像一隻蝴蝶飛奔而去。
“我現在就去把他找回來,我一定要把他找回來。”聲音飄飄傳來,她的身影卻已經看不見了。
米玨搖頭苦笑,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長街如洗,歐陽情碎步飛奔,灑下一路淡淡幽香,隨風飄散。長發飄飄,仿佛三月裏的雨絲,又像是情人的眼淚。
穿過長街,轉過小巷,也不知經過多少次的兜兜轉轉,尋尋覓覓,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她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任我殺蹲在雪地上,也許是因為太寒冷,整個人都蜷縮著,正在一口一口地咬著一個又幹又硬的冷饅頭。
驟然看見自己心愛的人正遭受著這種人間疾苦,是如此的淒涼、落魄,縱然是鐵石心腸的人,隻怕也無法鎮靜。刹那間,一種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歐陽情忍不住大聲的哭了出來。
女人的眼淚,是男人的海洋;男人的歎息,是女人的心碎。自古以來,有多少男人在女人的眼淚中迷失了自我?又有多少女人在男人的歎息裏脆弱了心靈?
任我殺聽見了哭泣的聲音,一回頭,就看見了歐陽情的眼淚。他猛然拋下手裏的饅頭,撒腿就跑。他害怕見到歐陽情,更害怕她的淚水——女人的淚水,是男人無法泅渡的河流;女人的淚水,是征服男人最有效的武器。
他隻奔出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踉蹌,猝然摔倒。歐陽情快步搶來,伸手扶住了他。
“不要碰我。”任我殺立即甩開了她的手。
“你站起來,你是任我殺,任我殺是永遠也不會倒下去的。”歐陽情柔聲道。
“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任我殺的聲音變得更冷。
“任我殺的身子,永遠都站得筆直,永遠也沒有人可以擊倒,你忘了嗎?”
“誰是任我殺?這個人早已經死了。”
“你隻不過被人廢了武功而已,隻要生命還在,希望就在。”
“你是聾了,還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任我殺大聲道,“我隻是個乞丐,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折磨你的人是你自己。你為什麼不敢麵對自己?”
任我殺痛苦地甩著頭:“我已失去了武功,再也不能用刀了,你叫我怎麼麵對自己?”
“你還可以重新站起來,一切從頭開始。”
任我殺淒然道:“我連討飯的勇氣和生存的信心都沒有,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歐陽情柔聲道:“你的勇氣和信心不是用來討飯的。難道你已經忘記了你的仇恨?”
“我從未忘記那個人給我帶來的恥辱,所以我還活著。”
“如果你要報仇,就必須先站起來。隻有連活下去都沒有勇氣的懦夫,才會總是選擇逃避。”
“我已經失去了……”
“你擁有的東西遠比失去的還多,你還有朋友,他們都沒有放棄,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絕望?”
“朋友還在,可是失去了的,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任我殺苦笑道。
歐陽情凝視著他,拂去沾在他頭發上的雪花,輕輕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可以重新選擇你的生活,得到的也許比失去的更多、更好。至少你還有我,還有愛。”
任我殺已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