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之卷-看不見的刀 第五章 殺氣隨風潛入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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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如流星飛瀉,但絕沒有人可以確切的形容這一劍的速度。
龍少雲一臉猙獰,目光凶殘,仿佛吸血的魔鬼。這一劍凝聚了他畢生功力,他幾乎已斷定,這一劍勢必可以將任我殺劈為兩半。時機和方位,他都已經完全掌握,但他畢竟還是算錯了一件事,他不該忘記對手是什麼人——任我殺就是任我殺,天上地下,隻有一個任我殺。
任我殺身子突然一動,這一動雖然慢了一些,但還不算太遲。他的速度,竟比劍還快幾分。他隻向左掠出三寸,劍氣已經刺入了他的身體,但任我殺並沒有被分成兩半。血飛濺!這一劍從他的右肩直削而落,經過右臂再至手腕,肌肉向兩邊分開,腥紅的鮮血猶如塗鴉般灑落一地。
任我殺幾乎痛暈過去,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他的心也冷到了極限,他實在不敢相信,龍少雲居然如此歹毒、心狠手辣。如果……如果他警覺稍遲一些,動作稍慢一些,他已經是個死人。他不由得想起了梁百兆對龍少雲的評價:“比狼還狡猾,比狐狸還精明,比獅子更凶殘,比毒蛇更狠毒。”
任我殺緊緊咬著牙,沒有呻吟,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冷道:“你好狠。”
他站穩身子以後就一直沒有動過,臉卻因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眼中的殺氣卻反而更加濃重——憤怒,是他此時唯一的心情。
龍少雲幾乎被他這種冷靜的表情給駭住,獰笑道:“我不想死,如果你不死,我怎麼活得下去?”
“所以你就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
“難道你竟沒有聽說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
任我殺目光一冷,緩緩道:“有人曾對我說過,你是個比狼還狡猾、比狐狸更精明、比獅子更凶殘、比毒蛇更狠毒的偽君子。你的確是個陰險毒辣的魔鬼。”他左手疾點,運指如飛,封住右手所有的穴道。但這道劍傷實在不輕,流血並沒有停止,他索性撕破身上衣裳,緩緩包紮傷口。
龍少雲居然沒有阻止他,居然沒有趁機一再追擊。在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的時候,他絕不能輕易出手。
許多人都是這樣,年歲越老,反而不敢再隨便去冒險。老人大都很珍惜生命,因為他們明白,能活到這把年紀,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動不動就把死亡掛在嘴邊,根本不把生命當作一回事的大都是年輕人。
任我殺做好這一切,冷冷地瞧著龍少雲手中的劍,緩緩道:“果然是好劍。”
此時此刻,他居然還如此沉得住氣,連龍少雲都不能不佩服他了。
“的確是好劍,我也沒有想到它竟然有這麼好。”龍少雲舉指輕彈劍鋒,劍作龍吟,久響不絕,“此劍號稱‘劍中之王,百劍之祖’,乃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
任我殺不禁動容道:“天山派鎮山之寶,‘無情斷腸劍’?!此劍為天山之物,為什麼現在卻到了你手裏?”
“反正你已經是個快死之人,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又有何妨?”龍少雲一聲輕咳,“三年前,我到天山采購一批雪蓮,無意中發現了這把劍,在神兵利器的誘惑之下,我自然而然地起了奪寶之心,就好像一個嗜酒之人往往不會錯過好酒,好色的男人則不會放棄美女。”他說這種肮髒而卑劣的話時,居然就像在述說天下最美麗的故事,臉上不禁露出一種陶醉的笑意:“我在天山派潛伏了三天三夜,終於等到一個機會,盜走了此劍。或許是天意如此,當時米鬆纏綿病榻,而他的兒子‘天山一劍’米玨也因故離開了天山,若非諸多巧合,此劍應該還在天山。”
任我殺沉聲道:“原來你這人不僅陰險狠毒,而且還很無恥,那一刀我本該殺了你的。”
“你現在才後悔,好像已經太遲了。”
“不,還不算太遲。”任我殺搖頭道。
龍少雲冷冷地瞧著他血淋淋的右手,冷笑道:“你的手連刀都已握不住,還能殺人?”
“誰說不可以?”任我殺的聲音堅定而自信,殺氣,開始從他身體上任何一個地方蔓延出來,與無形的空氣混合凝聚,令人窒息。
龍少雲瞳孔漸漸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迅速升騰,他咬了咬牙,道:“你隻剩下一隻左手可以握刀,難道你的左手也可以殺人?”
“莫非你以為我的左手就不能握刀,不能殺人?”
“一般使用右手的人,左手通常都不會有右手同樣的力量和速度。”
“別人也許不能,但你別忘了,我是任我殺。”任我殺突然笑了笑,這笑、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刺入了龍少雲的心髒——任我殺就是任我殺,天上地下,古往今來,隻有一個任我殺。
“我有一個秘密。”任我殺臉上笑意未褪,慢慢抬起左手,緩緩道,“我的右手能夠做到的事情,左手同樣可以做到。除了死人,沒有人知道我的左手的秘密。”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你也不用再守著這個秘密。”龍少雲冷冷的笑著,滿臉不以為然。
“你死了,這秘密還是秘密。如果我們之中隻有一個人能活到明天,那個人一定不是你。”任我殺卑夷地看著他,真想一拳打爛他麵目可憎的臉孔,讓他永遠也笑不出來,“你準備好了嗎?我現在決定殺你了。”
龍少雲忍不住又再一次冷笑。
任我殺厭惡地撇開目光,冷冷道:“兩招,殺你我隻用兩招就已足夠。”
龍少雲怒極反笑,大聲叱喝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左手刀究竟如何殺人。”
劍光忽然飛起,刹那間,龍少雲最少已經刺出三十六劍。每一劍都快如閃電,每一劍都攻向任我殺的要害部位,每一劍都宛若毒蛇,每一條毒蛇似乎都要吞噬任我殺。
任我殺冷笑一聲,人已掠起,左足輕輕一勾,那張搖椅忽然飛了起來。“卟卟”之聲連響不絕,龍少雲這三十六劍全都刺在這張搖椅上。“嘩啦”一聲,搖椅跌落,四分五裂。
龍少雲低叱一聲,身子陡然飛起,快如閃電,輕如枯葉,手中的劍再一次刺出,這一劍更快、更狠。
“撒手。”任我殺左手一動,刀光掠起。
這把刀仿佛鬼魅,來時突然,去時無蹤,龍少雲居然看不見他的刀究竟是何時出手的,等到他發覺之時,一切都已太遲,刀光已經卷入劍光中。
刀劍相交,龍少雲突覺一股大力傳來,手掌一麻,劍已脫手飛出,“卟哧”,鏗然有聲,利劍穿梁而過,刺破了瓦片。
“第一招。”任我殺冷冷道。
龍少雲立即飛身而退,他的身法並不慢,但任我殺比他更快。
任我殺就像是附骨之蛆,如影隨形,冷冷道:“我說過,你必須死。”
他手中的刀忽然掠起,這一刀既平凡又普通,簡直沒有招式,可是它太快,太穩。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刀的快,也沒有人能想象到這一刀的穩。
刀光突然消失。沒有血,但龍少雲卻已經聞到了血的味道。
任我殺依然像標槍一般站得筆直,手中的刀已不見了——刀在,在它應該在的地方。他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道:“第二招。”
龍少雲並沒有感到疼痛,心裏卻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分離。他的臉完全被這種可怕和驚慌扭曲,嘶聲道:“你殺了我,日後必然會有一個人為我複仇,他不一定會像你殺我一樣殺死你,卻一定會讓你活著比死還痛苦,連乞丐都不如。”
任我殺臉色漠然,靜靜地聽著。
龍少雲喘了口氣,臉孔突然變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魔般猙獰、恐怖,厲聲道:“我知道一定是梁百兆叫你來的。我死了,他一定也會給我陪葬,甚至還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必須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到自腰以下的肢體就倒了下去,然後他的上半身才從半空中摔落,他的身軀居然被任我殺攔腰斬成兩截——一刀兩斷。這時候,他的眼珠子才凸出來,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是真的。他連任我殺的刀都沒有看見,就已經死在這把看不見的刀下。
“秘密就是秘密,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任我殺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冷笑,緩緩轉身,望著窗外的飛雪,突然想起龍少雲臨死前說的話:“你殺了我,日後必然會有一個人為我複仇,他不一定會像你殺我一樣殺死你,卻一定會讓你活著比死還痛苦,連乞丐都不如。”
這個複仇的人會是什麼人?他和龍少雲有什麼關係?和龍少雲關係最深的人,當然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個人當然是一個既可怕又很難對付的人,也許他比豺狼更凶殘,比毒蛇更狠毒,有著岩石般的堅忍,也有風雪般的殘酷。
任我殺沒有再想下去,這一切,已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浪子,一個殺手。殺手的命運隻有兩種,殺人和被殺;浪子的命運也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的。
去日之日,如煙匆匆不可留,而來日……他還有來日嗎?對於一個漂泊天涯、沒有歸宿的浪子殺手,明天是怎樣的一個日子?
沒有明天,他從未憧憬過他的將來!他的心已死,靈魂早已麻木,每一次從黑暗中走過,看見這俗世的光明,他就深深地覺得這是種痛苦和不幸。死和痛苦都不可怕,活著,才是他生命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