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之卷-看不見的刀  第四章 劍下留人(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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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任我殺,梁百兆就知道這是一個自信、倔強、堅毅的年輕人,隻可惜太冷漠,太憂鬱,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淡淡的哀傷,又充滿了無奈和絕望。
    讓梁百兆感到更震驚的卻還是他的殺氣,一種濃濃的殺氣。殺氣是可怕的,足以摧毀天地。這股殺氣竟似無處不在,卻又偏偏讓人捉摸不透究竟從何而來。
    “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起一個人。”梁百兆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一個什麼人?”任我殺忍不住問道。
    “昔年的‘白衣殺手’冷落。”梁百兆目光灼灼,緩緩道,“當年的‘白衣殺手’冷落是一個感情豐富、滿腔熱血的殺手。這人一生正義、嫉惡如仇,一支鐵劍所向披糜。雖然沒有人承認他是一個真正的殺手,卻也沒有人能否認他不是殺手。他畢竟的確是個憤怒的殺手。這是一種值得敬佩和尊重的殺手,隻因他們殺人,並不是為了達到一己私欲,而是為了維護和平,伸張正義。”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拿我和他相提並論。”
    “我的意思……其實做殺手也沒什麼不好,一樣也可以成為英雄。”梁百兆的眼中充滿了尊敬之色。
    任我殺完全怔住,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卻已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這樣的話。英雄?何謂英雄?誰不想成為英雄?他知道自己不是英雄,更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成為英雄。
    梁百兆緩緩移開目光,望著窗外無邊的黑暗,道:“小兄弟,你我雖是初次見麵,但我覺得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假以時日,你必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成功的殺手。”
    “我不喜歡出名。太出名了,就會變成一種負擔。一個名人,他的麻煩總比別人要多得多。”
    這是千百年來一直顛撲不破的真理。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名所累,為名而死?
    任我殺輕輕地咬著牙,說道:“殺手除了殺人,還是殺人,其它的事情並不重要,尤其是不該知道的最好還是別知道。所以,你不必為我說好話,我隻想知道你把我找來的真正目的。”
    “告訴我誰才是殺死宋飛騰的真正元凶。”梁百兆緩緩道,“冤有頭債有主,你隻是一個受人雇傭的殺手,我並不想與你為難。”
    任我殺搖搖頭,沒有說話。
    “你不肯說?”梁百兆緊緊擰起了雙眉。
    “為雇主保密,這不僅是職業殺手這一行的規矩,也是我的原則之一。一個殺手若背信棄義,沒有原則,他豈能立足於江湖?”任我殺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道,“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我對於此事並不知情,同樣是如墜雲裏霧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梁百兆道。
    “我沒有殺宋飛騰,能告訴你什麼?”
    “家師正是死在你慣用的殺人手法‘一刀兩斷’之下,你還敢狡辯?”梁百兆還未說話,楊雲聰已怒氣衝衝地大聲喝叫道。
    “我不必為自己辯護,我可以發誓,殺死宋飛騰的人絕不是我。”任我殺依然一臉平靜地道,“就算你們用盡一切辦法,一樣也得不到你們所想要的東西。”
    “既然不是你,那你為何不解釋?”楊雲聰恨恨地道。
    “解釋?”任我殺斜睨了楊雲聰一眼,冷笑道,“你給過我解釋的機會了嗎?一見麵,你就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夫複何言?”
    “這……”楊雲聰囁嚅無語,雙手抱頭,痛苦地道,“家師不明不白的遇刺身亡,首級不翼而飛,非但他死不瞑目,就連我……又情何以堪?
    ”
    “宋大哥一生樹敵無數,想要他的命的仇人比他的朋友還多。”梁百兆低頭沉思道,“我想……最想置他於死地之人,無非一人而已!”
    “什麼人?”楊雲聰急聲問道。
    “‘玉麵魔鬼’龍少雲。”梁百兆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而沉痛,一字一句道。提起這個人,他竟似相當激動,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仇恨和憤怒,好像恨不得生啖這人的肉,豪飲這人的血。隻有仇大恨深的人,才會發出這種可怕的詛咒。
    “龍少雲?”楊雲聰雙目驟然綻放出奇異的光芒,“梁二叔何以如此肯定?”
    “此人非但與我仇深似海,對你師父也早已嫉恨極深,當年若非我與你師父聯手將他逐出金陵城,江南武林早已為他所一手掌控。”梁百兆緩緩吐出一口長氣,轉首對任我殺道:“我現在有一單生意,你做不做?”
    “你是不是想要雇用我去殺龍少雲?”任我殺淡淡問道。
    “嗯!”梁百兆沉重地點頭道。
    任我殺想也不想,點頭道:“我是殺手,誰給銀子,我就為誰殺人。”
    “痛快!”梁百兆捋掌笑道,“在你還未行動之前,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事情。”
    “你說!”
    梁百兆緩緩道:“此人老奸巨滑,簡直比狼還狡猾,比狐狸還精明,比獅子更凶殘,比毒蛇更狠毒。當他對你說那些大仁大義、道貌岸然的話時,也許他的心裏正在盤算著要如何把你置於死地。有的人嘴裏說給你的是糖,但當你吃下去的時候,他就會告訴你,這是毒藥。笑裏藏刀,口蜜腹劍,這種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任我殺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自古以來,真小人總比偽君子可愛,至少,真小人害人之時總有先兆,卻沒有哪一個偽君子會把“壞”字寫在臉上,讓你提防。人心不古,江湖險惡。這道理他並非不懂。行走江湖,光是明白這些道理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還是經驗。他太年輕,江湖經驗並不是一年半載就能磨練出來的。
    “此人本是金陵城裏最顯赫的人物,家財萬貫,富可敵國,早在五年前,他就搬遷到了郊外。出太平門,往南二十裏,那一座府邸,就是龍府。龍府的正中央,有座叫‘聽濤軒’的小樓,就是龍少雲的起居之處。”梁百兆忽然笑了笑,“小兄弟,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立即奉上十萬兩白銀作為報酬。”
    十萬兩白銀已不是一筆小數目,在尋常平民百姓眼中,更是幾輩人都花不完的財富。在殺手行業中,十萬兩白銀作為殺一個人的傭金,雖非是最高的紀錄,但也已是不菲的價格。
    龍少雲顯然比梁百兆更懂得“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的道理,府邸遠比梁府更豪華,更雄偉。聽濤軒雖然位於龍府中心,卻是個非常幽靜的地方。任我殺隻是奇怪,這座小樓為什麼要叫做“聽濤軒”,因為在這裏絕對看不見海,除了種著三五十株梅樹外,還有著十數株蒼鬆,幾千竿修竹。
    風拂起時,雪落無痕,樹枝搖曳,竹影婆娑。
    看著如海的竹林,任我殺想起了百花樓的那一片花海,終於明白聽濤軒既然無海,為什麼偏偏還取名“聽濤”。他暗暗歎了口氣,飛身掠起,在飄飛著細雪的暗夜中宛如一隻大鳥,悄無聲息地落在聽濤軒的最高處,然後一個“倒卷簾”,雙腳足尖勾住飛簷一角,整個身子都倒掛在空中。
    窗戶是開著的,他很容易地看清楚了屋中的一切。閣樓內,布幔輕垂,隨風而動,左右各有一根巨燭高燃,中間一張矮幾上放著一隻銅爐,爐中一圈龍涎香花火閃爍,香煙嫋嫋,香氣氤氳。這香氣,明顯有些刺激,毫無百花樓內的清淡和舒適。屋內一盆炭火燒得正旺,熊熊火焰發出陣陣暖流,驅散了暗夜中流動的寒意。與溫暖如春的百花樓相比,這樓閣雖也寧靜幽香,卻少一份祥和,多一種神秘,讓人不安而厭煩。
    在這個感覺並不是很舒服的樓閣裏,卻有個看起來很慈祥、很安靜的花甲老人。這老人坐在墊著塊虎皮的搖椅上,身上穿著件嶄新而名貴的貂裘,在他一伸手就可以觸及的另一張矮幾上,是一盞熱霧繚繞的香茗。他本來麵對著窗戶,一雙如煙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飛揚的雪,卻偏偏沒有發現窗外居然有人在窺探,忽然緩緩闔上眼睛,一臉安詳,一臉從容。
    任我殺輕輕皺著眉,有些遲疑,忽然咬了咬牙,一個翻身,整個人就好像一片雪花輕飄飄從窗子裏麵鑽了進去,無聲無息地站在這老人麵前。這老人竟似沒有發覺異樣,仍然閉著雙眼,好像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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