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風吹草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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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近大帳附近,因回鶻營內主帥爭執,發生混亂,原本應該站崗的士兵也不知跑哪裏去了。四人大模大樣走向近前,佯裝站崗,立於帳口。大帳門簾並未放嚴,楚漢趁機由縫隙內偷眼觀看帳內情況。但見帳內燈火通明,一回鶻漢子氣鼓鼓的坐著,抓起一隻羊腿大嚼,接著又拿起一羊皮袋猛灌幾口,看樣子是一袋烈酒,喘了口氣,口中嘰裏咕嚕的怒罵一通。楚漢不懂回鶻語言,隻得湊近朱邪真心,輕聲問道:“他在咕嚕些什麼?”朱邪真心說道:“這人乃回鶻王子嗢沒斯,他正氣惱宰相赤心與特勒那頡啜什麼事情都不與他商議,擅做主張。原本說好依附大唐朝廷,如今聖旨未到,胡亂行事,似又反悔附唐,與那可惡的烏介暗通消息,準備接受烏介自立可汗之位。那烏介特勒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自稱可汗。”
楚漢對回鶻之事了解不多,聽到烏介與嗢沒斯不合,而此行任務之一便是打聽太和公主的下落,而太和公主為烏介所劫持,便問道:“朱邪姑娘對那烏介知道多少?”朱邪真心說道:“烏介為原回鶻可汗之叔,為人陰險狡詐,回鶻國破後,據說召集殘部,自稱可汗。而這嗢沒斯為可汗之弟,看樣子並不服烏介稱可汗。”楚漢心道:“回鶻雖國破,但烏介收集殘眾,勢力仍然不可小覷,嗢沒斯與那頡啜部就數萬之眾,若烏介收編了嗢沒斯與那頡啜部則實力更強。那烏介劫虜太和公主便居心不良,這等亂兵缺糧,便如餓紅了眼的狼,一旦犯我唐境,後果不堪設想。得想個法子讓嗢沒斯不與烏介合流,而嗢沒斯正對烏介不滿,此乃天賜良機。”
楚漢沉思片刻,對李辯、高山和朱邪真心做了個進帳的手勢,四人挑開簾門闖進大帳。嗢沒斯正獨自喝悶酒,見有人進帳,卻是生麵孔,仔細看麵容,不是回鶻人,知道有變,忙抓起彎刀,跳將起來。李辯高山一左一右,同時施展騰龍八式攻向嗢沒斯,一照麵,嗢沒斯便被製住,為防嗢沒斯叫喊,楚漢走上前輕伸一指,先點住嗢沒斯的穴道。嗢沒斯雖為武將,力氣也大,但騰龍八式為極其高深的擒拿手法,所以輕易被製住。
楚漢拱手說道:“得罪了,將軍莫怕,我等為大唐朝廷特使,請將軍莫要聲張。”朱邪真心把這段話翻譯成回鶻語說與嗢沒斯,嗢沒斯點了點頭,楚漢又伸手解了嗢沒斯的穴道。嗢沒斯問了一句,朱邪真心翻譯道:“嗢沒斯說,何以為證?”楚漢亮出一塊金牌,嗢沒斯為回鶻王子,也曾聽說過大唐皇室的印記,沉思了片刻,又點了點頭。於是在朱邪真心的翻譯下,楚漢與嗢沒斯交談了起來。
嗢沒斯說道:“不知特使大人到我們營中目的為何?”楚漢說道:“將軍的上書朝廷的表章,難道將軍忘記了麼?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正使苗縝帶詔書尚未到,我等幾人先行,入營也是想弄清將軍的誠意如何?”嗢沒斯說道:“我等國破之人,窮途無歸,蒙皇帝陛下天恩垂憐,感激涕零,確實真心歸附,我早已下令,專心等候詔書,兵士不得擾邊。”楚漢一笑:“果真如此麼?”嗢沒斯見楚漢有疑,歎道:“此次南來,非我一部,尚有那頡啜與赤心二人,我部確是真心歸附,至於他二部……”
楚漢說道:“朝廷對將軍歸附之事,當然非常歡迎,若將軍真心歸附,朝廷必重賜獎賞,汝等亦可自領本部兵馬,倘為朝廷立下功勳,也可得一領地,安身立命,卻不比窮奔於大漠強多也!”嗢沒斯說道:“我向摩尼發誓,真心歸附大唐,絕無二意!”楚漢知道回鶻人以摩尼教為國教,且信仰虔誠。摩尼教源於波斯,為摩尼所創,後傳入回鶻,被回鶻定為國教,安史之亂後,回鶻平亂有功,大唐朝廷對回鶻行和親政策,回鶻與大唐交流甚密,摩尼教因回鶻之力,在中原也傳播開來。嗢沒斯既以摩尼之名立誓,看來誠懇,於是楚漢說道:“我們對於將軍的誠意不敢有疑,近聞烏介特勒已自立可汗,將軍有何看法?”嗢沒斯說道:“烏介此人,陰險狡詐,狼子野心,他為可汗,回鶻危也。在我心中,自可汗牙帳覆滅,回鶻已國亡,我部世受大唐天恩,此番南來投唐,順天應人,絕無他心。”
楚漢說道:“將軍雖說約束部眾,但我等北來,嚐聞百姓言及兵亂。”嗢沒斯歎道:“此番南來,並非我屬一部,尚有那頡啜、赤心等部,近日來我與他二人已多次爭吵,他二人聯合,我也莫之奈何。況我等國破途窮,糧草幾盡,兵士饑餓,實難約束啊。”楚漢說道:“朝廷此次隨同詔書而來的還有三萬斛米糧,以慰問將軍及部眾,用不了多久便到。”嗢沒斯說道:“實不瞞特使大人,本營中存糧也就夠三五日,現營中已出現騷亂,實等不了這麼多日子了,一旦糧絕,我不知如何約束的住部眾。那頡啜部已數次行獵虜劫,我部眾將苦勸,要本部學那頡啜部,被我強行勸住。”
楚漢說道:“我亦知將軍難處,不過運糧人馬自長安北來,路途坎坷,也不能插翅而飛。不過將軍也不用憂慮,我自會想法子,先解決你們營中這幾日危難。”嗢沒斯說道:“如此,便有勞特使大人。”楚漢說道:“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過朱邪執思或朱思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