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殤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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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晚膳,上官禩都在和芨東也就是集大皇子,東臨侯,太子殿下等身份於一身的家夥說著我聽不懂的事情。
我一個人悶悶的吃飯,雖然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但是由於趕路加上照顧上官,過於疲憊的身子幾乎沒有任何食欲。
上官禩忽然轉移話題問我道:“咦,你怎麼今天吃這麼少,平日裏不是這樣的,莫不是知道要在夫婿麵前收斂一些!”
我一翻白眼,夾了一隻蝦子丟到他的碗裏道:“一晚上就聽你一人叨叨叨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芨東放了碗筷,說道:“蘇姑娘準備什麼時候起程回茂城?”
我漫不經心道:“自然什麼時候開心就什麼時候回去咯!”我偏不回答他的話,他冷著一張撲克臉,我幹嗎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上官禩衝我擠擠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芨東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以後若是讓我嫁他恐怕還沒有等到我十九年後回家,就被活活凍死在太子府了!
上官禩見我無動於衷,便改成武力政策,在桌下狠狠的踢我一腳,雖然不算很痛,但是著實嚇了一跳悶哼一聲。芨東疑惑的看著我,我幹笑著解釋道:“沒事沒事,踩到石頭咯著腳了!”都是上官禩,害我氣勢上輸給了芨東,反正兩次交鋒我已經輸人又輸陣了,索性說道:“芨東太子,我這次來目的就是去杉木林找樣東西,至於回去嘛找到了便回去!”
芨東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凝視這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道:“喂,我說話呢!”芨東仍是目視前方一點緩緩道:“既然如此,我給你十天時間,十天後我們一起起程回茂城!”我剛想抗議,為什麼要和你一起起程?上官禩快我一步問道:“殿下不是剛剛從茂城回來,怎麼又要回去?”
芨東透著一絲無奈道:“不知道父皇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一家人,父親要算計兒子,兒子猜不透父親,整日這樣的生活,不知道芨東還有他的兄弟們什麼時候才會覺得厭倦呢?也許永遠不會吧,麵對唾手可得的權傾天下,江山美人,有誰放得下這手中的羈絆,這心裏的執念?對他們而言,也許放下的那個才是弱者,殊不知天地之間,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總不會是那個拿起的人。
上官禩若有所思道:“三殿下,總是不省心的啊!”
三殿下,那日我瞧見的那個男人,腦海裏立即閃現他烏青袍子,和囂張的語氣。
芨東笑道:“三弟如今也是大人了!”
聽不出芨東的語氣到底想表達什麼,無悲無喜,無癡無嗔越是這樣越顯得他們兄弟疏離。
我緩緩的歎口氣,推開碗筷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歇著了!”
聽他們爾虞我詐,心裏總是不暢快,在他們眼中可能天地萬物皆為芻狗,權勢,天下才是唯一的信仰吧。
夜間忽聞一縷幽幽的琴聲,一開始淺淺緩緩,一個音一個音悠悠的綿延出來,好像悄悄的訴說著什麼心事,如同嬌羞的小娘子,擱著門縫板窺見門外思念的郎君。漸漸的琴聲變得清脆,跳躍,好像提著裙裾飛奔而出的少女,雙頰泛著紅暈,額頭星星點點的汗意,笑得如同新月一樣的眼眸。藍天新野翠鳥,一片美好。
原來是一曲《思凡》,這是誰再彈?我循著聲音,飄舞的音律把我引向一個不知名的小院。走進了才知道那也是一個不一樣的芨東,他一襲白衣坐在涼亭裏撫著一架紅木老秦,那一首,《思凡》彈得時而嬌羞如同少女,時而婉轉好似月影流光,時而有輕快的充滿希冀。我遠遠得瞧著,芨東怎會撫出這樣一首曲子,琴聲裏不知在希冀著什麼,似乎又壓抑著什麼。我聽了一會,正欲轉身離去,卻踩到了一旁的一截小樹枝,發出劈啪的聲響,琴聲戛然而止。
芨東一聲冷嗬:“什麼人!”
四周一片靜謐,他居然有這麼好的耳力。我硬著頭皮走出來道:“好巧啊!”
芨東一抖長袖站起身問道:“蘇姑娘不是乏了麼,怎麼入夜了還在園子裏走動!”
語氣不善,有點質問的意思,我背著手學他的語氣重複道:“蘇姑娘不是乏了麼,怎麼入夜了還在園子裏走動!”學完說道:“你總是這麼嚴肅,累不累啊,大半夜的帶著個麵具給誰看!”
能彈出這樣一首俏皮有靈動的思凡,一定不是一個內心冰冷的人,他有他脆弱的內心和不想讓別人發現的故事吧。
芨東從沒有聽過有人這樣說過,一時愣住了,麵具這是一個敏感的字眼,生在皇室又有誰是沒有麵具的呢?
我倆三步躍上涼亭,隨意的撥了幾個音符,上好的古琴,音色純美餘音婉轉,比起我蘇家房裏那架不知好上多少,不禁讚道:“好琴!”沉紅色的古木在月色和燭光的交織下,散發著一種神秘的韻味。
芨東問道:“蘇姑娘還懂琴?”
“不懂,不過貨比三家罷了,隻是太子剛才一首思凡,彈得卻是極妙!”
芨東不自然的把頭轉開道:“不過是隨意彈來,談不上妙與不妙!”我道:“可惜,琴聲壓抑,三分的希望七分的絕望,好端端一首思凡,倒顯得猶豫不決了!”
芨東盯著我,微微眯了雙眼,良久笑道:“靜夜空曠,姑娘難免會有錯覺,不如我再撫一首,姑娘聽聽是不是,猶豫不決!”說完一撩下擺,盤坐在軟墊上,伸手請我坐在對麵。
起初琴聲如同一把重錘,猛地砸在心房上,惹得人身子一顫,接著時急時徐,像是叮叮咚咚敲在玉盤上,猛地琴聲變得雜亂似是有戈矛殺伐之音,琴音慷慨激昂,原來是一首《廣陵散》這廝難道心裏這麼向往金戈鐵馬,把廣陵散殺伐戰場的部分演繹的淋漓盡致,不過這一群雖然彈得好,卻不如上一首思凡。
待他撫完一曲廣陵正聲,才抬眼問道:“姑娘可聽得明白?”
我搖搖頭道:“好的樂曲一如一篇佳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情感亦能演奏出不同的韻味,太子殿下的心境,池舞不能妄斷。隻是好男兒誌在四方,殺戮卻不一定帶來你想要的東西,失去的卻一定是值得珍惜的東西。”芨東剛才一曲殺氣太重,卻不知道是衝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