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一下車，就看到自己的兒子朝自己跑過來，他也笑著蹲下身，結果程寒瀧直直地抱住了厲中信的大腿，然後抬起頭使勁地搖晃著：“爸爸，爸爸……”
    厲中信笑了，一隻胳膊把程寒瀧抱了起來，捏捏他的小臉問道：“上次爸爸給你買的玩具好玩不好玩啊？”
    “好玩，都讓我給拆了，咯咯……”
    程世的太陽穴一直在抽搐，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厲中信抱著別人的兒子還能自稱自己是爸爸。程世猛地衝向前，一把把程寒瀧抱了過來，頂著他的腦門說道：“我才是你爸爸，叫爸爸。”
    “不叫，六耳獼猴！哼……”
    程世的臉都綠了，厲中信在旁邊一臉好笑的表情。程世朝著程寒瀧嚴肅地說道：“什麼猴？你那玩具是我買的，還叫別人爸爸。”
    為什麼孩子連你都不認識，你想過麼？你覺得可悲麼？林玲在心裏痛苦地回應道。然而她除了眼睛濕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大概是見到她被晾在了一邊，厲中信很有禮貌地走上前去說道：“弟妹來了怎麼都不進去，在這站著，凍著孩子就不好了。”
    林玲明顯給了厲中信一記憤恨的目光，“我也能進去啊？這麼高級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我們娘倆能進去的。”在林玲的眼裏，這個男人就是程世變壞的本源。如果沒有他，可能程世現在就在家裏好好地盡一個父親的職責，最起碼不會讓兒子連爸爸都不認得。
    感覺到了林玲的恨意，厲中信沒有表現出什麼，依舊是伸出胳膊請林玲進去。而程世還在旁邊逗著程寒瀧，程寒瀧死活不認程世這個爸爸，嘴裏還在嘟噥著：“真爸爸，假爸爸，欺負唐僧的孫悟空就是六耳獼猴變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程寒瀧指著剛才那個不讓他進去的門衛大聲地說道：“壞人！！”
    這一句壞人叫傻了門衛，門衛臉都白了。旁邊的厲中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門衛差點沒有倒在地上。旁邊站著的另一個門衛用眼神安慰他，等到程世他們走遠了，他才敢抖著雙腿說道：“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真撞槍口上了。本來不該我值班，這娘倆早不來晚不來非得今天來，劫數啊！！！”
    進了厲中信平時不常待的辦公室，林玲才慢慢恢複了平靜。程寒瀧正拉著程世的袖口拚了命地扯，程世一邊笑一邊摸摸程寒瀧的腦袋，看起來爺倆玩的還挺開心。厲中信坐在程世旁邊，瞥了一眼程世，他還沉浸在見到兒子的喜悅之中。厲中信在見到林玲和程寒瀧的那一刻心裏就有些不舒服，現在程世還當著他的臉變本加厲地折騰，這點兒氣應該發在誰的身上呢？厲中信暗暗盤算著。
    玩了許久，程世才發現屋子裏剩下的兩個人都看著自己，表情都很複雜。程世還是把臉轉向了林玲，直接問道：“你今天過來什麼事啊？”
    林玲被他這麼一問，反倒說不出話來了，她離程世很近，卻感覺這個人離自己很遠。程世就像是林玲幻覺裏麵的一個人，如今當他坐在自己的身邊，怎麼看怎麼覺得陌生，就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和他說自己心裏的想法根本就像是對陌生人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一樣，林玲在這一刻開始覺得自己來這裏本來就是自取其辱。
    “沒什麼，我隻是帶寒瀧來看看你，怕以後他都不認識你了。”
    程世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住了，他一把拉過程寒瀧，指著他的小腦門問道：“說，我是你的誰？”
    程寒瀧晃著小腦袋嘻嘻笑著說：“六耳獼猴！”
    程世一瞪眼，要是趕上手下的人估計早就腿軟了，程寒瀧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跳著跳著就到了屋子中央，對這中間立著的宋窯瓷器就是一頓亂砸，隻聽見嘩啦啦一聲巨響，半人多高的瓷器就這麼變成碎片。程世的臉色都變了，這個是厲中信最中意的一件寶貝，就讓程寒瀧一推給推到了閻王爺那裏。
    “媽媽……”程寒瀧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跑到林玲的身邊，偎在她的懷裏看著程世。
    林玲摸了摸程寒瀧的腦袋，安慰道：“沒事，寶貝，咱賠給他。”
    “咋賠啊？這個東西全中國就十幾件還在故宮裏，你去故宮和人家要啊？”
    程世的一句話說怒了林玲，林玲抱著程寒瀧帶著哭腔說道：“難道你的兒子還不如一個瓷器值錢麼？”
    程世臉色開始慢慢變得不好，他還是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嫌你的兒子不聽話，為什麼不回家去管他？他整天調皮搗蛋，不服老師的教育，是誰的責任？為什麼現在弄壞了你一個瓷器，你就知道埋怨他了？”
    林玲什麼都不顧了，一邊哭一邊朝程世說著。程寒瀧也跟著哭了，盡管他連自己為什麼哭都不知道，就知道媽媽哭他就得跟著哭。程世心裏有些動容，一下子抱起程寒瀧，程寒瀧用自己的小手指指林玲，哽咽著說道：“我……我要……媽…媽……”
    程寒瀧開始掙紮起來，程世隻好把他放下了。程寒瀧跑到林玲的麵前，一邊拉著她的衣袖一邊說道：“大瓶是我打碎的，您打我吧。”
    這一句話讓林玲更泣不成聲起來，程寒瀧根本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就知道朝碎了的瓷器瞪著大眼睛。旁邊的厲中信終於開口了，一句話打破了室內的氛圍。
    “程世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