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司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比我想象中容易得多，沒意思。”
    “那……爸，我可以去意大利接希芸了？”鳳翩令露出幾個月未出現的微笑。
    “嗯。這次的事沒向她解釋吧，想必她要不高興了。”
    想想也是，她走的時候分明像是在堵氣。“我馬上就走。”
    “明早吧！現在天氣不好，飛機肯定無法啟航。”累了這麼多天，好歹好好歇一晚。
    “可是－－好！”不在於一晚。
    “還有，這幾個人以後別用了，”掌權者扔出一張單子，“而另外反麵的幾個人，不重用的話，就幹脆把他們開除。”
    “但……這些人不是公司元老嗎？”
    “他們早就叛變了啊！”
    “這……我早發現了，可懲罰他們難道不會造成公司下麵的人恐慌？”
    “豈不是更好？”
    “也是。”
    大清早的，希芸就感覺自己的眼皮在跳，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帶著不安走出臥室，正好看到Sora從另一個臥室走出來。
    “早安！”希芸朝這個真心待自己好，自己卻無法回應的人說。
    “你也是！”
    “今天早餐是什麼？”
    “通心粉，”在希芸的逼視下繼續說，“提拉米蘇……”
    “那快去做吧，我不餓，也不及，但我十分鍾後要出門。”明明曉得她舍不得讓自己挨餓，希芸杖著這一點不人性地“嚇走”了Sora。不過她
    很誠實啊？一小時後的確要陪含語聽音樂會，還是難得一遇的上午場。
    希芸與含語在約定地點剛看到對方，就聽到遠在中國的鳳翩令的聲音：“希芸！”
    她與含語在一起？這幾個月她都是這樣嗎？鳳翩令不安地上前拉過希芸。
    還沒回過神來的希芸突然間在驚訝中倒下了……
    希芸……
    希芸……
    誰？是誰在叫我？
    為什麼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倒底……發生了什麼？
    好不容易無力地睜開雙眼，眼前的人影卻不甚模糊。
    “含……語？”
    待對方起近了，才看得清楚些。是令！
    聽到她的話，鳳翩令眼中閃過一瞬不悅，很快被微笑取代：“現在……感覺怎麼樣？”“對哦，我怎麼會暈倒？”注意到她表情的僵硬，希芸
    也愣了一愣，“我，有什麼問題嗎？”
    “別亂想！”鳳翩令爆吼一聲。
    她的反映讓希芸不自覺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MDS（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嗎？”
    “你……知道？”
    “身體是我的，我當然比你們都了解。”
    “那為什麼不治？那是會讓你……”鳳翩令簡直氣瘋了。
    “不行的，我試過了，適合我的骨髓到現在都沒找到。所以，與你快快樂樂地過幾周就夠了。”
    “不夠的！不夠的！一輩子我都不夠！”這還是鳳翩令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流淚，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頭、跪在希芸的病床邊。
    “你好自私！真的好自私！你憑什麼這樣說！憑什麼？”
    “令，別這樣，你陪我的這幾年，是我一直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所以，別讓我擔心……”
    回答她的，是鳳翩令的嗚咽聲，就連她也知道，希芸，是必不願去求自己的親人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是希芸一生都不想去觸碰的痛楚。
    門口傳來腳步聲，是含語。對上她失神的眼神，希芸有了絲愧疚。兩人誰也沒開口，這樣靜默了十幾秒鍾，最後含語還是走進病房：“醫生說
    現在造血幹細胞移植還來得及，但是……”
    “沒有骨髓。”順利接上她的話。
    “外婆和我的都沒試過……”
    還沒說完就被希芸打斷：“就算她的合適，我也不用，對你，抱歉，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鳳翩令忽然抬起頭，一雙淚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含語。
    “原來在你心中，我竟隻是‘別人’……”
    這句暖昧不明的話瞬時讓鳳翩令警惕起來：難道她不在的這些天，她們已到了“那種”關係嗎？
    希芸也覺察到了她話中的不對勁，也沒多想：“你還小，以後的路很長。”
    “可……”
    “我困了，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
    “好吧，好好休息。”含語黯然失色地離開，鳳翩令也緊隨其後。
    走廊上－－
    “我已經做了檢查，骨髓是否合適馬上就知曉了，醫生說希望很大。”
    “那你為什麼不堅持讓她接受你的骨髓呢？”
    “可她說了不要。”此時含語的語氣冷默得與剛剛判若兩人。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一定有辦法讓她接受的！”
    “的確有！”含語挑釁地看著鳳翩令，“就取決於你肯不肯了？”
    沒料到她有這一句，後者不安地問：“是什麼？”
    “很簡單，把她讓給我。”
    這句卻在預料之中。
    “怎麼不說話了？那就算了，當我沒……”
    “誰說算了！好！”
    幹脆的回答讓含語心情放鬆了下來：“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沒棄她的嗎？”
    “沒有她的世界，我不要！”
    “不要以為我會被你感動而把她還給你。
    ”
    “這點我明白。”
    回到病房裏時，希芸已經睡著了。鳳翩令和含語一人坐一個沙發，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的人看，同時祈禱希芸可以配型成功。
    兩個小時，床上的人一直處在熟睡之中，含語則是全身心地凝視著她，一旁的鳳翩令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你們幹什麼呀？”氣死了，一醒就看到兩個人四隻眼睛對準自己。
    聽到希芸的責備聲，倆人立馬換上更加溫柔上三分的表情，隻是不難看出其中深深的擔憂。
    還在想我的病嗎？希芸輕歎一聲：“我已經說過了，別再想那件事了。令，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早點回國吧！”
    “不行！”先叫出的，是含語，“好歹再過兩天，先觀察觀察再說。”
    後者挑了挑眉，被她的強硬態度惹惱了幾分，歪著頭說：“你有權力管我嗎？腳長在我自己身上的，你又怎樣左右它的行蹤？”
    “你……”
    “我什麼？”
    “你以為我是關心你身體？我是關心我自己的心！”
    這話從她嘴裏講出來怎麼這麼別扭？或許，還是淺意識把我當母親吧。“好啦，再多住兩天。”
    兩人的表現全落在了鳳翩令眼中－－
    連你都不知道，明明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她放在心中了。
    “太令人驚訝了，小姐你的血樣與病人至少有88。5%以上的相似度，而且現在病人健康狀況完全可以承受移植。”
    “謝謝！”含語由衷地說，隨後遞上“私人小費”。
    立於她身後的鳳翩令輕呼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你覺得在哪做手術？”這是含語出了醫生辦公室後第一句話。
    “英國吧，我有個朋友在那兒做內科手術醫師，他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嗯。”
    “現在最重要的是勸她接受手術了。”
    “你放心好了，這點很容易做到。隻是，你別忘了自己的承諾。”說完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就走了。
    鳳翩令不知道是怎麼回病房的，隻曉得當自己找到回病房的路已是在三小時後了。剛到門口就看到含語帶著輕鬆的笑從裏麵走出來，她心情好
    得甚至對自己說了句話：“希芸要吃提拉米蘇。”
    走進去就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份全英文的資料。
    “對不起，的確是我太自私了，不過我答應你們乖乖去做手術，”希芸抓住鳳翩令冰冷的手，“怎麼了，手這麼冷？生病了？”
    “沒……就是外麵沒裏麵暖和。”想到將無法再繼續擁有這雙手的主人，鳳翩令心裏一陣絞痛。
    “令，沒說實話哦！到底怎麼了？你知道你的臉色多嚇人嗎？就像當時得知我的病一樣。”希芸覆上另一隻手。
    “我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了。”這是實話。
    “沒事兒，我好得很，隻不過……多給我打點麻醉藥就是了。”一副小孩子做了壞事後怕怕的表情出現在希芸臉上。
    “多了也會有危險的！”
    “多一點點就好，我很怕疼的……”
    “嗬嗬嗬～”鳳翩令露出多日來第一個微笑。
    可希芸總覺得這笑容之中，帶了一絲微漠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