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並沒有睡好覺，第二天起來時，眼圈是黑著的。他潦草地梳洗了一下，就去警局了。
    他剛走進警局，就恰巧看到蘇媛。
    她依舊穿著一套綠色的軍裝，踩著一地的陽光向他走來。蘇媛的身高本就就頗具優勢，穿著這一身軍裝一點也不顯得死氣沉沉和死板，反而把那種軍人的氣質和女人的嫵媚表現地淋漓盡致。
    她看到韓修，沒有了第一次見麵時那種孤傲的氣勢。倒顯得有點親近，“怎麼昨晚沒睡好嗎？”
    韓修揉揉眼睛，“是啊，案子沒有破解，怎麼睡得著！”
    蘇媛笑了一下，“據我所知，上海每年死亡的人數都在上升，這其中死於凶殺鬥毆的就不計其數，但是真正繩之於法的卻少之又少。我想如果每個警察都能像你這麼盡職的話，那麼上海就會太平許多。”
    韓修勉強地笑，“可惜，我現在一點眉目也沒有。”
    “慢慢來。”蘇媛說道，又把手裏的蛋糕盒牛奶遞過去，“你一定沒吃早餐吧！拿著去吃吧！”
    韓修搖頭，“我是男人沒事。”
    “不吃早餐，你怎麼有精力去破案子！”蘇媛推脫著把蛋糕放在韓修手上。
    韓修隻一眼就看到了蛋糕盒子上的一串英文字母，這是一家英國人開的蛋糕店，普通人都是吃不到的。
    蘇媛又道，“放心，我已經吃過了。我猜想你這個人這麼馬虎，一定連早餐都會忘記吃的。好了，不說了，上班了！”
    韓修拿著蛋糕，心中五味具雜，最後還是拿著這塊蛋糕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起來。
    結果馬上有同事湊上來，“哎呦！想不到你小子豔福不淺，還能吃到蘇大小姐親手贈送的蛋糕！”
    韓修對這些平時油嘴滑舌的同事並無好感，笑了一下“蘇小姐也是好心。”
    “哎，怎麼就不對我好心呢！”那人奸笑著。
    韓修不喜歡做太多的表麵功夫，不再搭理。
    那人訕訕的，坐到自己位置去了。
    韓修喝著熱乎乎的牛奶，一邊攤開今天的報紙。每天注意當代時事是他每一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一打開報紙，就注意到了正中部分的那塊大篇幅報道，題目部位用特大的字體顯示著，不想去注意也難。
    白老大迎娶夜芙蓉當紅歌女翩翩小姐！
    他的腦海裏最先閃過的是那天看到的那位妖豔女子，看樣子，就是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不簡單的人物！
    報紙中無一例外地八卦地報道一些，白大發和翩翩小姐如何如何相識且相愛的過程，其語氣，驚天地泣鬼神。饒是再怎麼於動無衷的人，也被感染了。
    韓修對此一笑了之，又看了一些其他的新聞。
    這時蘇媛向他走來，剛好他抬頭。
    “蛋糕很美味。”他笑著說道，“謝謝你的早餐！”
    “用不著這麼客氣。”蘇媛走進，瞥了一眼韓修桌上的報紙，“想必你也看了今天的新聞了。”
    “恩，有什麼事？”
    “這個！是白大發今早派人送來的請帖，他請了我們去參加他的婚禮，就在下個星期！”蘇媛將一張請帖放到韓修的麵前，兩手抱胸，“你有什麼看法？”
    “我能有什麼看法，富人家娶妾是很正常的現象！”韓修不以為然，兩隻手夾起請帖，有意無意地欣賞起來，不愧是有錢人，連請帖也是奢侈地鑲滿了金線。
    “可我總覺得又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蘇媛凝眉。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蘇媛搖頭，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女人的第六感而已！”
    白大發和翩翩的婚事，一時間成為了整個上海灘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僅是男女老少還是富人窮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談論著這件事情。
    而秦寶這個曾經在夜芙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在死去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裏，就被人們給忘卻了。人們不再為了他的死亡而感到好奇，而是興致盎然地等待迎接著白老大的婚禮，幻想著婚禮該是如何如何的壯觀豪華。
    韓修向姚照文訴苦，“這人心都不是肉長的，秦寶的案子還沒有結，白大發就娶小妾！”
    姚照文淡笑，拿起茶杯，心靜地吹開表麵浮動的茶葉，喝了幾口，才放下茶盞，“你還沒有練就心平氣和啊，年輕人肝火旺，但一定要懂得自製，這一點蘇小姐可比你強多了。”
    韓修挑眉，“此話怎講？”
    “我清楚你是個充滿正義的熱血的人，這一點，我年輕的時候，也擁有過。不過現在的亂世，正義是不能拿來和權勢相觸碰的，這無非就是拿雞蛋去碰石頭，以卵擊石啊！”
    韓修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您的意思，秦寶這件案子和白大發有關！”
    姚照文繼續氣定神閑地喝著茶，韓修急了，“老師，您倒是別吊我胃口啊！”
    姚照文懶洋洋的，答非所問，“你想想，這翩翩是什麼人？”
    “夜芙蓉的當紅歌女啊！”
    “一個過了三十的女人還能這樣屹立不倒，你說是因為什麼？”
    韓修微怔，“這個全上海的人都知道，因為有白大發的扶持！”
    “據我所知，翩翩小姐最初是被秦寶挑中然後帶進夜芙蓉的，也就是說在成為歌女之前，翩翩和秦寶有過一段鮮為人知的關係。這關係，我們可以定為複雜的男女關係，或者是純粹的伯樂和千裏馬之間的關係。不管往事如何，但有一點，我們是可以肯定的，在翩翩成為夜芙蓉的歌女之後，秦寶曾多次騷擾她，並試圖強奸她！”
    韓修沒想到這一層，不由目瞪口呆。
    姚照文繼續說道，“在歌舞廳裏，歌女與客人老板之間胡亂發生關係，這種現象是很正常的。風塵女子哪個不是殘花敗柳，潔身自好的又有幾個！？但是這個翩翩就是這為數不多中的其中一個！翩翩唱的一口好歌，人長得又標致，且和其他歌女不一樣，懂得潔身自愛，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自然得到了白大老板的青睞，不多時，就成了白大發的情人！但是秦寶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放棄對翩翩的覬覦，他是出了名的色魔，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美好的，他想染指翩翩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件事情被白大發知道了，白大發對翩翩一直這麼照顧，也說明他對翩翩的感情並非兒戲，在三番幾次知道秦寶對翩翩不軌以後，就對秦寶起了殺意！？”韓修順著姚照文的意思，說下去。
    “總算是開竅了！”姚照文道。
    “但是，我們明知道人是他殺的，卻不能把他繩之於法！”韓修根據姚照文的說法，一路推想下去。
    因為白大發痛恨秦寶想染指翩翩，所以就命殺手剁掉了他的右手，以泄一時之憤。而那個玉碎，就如蘇媛所說，因為並不是一塊好玉，所以容易破碎，有可能是殺手逃竄時，胸前的玉佩撞擊到牆壁，碎了一角。
    這樣想來，先前一直糾纏不清的思路都行的通了。
    “我們剛才說的，都隻是推測出來的結果而已，並沒有真實的真憑實據！就算真的有證據，我們也奈何不了他如何。”姚照文麵不改色。
    韓修拿出事先一直保管的好好的玉碎，“我還以為能從這塊玉碎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看來是找錯方向了。”說完，就扔掉了。
    姚照文又道，“白大發的結婚請帖你也收到了吧！記得要稍安勿躁！不能讓白大發看出來你的情緒。”
    “我知道！”韓修覺得心情沉重無比，沒想到這件案子會以這樣的結局而不告而終。
    “你不要覺得心裏有什麼內疚！這個案子不管怎麼樣，就這樣了結了吧！依我看，秦寶的死，換來的是大快人心，他死了，是人間少了一個禍害！”
    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得很快。白大發的婚禮明天將成為整個上海灘的焦點，同時秦寶的這件殺人案從此便不會再有人提起。
    韓修和蘇媛說了一下，那天晚上姚照文和他說的意思。蘇媛聽後也深表讚同，她告訴韓修，其實白大發她早就開始懷疑了，隻不過礙著白家和蘇家的關係，而且她和白芙還是好朋友。就算是沒有這層關係，以他們的身份，一個卑微的小警察根本奈何不了白大發。
    本來下班後，蘇媛準備和韓修一起商量著買結婚禮物，但是一下班，蘇家派來的車子，就等候在警察署門口。
    “小姐，老爺和夫人都在徐記衣店等您。”司機下車很恭敬地對蘇媛說道，說話的時候，腰一直呈45度角弓著。
    蘇媛回頭對韓修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今天我要爽約了。”
    “沒事，你先去忙吧！”韓修道。
    那個司機迫不及待就打開車門，“小姐請！”
    蘇媛似乎很不情願的就鑽進了車裏，臨行前，她打開車門，笑著朝韓修揮手告別。但是頭在扭回來的那一刹那，就瞬間冷了下來。
    “爸爸找我是什麼事？”
    司機回答道，“老爺和夫人在徐記衣店，看中了幾條裙子，讓您去試試，好去參加明天的白家婚禮。”
    “爸爸難道不知道我不喜歡穿裙子嗎？”蘇媛靠在封閉的車窗上，鼻子還有嘴裏吐出的呼吸氣流，彌漫在了車窗上，好像打上了一層霜，她神手輕輕的在上麵畫著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