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煙雨揚州風波起  第18章紫藤花輕是誰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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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回到芷竹軒,不想外堂已經圍坐一群人,當中的正是淩逸雪,旁邊還有幾名侍女,正是輕舞上午遇到過的。看她回來,淩逸雪似有些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身旁的侍女除了那何管家的女兒何歆妍依舊倨傲不屑的看著她外,另外兩名似想起早上的事,頗有些局促不安。
    輕舞還在暗自判斷她們這一行人來此的目的,一邊的海棠上前迎道:“輕舞小姐,二小姐已經來了好一會了,說是找您有事。”
    輕舞點點頭,看她們這陣勢,不會打算仗勢欺人,又來個冷嘲熱諷吧?正打算開口,卻聽那道諷刺的聲音又響起:“哼,難怪是個山野女子,一點規矩都不懂,竟然也敢讓小姐等那麼久。”
    聞言,輕舞眉頭微蹙,就算再好的脾氣,幾次三番遇到這樣無緣無故的嘲諷,任誰也有怨氣,卻終究還是忍住沒有理會。沒有再看那女子一眼,轉頭對林逸雪客氣疏離道:“不知二小姐找我有何事?”
    “我是。。。我問你。。。祺哥哥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和祺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淩逸雪一番遲疑後,終是忍不住脫口道
    輕舞看著眼前的少女,明媚俏麗的臉上猶帶稚氣,在現代也不過是個剛上高中的半大孩子,卻如此的膽大直率,堪比現代的追星一族,想到蕭祺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
    淩逸雪看她望著自己不說話,臉上似笑非笑,不由羞惱成怒道:“你怎麼不說話?到底什麼關係?”
    輕舞不急不緩的坐於一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在淩逸雪忍不住再開口前,搖頭一笑,道:“你不相信你的祺哥哥嗎?”
    淩逸雪愣了一會,脫口道:“當然相信。”
    “即相信,那又為何有此懷疑呢?”
    “那是,因為。。。。。。”
    “我家小姐當然相信蕭公子,隻是不相信你這來曆不明的女子,也不知對蕭公子有什麼企圖,對吧,小姐?”看淩逸雪一番猶豫,一旁的何歆妍忍不住插嘴道,說完還不忘提醒一旁的淩逸雪,淩逸雪受其唆使,不由點頭應道
    “你很喜歡二哥對吧?”輕舞沒有回應,反而突然問道
    淩逸雪愣了片刻才知她口中的二哥是指蕭祺,被人當場指出,雖有些羞怯,卻依舊抬頭傲然道:“沒錯,所以識趣的話就不要纏著祺哥哥,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輕舞不由哭笑不得,鬧了半天,敢情這位大小姐還當她是情敵,搖頭歎道:“我既是她的義妹,又怎麼會喜歡上他?”
    看淩逸雪一副驚喜的表情,輕舞又道:“不過據我所知,他好像一直把你當作妹妹,最近還老是在躲你?”
    聞言,淩逸雪一番欣喜頓時消散,一臉委屈道:“那是因為他老把我當小孩子,沒看到我的好,不然一定會喜歡我的。”似是擔心她不信一般,又道:“終有一天,我一定會讓祺哥哥喜歡上我的。”
    輕舞看著她臉上的堅定和認真,也不由得深受感染,如此直白的話語從她口中而出,不覺突兀失禮,反倒覺得坦率純真,頓時心生好感,笑道:“不如我幫你如何?”
    淩逸雪愣了片刻,才訝異道:“你幫我?”
    不待輕舞回答,一旁的何歆妍輕哼出聲,不屑道:“我們小姐才不用你假好心。”
    輕舞輕挑眉,淡淡地看了何歆妍一眼,轉頭對淩逸雪道:“二小姐,如果你相信我,可否請你的侍女出去一會,我們再細談二哥的事?”
    “歆妍你們先到門外侯著,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讓人進來!”淩逸雪沒有猶豫直接吩咐道
    “小姐,您怎麼能相信她,她可是。。。”何歆妍一番辯解還沒說完,就被淩逸雪不耐的眼神頓住,隻好不甘怨恨地瞥了輕舞一眼,忿忿離去
    待室內隻剩輕舞與她兩人,淩逸雪迫不及待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要幫我?”
    “嗯,我答應幫你。”輕舞點頭,笑道:“不過關鍵還是在於你,你想讓二哥喜歡你,首先要讓他知道你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整天圍著他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有著才情品貌的妙齡女子。”
    淩逸雪聽聞,頗為讚成的點點頭,片刻卻又委屈道:“可他總當我在胡鬧,現在還常躲著我,我怎麼讓他知道?”
    聞言,輕舞低頭暗想,片刻展眉一笑,傾身向前,在淩逸雪耳邊低語幾句。
    淩逸雪聽聞,驚喜的望著輕舞,欣然道:“真的可以?你真的要幫我?”
    輕舞微笑點頭,道:“你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淩逸雪聞言抬抬下巴,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朗聲道:“我一定會讓祺哥哥刮目相看的。”
    輕舞搖頭一笑,兩人又商量了一番,待淩逸雪興致勃勃地準備離開安排,輕舞突想起一事,便道:“我明天要回醉舞樓一趟,不過後天會回來參加宴會,時間雖有些緊,所以我想應該問題不大。”
    淩逸雪聞言,似想起什麼,奇怪地看著輕舞,想問不敢問,頗有些猶豫不決。輕舞了然一笑,道:“可是很奇怪我一個女子,竟然會毫不介意的和青樓女子交往?”
    淩逸雪急忙點頭,輕舞靜默片刻,歎息道:“並非每個人都有二小姐那麼幸運,有著疼愛的父母兄長和如此好的家境。世間女子有誰會是心甘情願淪落青樓?其實她們有些曾和你一樣,是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隻是突逢家變,她們被迫淪落風塵,為了生存,她們其實有很多無奈和心酸。或許是出自對她們的同情憐惜,我隻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幫她們,即便是微乎其微,至少我問心無愧了。”
    淩逸雪遲疑片刻,疑惑道:“我一直聽別人說青樓女子都是不正經,隻會勾引男人,又貪財低俗,所以沒有想過是你說的那樣。”
    “沒有人生來就是下賤的,很多東西即便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何況傳言?我不想為青樓女子辯解什麼,怎麼認為還是需要二小姐自己去求證。”輕舞淡道
    淩逸雪似懂非懂,看著輕舞好一會,才道:“我不知外麵的青樓的女子是怎樣,至少你看起來不像她們說的那樣。”
    輕舞爾雅一笑,沒有再說什麼,讓淩逸雪回去安排。
    待淩逸雪出門,侯在門外的何歆妍迫不及待的上前道:“小姐,您怎麼能信那個女人的話,也不知她安什麼心,還是早點把她趕走,免得迷惑少莊主和蕭少爺。”
    “歆妍你太小心了,大哥和祺哥哥是什麼人,怎麼會輕易被迷惑?”淩逸雪皺眉道,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須臾又道:“她既是祺哥哥的義妹,又是大哥重視的,算是山莊的貴客,下次你見到她可不能再沒大沒小,不然大哥知道又說我不知禮數了。”
    何歆妍沒想到自小和她交好的小姐也為了那個女人指責她,一時氣憤難言,隻覺心中的不甘怨恨更加深。
    淩逸雪沒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一心沉浸在接下來商議的計劃。
    翌日,因和淩逸雪的計劃,輕舞耽擱了些時辰,才在臨近午時的時候,坐上何管家備好的馬車回醉舞樓,車夫是個年輕男子,輕舞依稀記得他是淩大哥的隨從淩謹,想來應是淩大哥的安排,隻覺一股難言的感觸湧上心頭。
    回到芙蓉院,梨雲正倚靠在回廊邊,低頭不知想著什麼,輕舞捉弄心起,上前調侃道:“小丫頭,思春啦?我走近都沒發覺。”
    梨雲聞言抬頭,看到輕舞驚喜道:“小姐你回來了!”片刻想到輕舞調笑的話語,便又紅著臉道:“小姐一回來就知道捉弄梨雲,人家哪有什麼思春,還不是因為小姐自個去淩雲山莊,留下梨雲一個人無聊。”
    “好啦,是我錯了,明天去淩雲山莊一定帶上你可好?”輕舞笑道
    “小姐不是回來了嗎?怎麼明天還要去淩雲山莊?”梨雲詫異道
    “嗯,山莊明天有個宴會我答應淩大哥要出席,回來是要辦件事。”說到辦事,輕舞吩咐道:“梨雲你幫我去問問揚州城那家陶俑製作是最好的,我待會看看仙兒姐姐就和你出門去找。”
    梨雲雖不知小姐問來何事,卻也沒有追問,答應一聲便下去
    輕舞來到桃芳院,在外庭與心瑤打聲招呼,便步入內室。李仙兒正斜躺在窗旁的軟榻上,捧著一本書細細品讀,聽到腳步聲抬頭,待看清是輕舞便想起身。輕舞趕忙上前扶住,低聲責道:“起來幹什麼,小心腳又傷到。”
    李仙兒聞言一笑,“哪有那麼嚴重,已經消腫很多了,慢走還是可以的。”待輕舞扶著坐於桌旁,又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哪有什麼事,隻是回來看看你的腳傷,順便辦件事,明天還要回去山莊一趟。”輕舞解釋道
    “我的腳不是什麼大事,難為你惦記,什麼事要你特意跑回來?”
    “淩大哥的公子明天有個生辰宴會,我回來準備個禮物,免得失禮。”輕舞頓口氣,問道:“樓裏這兩天沒什麼事吧?”
    “也沒什麼事,雖有些客人執意要你上台,晚姨便隻好說你是淩大哥的朋友,他們也就不再鬧了。看來還得多虧淩大哥,不然差點就連累你,要不是我讓你替我,也不會弄出這些事來。”李仙兒歉意道
    “姐姐多慮了,我有辦法應付的,別想太多,養傷要緊。”輕舞勸說片刻,才讓李仙兒不再自責,多聊幾句後想著還有事要辦,便告辭了。
    通過打聽,輕舞和梨雲來到城東的陶瓷坊,據說這家工匠陶老,製作手藝精湛,尤其是唐三彩更是生動逼真。
    陶瓷坊是家陶藝作坊,門店擺放著各色的陶器彩傭,店內主事看到輕舞一行到來,便熱情的接待,待輕舞說明要求後,頗神氣地說:“不是我吹,老陶可是少有的燒瓷好手啊,堪稱一絕,我這就請他出來和你具體說說。”
    不時,出來一位花甲老人,身上還穿著燒製陶器的作服,想來便是老陶,輕舞便將帶來的畫像展示一遍,又細說了要求,才道:“聽附近的人說,老師傅的燒瓷手藝非同一般,這樣的陶俑應該沒問題吧。”
    老陶聽著輕舞的講解,片刻點點頭,道:“可以。”
    輕舞心中一喜,想了一想,又探詢地說:“這個陶俑我急著要,今晚可以完成嗎?”
    老陶聞言頗為為難,遲疑道:“這。。。恐怕不行。”
    輕舞心下一沉,焦急地問:“不可以嗎?您做不到?”
    “笑話,論手藝我還沒有做不到的!”老陶傲然道,“隻是時間如此隻緊,隻怕做好很難,老陶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老師傅您就幫幫我這個忙吧,我真的急著要,錢的話我會多付您工錢的。”輕舞勸說道,其實她帶來的畫像正是琰兒的娘親,而要製作的陶俑也是她特意讓師傅模仿畫像的人物捏造燒製。輕舞想到昨天琰兒說起自己母親的神情,便想到製作一個琰兒娘親麵貌的陶傭作為禮物送給他,所以才會向蕭祺要一番畫像。
    那老陶終究敵不過輕舞的哀求,答應盡力在明早完成,輕舞一行才欣喜回去。
    回到醉舞樓,已是月上中天,路過中庭花園,突傳來一陣琴聲,輕舞疑惑暗想,這時候樓裏的人大多在前廳忙碌,是誰會在這裏彈琴?帶著疑慮循聲步去,不多時便見到聽雨亭一道女子倩影,雖背對著,輕舞依舊能認出那是秦緋妍的身影。
    這秦緋妍一向對她沒有好臉色,輕舞與她也極少接觸,所以在醉舞樓這段時間,兩人一向沒什麼交流。即知是她,輕舞也沒有打招呼的打算,便準備和梨雲離開,不想轉身的片刻,身後傳來一道嘲弄的笑聲:“大名鼎鼎的輕舞小姐,怎麼見到我就走?可是覺得我身份低賤,不配和你共處?
    輕舞隻好無奈轉頭,雖想不明白為何她今晚如此反常叫住自己,卻也不願起衝突,便客氣笑道:“秦姑娘嚴重了,輕舞隻是怕打擾你的興致,所以才會沒打招呼便走。”
    “你覺得我剛才彈得琴曲如何?”秦緋妍輕哼一聲,又道
    輕舞一愣,對於她剛才的曲子其實也沒細聽,便含糊道:“曲子自是不錯的。”
    “哼,不錯?在你看來也不過是悲風頌月、靡靡之音而已,不用敷衍我。”秦緋妍冷聲道,對輕舞的客氣反而更加反感
    “曲由心生,琴音可判得一人的個性喜好,情緒變化。你的曲子雖有哀怨之意,卻意境高遠,不流於俗氣,秦姑娘實在不必妄自菲薄。”秦緋妍畢竟曾受過很好的教育,雖清高自傲,但她的琴曲的確有著獨特之處,不然也不會在醉舞樓占有一席之地。
    聞言,秦緋妍直視著輕舞,眼神複雜難言,沒再說話,輕舞不想再與她周旋,便告辭轉身,身後卻傳來她幽幽得的聲音,似怨似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救世主的模樣,總是用同情憐惜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一切,其實在你眼裏什麼都不在乎。憑什麼同樣身在青樓你卻可以如此自在?憑什麼你就可以輕易都到那麼多人的關注?憑什麼我們都不到的東西你卻可以輕易舍棄?憑什麼?”說到後來,秦緋妍已經激動的大聲道
    輕舞已經怔住了,她想不到秦緋妍對她的不滿竟是如此之深,看著她指責的目光,輕舞一時怔怔無言,隻覺一陣無力感。一旁的梨雲卻不甘輕舞無故受指責,忍不住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家小姐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輕舞阻止梨雲再說下去,指著花園靠牆盛開的紫藤花,歎道:“秦姑娘瞧見那株紫藤花了麼?
    秦緋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是一株紫藤花,攀附著樹幹而上。花朵許是經過一番風雨,已有一些零亂散落,在生機盎然的花園裏,映襯著四周一切景物,透出一股不和時宜的凋零。雖花枝淩亂,花朵疏朗,然那傲然身姿仰天伸展,卻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生命力,奮力的向上恣意蔓延,仿佛隻為追求牆外那一片天地。
    “樹木花朵麵對風雨摧殘,尚且艱難求生,奮不顧身,為何人卻不可呢?不管麵對怎樣的打擊挫折,能真正打敗我們的唯有自己。人要活的自在,首先要心自在了,才能煩惱全無。別人的目光和議論,真正在乎的隻有你自己。你怨恨上天不公,又怎知比你不幸之人何其多?上天是公平的,給你關上一扇門,必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但如果你怨天尤人,便什麼都得不到。”
    秦緋妍怔怔地聽著,似是陷入沉思,輕舞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畢竟該說的都說了,她如何選擇不是她能左右的。
    回到芙蓉院,輕舞已經累得隻想趴下,一旁的梨雲一邊體貼的幫她換衣梳洗,一邊敬佩道:“小姐,你真是太神了,剛開始看那秦小姐如此激動,口不擇言,還真是嚇了一跳,不知她會做成什麼事來,沒想到小姐三言兩語,硬是讓那她無話可說。”
    “你這丫頭,你小姐哪有這麼神,那秦緋妍也不是不知廉恥的女子,就算再怎麼氣憤,也學不來潑婦罵街的樣子,隻不過是一時發泄心中不滿而已。”輕舞輕敲了一下梨雲的額角,笑道
    “那是小姐大度,不和她一般見識,以她平時的作風,要是遇到其它性子烈點的,可就沒那麼容易完事。”梨雲頗為不忿道
    “好啦,我的好梨雲,快幫我準備熱水,我今天累死了,明天一早再聽您的教誨可好?”輕舞不想再繼續討論,便撒嬌道
    梨雲頗為嗔怪的望了輕舞一眼,隻好下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一番沐浴過後,躺在熟悉的床鋪,輕舞終於可以舒服的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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