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煙雨揚州風波起 第9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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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下午的太陽暖暖的照在庭院裏,輕舞此刻坐在桃芳院小亭內的石凳上,看著微風輕輕的吹動著桃樹上的葉、枝上的花,呼吸著滿園的桃花香,心想著古代的風景真是好,幹淨,沒有一絲一毫的汙染,空氣都清新的很。石桌上擺著一杯熱茶,嫋嫋地冒著水霧,樹上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之聲,似為這片寧靜增添些熱鬧。
拿起身邊的玉笛,看著笛尾處掛著的小巧精致的玉佩,想起昨天遊湖的場景,輕舞不由得莞爾一笑。
記得自己的那首《真我的風采》,張灝李俶聽後一時驚歎不已,張灝更是直歎好曲,立馬要自己教授,之後的時間三人就音律歌賦,各抒己見,竟發現有許多相似之處,一時言笑晏晏。直到傍晚,輕舞提出告辭,婉拒了張灝的相送,隻是分別時刻,張灝解下腰間佩玉贈予自己,說是當作謝禮。自己本拒絕,但張灝堅持,隻好欣然接受。
當時以為是尋常玉佩沒有細看,今細看下發現玉佩雖小巧,卻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晶瑩剔透,細節處匠心獨運,雕刻精致,背麵隱約可見一個“灝”字,輕舞暗想這玉雖不至於價值連城,卻也不菲,而且張灝隨身攜帶可見意義不凡,這充作謝禮也未免重了些。
不過既是萍水相逢,不知是否能再相遇,就當作彼此一次美好的回憶,又何苦在意這身外之物?輕舞心道,漸漸釋懷
這時隻聽心瑤叫道:“輕舞小姐,我家小姐請您進來。”
輕舞這才緩緩起身往內屋走去,今天過來桃芳院是為了仙兒姐姐今晚的表演,雖不是初次登台,但卻是李仙兒首次獨舞,所以依然需謹慎。
李仙兒正試穿舞衣,因今晚的表演的曲子講的是一代美女貂蟬,所以舞衣的風格也沿襲漢服的樣式,對襟寬袖,寬帶束腰。然由白色絲緞製成的衣裙,加之袖口和領口處精致暗紋,銀色花紋腰帶,此刻穿在李仙兒身上,隻覺素衣翩翩,飄然若仙。
輕舞讚道:“隻怕一代美女貂蟬也不如姐姐此刻的風姿,要不是我知道是姐姐,還真以為天仙下凡呢。”
“輕舞就莫取笑姐姐了,可有什麼不妥?”李仙兒轉身含笑,微整理下服裝問道
“很完美,隻需把頭發梳理就好,真期待今晚的演出,姐姐的美名一定更加遠揚了。”輕舞上前扶著李仙兒坐於梳妝台前,和著心瑤解開李仙兒頭上的唐朝發式,準備梳個簡約的漢代發式。
“美名遠揚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隻是供人消遣。”李仙兒說道,聲音雖平淡無波,但讓人隻覺得一股寂寥憂傷漸漸擴散,刺痛心靈。
輕舞握著李仙兒的肩膀,望著銅鏡裏那難以掩飾憂傷的眼睛,柔聲道:“隻要無愧於心,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不管外人如何評論,都不能輕視自個,姐姐的歌舞隻是為自己而為。”
“為自己而為?”李仙兒疑惑道
“對,姐姐的美麗隻需為自己而綻放。”輕舞轉頭望著窗外間或灑落的桃花,隨著春天的離去,人間四月的芳菲也漸漸離去,但結出的果實卻隱隱代表著另一種向往。想到自己的經曆,輕舞繼續說道:“這世間總是有太多的無奈,我們所能把握的隻有自己的心,隨著心所想,做好自己,那麼不管別人如何評論,都無愧於心。”
“輕舞,每次你勸慰我,都讓我覺得你好像超脫世俗之外,遇見你之前,我沒想到有人即使在如此強迫的環境下依然過得從容灑脫,不委屈自己。要不是遇見你,或許我也隻是待價而沽的魚肉而已。”說到此,李仙兒緊緊地握著輕舞的手,感激道:“輕舞,謝謝你!”
心瑤似是也被觸動,說道:“是啊,多虧輕舞小姐,不然我們小姐在醉舞閣也不會那麼自由了。”
“說到感謝,應該是我謝謝仙兒姐姐,要不是姐姐救了我,我也不會有今日了,所以姐姐是好人有好報才對。”輕舞笑道,把李仙兒轉回銅鏡前:“我們還是快點梳妝吧,待會還要試演呢。”
待李仙兒梳好發式,輕舞想到還要去看丁香準備如何,遂安排幾句待會試演的事宜就離開桃芳苑前往丁香的住處。
丁香本來隻是一個隨父賣藝的歌女,在各大酒坊茶樓彈唱賣藝為生,然而清靈毓秀的外貌還是免不了好色之徒的覬覦。一城守之子想娶丁香回去做小妾,奈何丁香不肯委從,一怒之下便將其父抓入獄威逼,丁香悲傷憤怒擊鼓狀告,然而官官相護,丁香狀告不成反招毒打。晚姨在路邊救起傷痕累累的丁香,因憐其身世,看她談得一手好琵琶,就讓她成了醉香樓的歌姬。
丁香不僅談得一手好琵琶,也有一副好嗓子,所以這次李仙兒的獨舞輕舞讓她作為主唱,看上的就是她低柔婉轉的聲音,很符合歌曲的意境。
丁香因初來不久,住的地方較偏僻,與丫鬟仆婦居住的院子相鄰,輕舞來過幾次所以此刻也算駕輕就熟,直往丁香的房間走去。
輕推開門,隻見丁香端坐於窗台下,低頭似是思索著什麼,臉上的神情似悲似憂,沒有注意輕舞的接近
輕舞緩步上前,輕聲道:“丁香,怎麼了?”
丁香似是沒料到輕舞會出現,眼神望著她時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低頭道:“沒事,沒事。”
輕舞雖懷疑,但也不想此刻究根揭底,遂說道:“待會要進行今晚的試演,你準備一下和我過去吧。”
丁香聽後,整理一下裝扮,拿起琵琶和輕舞往前廳走去。輕舞忽然想起她父親還在監獄的事,遂安慰道:“你爹我和晚姨會盡力想辦法,即使多花銀子也無妨,你別太操心。”
“真的?真的可以嗎?”丁香激動道,緊緊地握著輕舞的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
“嗯,我何時騙過你?”輕舞拍拍她的手說道
“謝謝你,輕舞。”丁香目露淚光,哽咽道
輕舞沒說什麼,隻是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之後的試演很順利,隻是輕舞覺得丁香似是有點不安,暗想或許因為她父親的原因,也沒放在心上。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入夜的揚州城,自古便是人間的繁華極點。杜牧有詩雲:“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說的便是揚州清平花巷這樣一幅紙醉金迷、酒綠燈紅。
此時的醉舞樓,自是一番繁華麗景,前廳三層的建築裏,一層散座著些文人雅士,名門豪客,中央的高台一群女子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表演助興。二三樓的雅座,臨街一麵是簾幕小窗,臨台一麵是金鉤珠簾,兩邊牆上掛的是些名人字畫,雖多是些贗品,卻增添了幾分雅致。最有特色的是一層兩邊的粉牆上留著些文人墨客的酒後之作,龍飛鳳舞的題款之中也確可尋得幾個名家。簾外輕歌曼舞,簾內觥籌交錯,珠光琥珀搖曳之間,真不愧是一座人間仙境。
今日的醉舞樓自是高朋滿座,緣於醉舞閣台柱李仙兒難得的表演,眾人臉上都滿懷期待之色。
不同於醉舞樓其它地方的熱鬧,芙蓉苑內輕舞此刻悠閑的斜臥於閣樓窗台,手邊握著一杯桃花釀,入口醇香纏綿,隱約帶著春風拂闌,桃花繽紛的風流,分明隻是一點飄忽清冽的酒意,入喉卻綿柔不絕,暖暖的似融進心裏,不覺雙頰已是微熱。
下午試演完成後,輕舞把準備工作和人員都安排好,其它的隻需晚姨出麵,因此才能如此清閑。此刻品酒賞月,欣賞著現代難以看到的璀璨星空,不由得讓輕舞想起李白一首詩“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轉念一想,原來此刻的自己可以和李太白共同欣賞一樣的夜空,卻不知詩人的心境是茫然孤獨呢,抑或是孤高自傲。
新月如痕,無垠清遠,四周靜謐如夢境沉沉,輕舞喜歡仰首凝望,隻覺蒼穹深處有著另外一個世界,似乎那裏才真正屬於她。隔著月色,依稀可見前廳燈影重重,熱鬧非常,她有些刻意的躲開了去,隻因這樣的繁華不屬於自己。
正發愣間,突然有東西從眼前晃過,她吃了一驚,未回頭便聽到陣爽快的笑聲,蕭祺懶洋洋斜靠門扉,拎著枝桃花丟給她,笑問道:“愣著想什麼呢?神遊太虛,莫非想學嫦娥奔月不成。”
輕舞問道:“你不在前廳怎麼跑到這兒來?”
蕭祺挑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要麼就是假正經的迂腐文人,沒什麼意思?逸風今天沒來,沒人可逗,悶的要命,所以就來找你了。”
“怎麼?我醉舞閣的美人歌舞也不能讓蕭公子滿意?”輕舞挑眉道,自從那晚相識,蕭祺隔三岔五就會找她聊天,因欣賞他爽朗風趣的性格,兩人相熟後,說話也不再拘束。
“怎會?瞧,這不就來這兒賞美人了嗎。”蕭祺笑的賊兮兮的,哪兒還有半分人前文雅公子的樣子。邊說邊上前拿起桌旁的酒壺,細聞一下又道:“原來是桃花釀,看來沒來錯,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酒佳人,是不是該花前月下一番?”
輕舞啐了他一口,知道他油嘴滑舌慣了,也不在意。兩人就著壺桃花釀共飲,彼此笑語一番,輕舞忽想到一件事,問道:“你能不能教我騎馬?”輕舞一直很想嚐試騎馬奔馳,感受那飛揚的感覺,可惜在現代自己一直沒機會。上次出門坐馬車一路的顛簸,看到路上騎馬之人颯爽英姿,更讓她堅定了要學會騎馬,何況在交通如此不便的古代,馬是最好的代步工具,在現代她開不起寶馬,但古代買馬總還是可以的。
蕭祺似是沒想到輕舞會問這個,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笑道:“想學騎馬還不容易,找逸風不就得了,他家淩雲山莊就有馬場。”說完還不忘衝輕舞曖昧的眨眨眼
輕舞頓時感到無奈,知道蕭祺此舉隻是想取笑自己而已。其實一段時間的相處她能感覺出淩逸風對自己的不同,但那也許隻是出於欣賞而已。隻是相比與蕭祺相處的自在隨意,與他不知為何來得拘束守禮,外人看來就有點道不清的曖昧。她很有自知之明可不認為在他認識李仙兒這樣脫俗的人兒那麼久之後,還能對自己一見傾心,再見鍾情。
“你以為個個像你一樣那麼閑啊,別那麼多廢話,到底教不教?”輕舞促道
“當然,能為美人效勞可是在下的榮幸。”蕭祺也不再調侃,答應道
就在輕舞為達到目的感到歡欣時,窗外忽傳來梨雲“小姐”的叫聲和匆匆地腳步聲,聲音難掩急切和焦慮。
輕舞一怔,梨雲一向羞怯矜持,加之醉舞樓管理嚴格,是不允許這樣大呼小叫的,此刻這樣失態,讓輕舞感覺到些微不安,端看蕭祺,他似乎也倍感詫異。
梨雲此刻已衝進廂房,對蕭祺的出現也沒有在意,對著輕舞道:“小姐,不好了,仙兒小姐在台階摔倒,晚姨叫你趕緊過去桃芳苑。”
“什麼?怎麼會摔倒?傷得怎麼樣?”輕舞心驚道,不由拽著梨雲的胳膊,仙兒姐姐今晚還要上台表演,也不知傷得怎麼樣,會不會沒法表演。
“奴婢也不清楚,似乎扭到了腳。”梨雲也急道
“別慌,還是去看看情況如何,說不定隻是大驚小怪而已。”蕭祺安撫道
輕舞也鎮定下來,心道現在可不能慌了手腳,遂帶著梨雲往桃芳苑趕去,蕭祺也不放心遂也跟著去。”
待到桃芳苑,隻見謝三娘正在外廳不安的來回走動,看到輕舞進來急切道:“輕舞姑娘,仙兒傷到腳,看情形是沒法上台了,你看可怎麼辦?”
輕舞沒有回答,而是進入內室,李仙兒此刻斜坐於床邊,精致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心瑤正輕柔的幫李仙兒的鞋襪脫下,露出泛青浮腫的腳腕,可見扭傷不輕。此刻看見輕舞依舊微笑道:“舞兒,你來了。”
輕舞上前查看,還好隻是一般的扭傷,輕舞曾學過接骨,遂抬頭對李仙兒說道:“姐姐,感覺痛的話就叫一聲。”說話的同時手上已經迅速用力,隻聽“哢”一聲,伴隨的還有李仙兒的一聲痛呼。
輕舞拿出手絹拭去李仙兒臉上的汗珠,看著她蒼白的臉關切道:“姐姐,還好吧!”
“沒事,已經感覺好多了,沒想到舞兒還會醫術。隻是待會沒法上台了,這可如何是好。”李仙兒安慰道,但一想到沒法表演不由得黯然。
“我那會什麼醫術,隻是些皮毛而已。姐姐的腳也的確需要休息幾天,今晚是沒法跳舞了。”想到今晚的表演,輕舞也不由的蹙眉
“現在取消也來不及了,外麵來的好些是衝著今晚表演豪門公子和達官貴人,一旦取消,醉舞閣和仙兒的名氣受損,以後可就難辦了。”謝三娘擔憂道
“唯今之計隻好找人代演了,隻是這舞隻有仙兒姐姐排練,而且這曲子不但講究舞技,更講究氣韻,一時也難辦。”輕舞也不由得感到事情棘手
“輕舞,要不、、讓碧凝試試吧,碧凝的舞藝一向不錯。”一旁的丁香說道,聲音帶著猶豫和不安,隻是輕舞一心想著解決的辦法也沒留意。
“碧凝?這丫頭的舞技還不錯,你覺得怎樣?”謝三娘看著輕舞問道,畢竟醉舞樓的女子舞蹈大都是她教的,遂由她決定。
“碧凝的舞姿雖也柔軟,但不夠飄逸自然,一旦動作把握不好便會變得做作輕佻。”輕舞分析道,碧凝雖相貌也屬上佳,但畢竟在醉舞樓待的時間較長,氣質多少帶點風月女子的輕佻,不如李仙兒脫俗高雅,這意思雖沒說出,但眾人心裏多少明白。
眾人一時沉默,這時李仙兒忽然拉起輕舞的手說道:“舞兒,要不你來表演吧,你的舞姿自不必說,曲子的意境也沒人比你更了解,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我?我不行的。”輕舞罷手道,倒不是對自己沒信心,也不是沒上過舞台表演,隻是醉舞閣再怎麼高雅也是風月場所,輕舞實在無法不在意。
“舞兒,我知道有點難為你,可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舞蹈的最高境界在於忘記自我,與曲子融為一體,在舞蹈中釋放自身美麗的,無關周圍的一切不是嗎?”李仙兒柔聲道,其實她
一直以來都有注意到輕舞偶爾會自己一個人靜靜地跳舞,或輕柔或奔放,舞步雖不同,但相同的是那份舞動的快樂。
輕舞看著眼前帶著鼓勵、期待的目光,一時怔怔無語,李仙兒話中的道理她懂,但心中的那道坎讓她一時無措。
此刻謝三娘也緊張看著輕舞,她也覺得仙兒的建議很好,相信輕舞如果肯上台,那效果不亞於仙兒,到時醉舞樓的名氣會更響,隻是她答應過不能勉強她任何事。
李仙兒看輕舞低頭不作答,想到她怎麼也是清白的姑娘家,那樣的場合拋頭露麵總歸不妥,歉意道:“舞兒,是姐姐思慮不周,你也別放在心上,要不還是我出去解釋一番,再去請秦姑娘表演一場,我想大家會理解的。”說完就要下床
輕舞趕忙按住她,歎道:“姐姐的腳不能隨意走動,秦緋妍一向不理他人,以她的性子未必肯出手相助,又何必費這番功夫。”隨即轉身對著謝三娘道:“晚姨,麻煩您去前廳安撫一番,我去準備一下待會上台。”
“好好好,我這就去。”謝三娘頓時眉開眼笑,不複之前的愁眉不展,高興地離開吩咐心瑤好好照看李仙兒,輕舞走出內室,看到端坐於椅子的蕭祺不由詫異道:“你怎麼在這?”
“我之前不放心所以就跟著來了,隻是女子內室不方便進入。我剛才看謝三娘眉開眼笑的,應該沒事了吧?”蕭祺解釋道
“嗯,仙兒姐姐隻是輕微扭傷,什麼大礙。隻是今晚的表演隻能他人代演了。”輕舞回道
“代演?誰?”蕭祺漫不經心道,對於李仙兒的辭演沒有多大的反應,似是早有預料
“我。”輕舞猶豫一番,還是說了出來
“你?”蕭祺頓時睜大眼,看輕舞一副無奈的表情,撫掌拍手笑道:“哈哈、、看來今晚真是沒來錯,終於可以看你這舞蹈師傅上台,逸風沒來真是可惜了,回去我又可以笑他一番,我還是趕快回去前廳等候欣賞佳人的舞姿。”說完,不等輕舞反應,笑著走開
輕舞就知道這家夥會這樣,之前一直想方設法要她舞一曲,奈何總是被她不軟不硬的推掉,現在不費口舌就可以辦到,難怪他小人得誌一般。然而也沒時間抱怨,叫上梨雲趕緊穿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