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煙雨揚州風波起  第5章當時隻道是尋常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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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書房中,淩逸風的上身仰靠在椅背上,雙手按著眉穴輕輕按摩,閉目養神。自從淩雲山莊莊主淩天翔年初生了一場大病,身體不複從前,山莊的生意就幾乎全部落在了少莊主淩逸風的肩上。
    淩家祖上最初以布料起家,隻因所織造的錦精致華麗,成為揚州歲貢的主要貢品之一,因此在揚州也算是家底頗豐的富貴之家。直到淩逸風曾祖父,因不喜從商,好詩文,加之有感商人不高的社會地位,勤學苦讀,終於登科進士,官至禮部侍郎。之後家族子弟也紛紛受影響步入仕途,從此淩家一改商人身份,成為官宦之家。
    隻是淩逸風的父親淩天翔卻不喜官場傾軋,不願為官,卻頗有經商頭腦,淩家的生意通過他的經營又涉及了玉石珠寶,酒樓客棧,生意越做越大,各分行也遍布江淮一代,後來修建淩雲山莊,成為揚州首屈一指的富貴之家,當然這和淩家官宦背景也有點關係。
    房門悄然開啟,管家何伯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捧著厚厚的賬簿:“少爺,這是上個月君悅客棧各分行的總賬。”
    “哦,放一邊吧。”淩逸風睜開眼,指著桌邊說道
    “少爺,今天累了一天,早點歇息吧。”何管家親切的望著自己看著長大的淩逸風
    “何伯你先歇下吧,我再看看這幾本的賬目就歇了。”淩逸風抬頭說道,對這位在淩雲山莊呆了幾十年的老管家,他一向很敬重。
    “別太累了自個,唉,老爺的病就是累著的,少爺雖說年輕,可也要注意。”何伯搖頭規勸道
    “我會注意的,爹的身體休養一段時間已經好了很多,山莊的生意也沒出什麼問題,何況還有子旭一直幫我,不然我也應付吧不來。”
    須臾,似想起什麼,淩逸風又道:“對了,何伯,明天子旭回來讓他先休息不必急著向我彙報。”子旭是何伯的大兒子,前段時間被淩逸渢派去江南蘇杭一代視察淩家各分行生意,根據上封信件估計明天能回來。
    “少爺對子旭就是太放心了,哪天要是犯了錯可如何是好。”何伯的語氣透出點不安,但更多的是欣慰
    “子旭為人怎樣我清楚,沒有他一邊輔助,淩雲山莊的生意我也做不來,何伯放心吧!”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淩逸風早已把他當兄弟看待,對他的辦事能力也早已肯定。
    “那少爺你早點歇息,我就下去了。”走至門旁,何伯正打算開門出去,不料此時,門卻被推開,定晴一看,原來是夫人,趕忙退居一旁,恭敬道:“夫人!”
    淩夫人對於何伯的問候點頭示意,微笑道:“管家還沒休息啊!”
    淩逸風聽聞連忙起身,一邊吩咐何伯下去休息,一邊道:“這麼晚了,娘怎麼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你要是早日娶個媳婦入門,為娘也不用日夜操心了。”淩夫人嗔道,眼前的兒子自小聰明懂事,事事都辦得井井有條,一直不用她操心。隻是自從兒媳婦婉萱三年前難產留下幼子去世後,他一直沒有續娶。每次提及,要麼找借口推拒,要麼幹脆人影不見,為此她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娘,這事我自有打算,您就別操心了。”淩逸風頗有些無奈道
    “自有打算?你能有什麼打算?”淩夫人看兒子一臉的漫不經心,不由歎道:“婉萱都去世那麼久了,縱是愧疚你也不能一直不娶吧!何況琰兒也快三歲了,前段時間問我為什麼他沒有娘親,問得我都不好意思說了。你總不能讓琰兒一直沒有娘吧?”
    淩逸風蹙眉無語,對於前妻的死他的確有愧疚,畢竟成婚兩年,他依舊忙於生意,對妻子敬重有餘,卻不親密。妻子去世之後,他一直沒有續娶,隻是不想重複那種平淡無奇的夫妻的生活,也不想再害了另一個女子。兒子也一直是奶娘和母親照顧,自己也隻是偶爾探視,想來他終是疏忽了。
    “婉萱的性子過於柔弱順從,的確不適合當淩家的主母。你的性子沉穩冷靜,我和你爹都放心,隻是先不說琰兒需要個母親,家裏也不能沒個主母,我每次提起,你總是拿生意推拒,後來也隻是收了房侍妾。我聽說你最近三天兩頭往那什麼醉香樓跑,還聽說與什麼仙兒姑娘走得挺近的,我知你們男人做生意難免逢場作戲,你要是真喜歡那女子,娘也由你贖回來作妾,隻是這主母。。。。。。”
    “娘,我隻是憐惜仙兒姑娘的遭遇,敬她的才學人品,才想著能出力的就幫點,不是您想的那回事。”淩逸風看母親越說越離譜,不由打斷道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娶妻一事由不得你再拖下去。這兩年我和你爹由著你,本也是想這幾年你性子愈發沉穩,萬事皆有打算,要是能娶個歡喜的媳婦也好讓早日讓琰兒有個弟妹,山莊也熱鬧些。卻不想你一直沒動靜,我這做娘的怎麼能放心。”
    淩夫人歇口氣,看兒子似有點動容,欣慰道:“我已經看好了幾家,人品家世都得上我們淩家,聽說才學品貌也不錯,我打算挑個日子,一起邀請來山莊做客,到時你也趁機看看這幾家小姐,看哪個喜歡的。”說完不等兒子拒絕,又道:“生意的事怎麼也忙不完,多抽些時間在家陪陪琰兒,免得琰兒連爹都不疼。好了,說了那麼多,免得你嫌我老太婆囉嗦,我就先回去了。”
    淩逸風知多說無益,隻好起身相送,待至門口,淩夫人轉身道:“不用送了,你也早點安歇吧,雖說這家業終究要你擔負,但也別累了自個。”看到侍立一旁的侍女,連忙說道:“去廚房給少莊主端些茶水點心。”
    秋燕答應著,轉身向廚房走去。
    待母親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淩逸風在門旁呆立片刻,才重新回到桌案,繼續看賬目,隻是想起母親剛才所言,終是難以靜心,不由顰眉歎息。
    作為長子,他知娶妻生子,為淩家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十五歲後,家裏就給他配了兩個通房丫頭,隻是對於男女情愛之事,他不像一般富家子弟姬妾成群,熱衷沉迷,也非蕭祺般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多情瀟灑。對此蕭祺一開始也曾揶揄不解,甚至還常慫恿他光臨各大花街柳巷,為他開竅,他不置可否,他雖非柳下惠,卻也不願勉強自己。到後來,蕭祺也隻好對他搖頭直歎無趣。
    二十歲他接受父母的安排娶了江陵府與淩家有生意來往的餘家小姐,成婚兩年,雖不親密,卻也相敬如賓。隻是忙於生意,難免有疏忽之處。直至前妻過世,不願再繼續那樣相對無語,淡如清水的日子,所以才不願續娶。不過看母親這次的口氣,看來接下來又有一番周旋。
    房門輕開,秋燕捧著茶水和點心緩緩步來,待近前恭聲道:“少爺,茶水和點心端來了,可是現在享用?”
    “放一旁吧。”淩逸風收回心,看著賬目,頭也不抬的說道
    秋燕把茶點放下,正準備退下,抬頭卻發現正對的窗戶跳進一個身影,不由驚呼一聲,引得淩逸風也不由得抬起頭,待秋燕看清原來是少爺的好友蕭公子,不由一陣臉紅尷尬,低聲道:“對不起,少莊主,是奴婢太大驚小怪了。”
    淩逸風也看到蕭祺,對他的一些特別舉動早已習以為常,一向見怪莫怪,所以也沒責怪,隻是吩咐秋燕不用侍候,下去歇息,然後繼續看帳目。
    看出好友對自己的到來視而不見,蕭祺也不生氣,拿起放在桌邊的茶點,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邊享用,邊說道:“怎麼側院那邊多了條狗,害我差點被發現。”
    “防賊的。”淩逸風不冷不淡地說道
    “你當我賊啊,存心不讓我進來。”蕭祺不滿道
    “沒人逼你走賊道。”
    “走正門多麻煩,還得繞多一段路,何況這樣來才有意思,何況說不定還能順便幫你捉賊,我也算用心良苦,為君分憂,這一番心意、、、”
    “你打算這樣避逸雪多久,一直不回家還是一直偷雞摸狗的來這裏。”淩逸風打斷他的喋喋不休,眼神興味的看著他
    蕭祺沒想到好友會一針見血拆穿他,一時怔怔的無語,這段時間他的確為了避避逸雪的癡纏而沒有回家,就當在外遊山玩水,老實說他還真沒想過怎麼對逸雪,隻當她是一時胡鬧。
    “逸雪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知道你把她當妹妹,我會幫你勸勸,不過你還是好自為之吧,除非你成親了,不然我看她是不會放棄的。”看著好友吃癟的表情,淩逸風不由感到一絲幸災樂禍
    “怎麼你們淩家盡生怪胎啊,本公子還沒玩夠,怎麼可能成親。看來我還是繼續能躲就躲吧。”蕭祺不由長歎道
    “今晚來有什麼事?”蕭祺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故淩逸風有此一問
    “噢,差點忘了,”說道正事蕭祺一改剛才的沮喪,兩眼發亮的說道:“我今天去了醉香樓,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醉香樓竟然停業三天。”
    蕭祺今晚去醉香樓本來是打算去探聽那位卷發美女的事,沒想到醉香樓竟然停業三天,一時好奇,通過他在醉香樓的一些人脈終於探聽道有趣的內幕。
    “那又如何。”淩逸風淡淡說道,依舊看著賬目,似是毫無興趣
    “據我打探的消息,那是因為醉香樓新招了一位舞蹈師傅,要排練一支歌舞準備三天後表演。”蕭祺特意頓了頓,卻見好友沒什麼反應,不由又道:“你知道那舞蹈師傅是誰嗎?”
    看著好友依舊無動於衷的臉,蕭祺決定拿出殺手鐧:“聽說那舞蹈師傅是醉香樓前段時間在瘦西湖上救起的女子,而且、、還是一頭卷發的漢族女子。”聽到這句,果然看到好友翻賬目的手一頓,接著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賬目,蕭祺不由竊笑。
    “還真是好奇,那樣奇怪的女子會跳出什麼舞。兩天後一定要去看看。”蕭祺一臉向往道,看著好友若有所思的臉,他知道今晚的目的達到了。開心上前一拍淩逸風肩膀:“怎樣?這可是我還不容易得到的消息,特意來告訴你,到時別忘了,我在醉香樓等你。”不等淩逸風回答,大笑一聲就消失在門外。
    淩逸風看著蕭祺消失的背影,一時無言,望著眼前的賬目卻什麼也看不進,頓時感到一陣心煩意亂,抬頭走至窗旁。看著窗外斜灑進來的皎潔月光,眼前又不由浮現那月白色的身影和她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眼。
    自從那一晚之後,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她,道不清心中莫名的情愫為何,隻是看到她吹那首笛曲時流露的憂傷和彷徨,讓他有股想親近她、保護她的衝動。
    想起母親剛才言及娶妻之人時,當時腦中也曾閃過那道白色的倩影,本來打算遵從她老人家之意娶妻時,那一刻腦中閃過的身影卻不由讓他感到動搖,心底對這安排的婚事也感到排斥厭煩,隻覺平靜二十五年的心湖,這一刻已被打破,隱隱覺得莫名的興奮和期待。
    他自小接觸女子不少,或嬌俏嫵媚,或溫柔恬靜,或高雅脫俗,卻沒有哪一位能像那白色的身影般給予自己那般感覺,似是這一世的等候隻為彼此的相遇,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淩逸風輕笑,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相信這虛無的東西。
    想起那晚所奏的笛曲,淩逸風拿出自己擱置很久沒吹的紫玉簫,尋著記憶慢慢吹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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