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天下 第八章 樂宴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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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至,軍營中央卻明燈盞盞,篝火熊熊,亮如白晝。
“哦?許公子要當我軍軍醫,原來公子還精通醫術!真是奇才啊!”
“是啊是啊!”
“奇才啊!”
陸宣和這一說,眾人紛紛附和。
“隻是做醫徒而已,談不上精通,”許清如轉身向軍醫一拜,“還請老師多多教導。”
那軍醫聽了陸宣和言便臉色灰敗,看見許清如就渾身不爽,然而顧忌兩位帥將和在座眾人的顏麵,勉強禮貌地應和了一下。
“將軍平安歸來,末將敬將軍一碗!”一個將士站起來端酒向青遠煙致意,然後一飲而盡,青遠煙舉酒回應,幹了一碗。
隨後第二個人站起來:“將軍洪福齊天,我軍定能旗開得勝!”
青遠煙舉酒:“借你吉言!”碗中酒一飲而盡。
之後第三個人,第四個人……許清如看在眼裏,急在心上:這一碗一碗地灌下去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青遠煙酒碗剛舉到嘴邊欲飲,忽然被許清如打斷:“將軍且慢!“
眾人嘩然,疑惑的目光紛紛投向許清如。
許清如解釋道:“將軍雖已解毒但箭傷未愈,還是少飲為妙。”
陸宣和“撲哧”一聲笑道:“公子這還沒當上軍醫就關心起將軍來了!”
眾人皆笑,青遠煙放下酒碗,一本正經道:“多謝許軍醫關心!”
“哈哈哈哈哈……”笑聲更歡。
胸膛裏跳得砰砰作響,許清如暗自咬牙:自己真是多此一舉,這可惡的家夥,看似正經,實際上骨子裏都是惡劣!
坐在遠處的軍醫更是憤恨:提醒將軍傷勢按理該由我來,你小子橫插一杠子算怎麼回事!難不成想搶我的飯碗!雖然他自己剛才壓根沒想到提醒這檔事。
陸宣和心情大好,對旁邊的青遠煙道:“難得大夥兒興致高,遠煙給大家撫琴一曲怎麼樣啊?”讓主帥當眾彈琴演奏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隻是青遠煙彈得一手好琴,陸宣和平時常聽,他這一撒起瘋來就顧不得許多了。
青遠煙……會彈琴!?許清如訝然,這個死氣沉沉、了無情趣之人會做這種事?!
一直生悶氣的軍醫忽然計上心來,起身道:“將軍肩傷未愈,不宜揮琴,許公子風華絕代。不如由公子代勞為大家助興,諸位意下如何啊?”倒看你小子有幾分能耐!
“好!”
“有勞公子了!”
許清如歎氣,這幫人最會幹的事就是起哄了。那軍醫想必也是未安好心。冷笑一聲,當許某是何人?你以為我不會彈琴!想讓我出醜……偏不如你的意!
微笑欠身:“那許某就獻醜了。”
琴已搬來,許清如好整以暇地走上前去,心中暗歎:果然好琴,不勝繞梁,也比綠綺。(注:繞梁綠綺為古代名琴)
白衣襲襲,悠然落座,褐發垂腰,八風不動。倒真是:
神閑意定,萬籟收聲天地靜。
玉指冰弦,未動宮商意已傳。
眾人屏息,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這一人一琴上。
起調如清風流水,時斷時續,寫出千古寥寥意。忽而林驚鵲起,氣指蒼穹。清泉般的聲音傾瀉而出:
詩吟千古興亡事,悠悠……
調子轉急,勢如高屋建瓴,瓶破水迸。
萬兜鍪,錦襜騎,天下英雄誰敵手!
首破銀亞掌山河,原道是青龍。
酒壯豪情征沙場,朔庭空,天山定。
千軍在握,命伊將帥,誓殫犬馬,忠心報國!
唱得眾將心潮澎湃,蕩氣回腸之餘琴音轉緩,似間關鶯語,如幽咽泉流。
觴幾何?
月難說……
悲涼之際,玉指一翻,又是弦聲轉促,殺機重重。
破千策,擁萬夫,
黃沙漫漫夕滾滾,銀胡(革錄),金仆姑。
昏月朦朦血紛紛,豪氣壯,吐長虹!
人道是,冰兮寒過水,青者勝於藍。
斷衿衫,著晴嵐,望秋穿,平嘉寒!
腸飲瓊漿醉憑案,指過玉弦望凱旋!!
注:
*兜鍪:原指頭盔,代士兵
*銀亞:指銀羅亞嘉
*青龍:鎮遠將軍當年所率親隊,曾屢建奇功,擊退銀羅亞嘉,被譽為青龍神軍
*夕:指夕江
*銀胡(革錄):銀色或鑲銀的箭筒
*金仆姑:箭名
*嘉寒:指亞嘉
凱旋二字被精湛的內力呼出,直衝霄漢,響徹雲端!
弦忽作破空裂帛之聲,曳然而止。而眾人紛紛呆滯,還沉浸在剛才似真似幻的樂境當中,許清如微笑著起身:“獻醜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座諸將才緩過神來,全都起身鼓掌叫好。
“好!此曲隻應天上有!公子果然奇才!”
“過獎過獎,倉促而作,實在粗陋。”
“這是何話!倉促而就竟能寫出這等曲詞,我看當今狀元也莫能如此!”
“公子貌比神仙,聲若天籟,又如此才華橫溢,真是讓我等佩服、佩服!”
恭維讚和之聲不斷,許清如應接不暇。
青遠煙站起身來:“公子將我等比作青龍神軍甚至是青出於藍,如此厚望絕不相負!開戰在即,我覃國猛士定要同仇敵愾、奮勇殺敵、凱旋而歸!!”
“末將得令!”眾將齊跪,
“決不負望、定當凱旋!”
陸宣和舉酒高呼:“誓殫犬馬、忠心報國!”
“誓殫犬馬、忠心報國!”
“誓殫犬馬、忠心報國!”
“誓殫犬馬、忠心報國!”……
那呼聲震天動地,氣壯山河!一支曲子將宴會氣氛推向了高潮。
許清如站在人群中央,感受著潮湧般的豪情壯語,而他低頭不語,褐發清矍,遺世獨立,說不出的落寞。
我應該笑才對啊……抽動嘴角,牽出一抹淡淡的淒笑。
可是為何心裏這般苦澀?
望向人群,毫不費力地尋到了他要找之人。而對方也在注視他,那雙星子般的黑眸裏沒有旁人的熱血與激動,依然沉靜如水,波瀾不起。
是……錯覺嗎?許清如暗自好笑,怎麼可能?
可他分明從那冷漠如冰的人眼裏讀到了一絲悲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