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絕代少年郎 不得分毫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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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醒來一次,披著衣裳起身出來,他仍是未回來,難道是我把他給氣跑了?天明時出來,外間還是老樣子,收拾了蔚染穿過的衣裳,放進木桶裏,便提起來走到院子裏清洗起來。萬萬是不得用手洗的,便脫了鞋用腳踩更是幹淨一些,方洗到一半,便有兩位別院的侍女經過,笑著望了裏麵說著:“就是她嗎?”另一人答話道:“是啊。”結果兩人笑得更凶了。
我的臉立刻垮下來,鬱悶極了,那曖昧又詭異的笑容指的是啥喲。洗完衣物快到了正午,收拾了下房間,便匆匆出門找漸離,椒離院的侍女說漸離在曉晴樓中,便又快步趕至了曉晴樓。隻見他正席於房間中央,身前架著那麵築,左手按著弦的一端,右手持著竹片輕緩地敲擊著。他似是注意到了我,抬眸對我使了個眼神,便又繼續專心擊築。台下坐滿了衣飾華麗的貴族,看來他的操琴之藝果然手上流人士爭相追捧。
找了個安靜的地坐下,那不知好歹的李生又圍了上來,提來一杯茶水道:“聽說昨夜你把蔚染蔚大公子給氣跑了,還一宿未歸,是真的嗎?”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我還不是正為此事煩惱,想讓漸離出個主意,這人還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
“你還不知啊,你的事跡都被大家傳開了,曉晴樓裏的兄弟姐妹都視你為榜樣,女中巾幗,怎麼樣老虎頭上搔癢的感覺敢情是不錯吧。”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曉得早上那一唱一和的侍女原來是那麼回事,看來蔚染在此並不受待見,想他死的人估計都快排成行了。
“昨夜蔚彤院又傳出了琴裂之聲,大家夥都知是那蔚染又發作了,漸離還擔心你出事,派了人過去接你回來,結果卻遇見了怒氣衝衝離去的蔚染。喂,小侍女在他那幾乎都是挨打挨罵的份,你倒是有幾分能耐居然把他給氣跑咯。說說看,你用的是啥法子?”李生很有興致地趴在我一旁做親熱狀,一雙眼睛眨阿眨,期待著我發表獲勝感言。
“李生,不要胡來。”漸離演奏完一曲,趁著休息間隙,便朝這邊走了過來。他一身白衣勝雪,冰塵絕代的眼眸上依舊勾畫著淡淡的眼線,嫵媚而秀麗。他道:“想那蔚染也不是大惡之輩,別聽李生說的胡話,你隻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見我應好,他便又回去繼續擊築,自從來到這兒與漸離好好說上話的時間,便不覺少了許多,不免幾分感傷。
懶得和李生閑扯,我借口告辭了,才走至蔚彤院門口,便看見一個侍女過來道,纖華公子找我。我正想道,那四龍子找我何事,見那侍女支支吾吾大概亦不知情便跟著去了。雖說是麵上應著去,但心中還是有幾許不快,上次被他趕出楓宜院之事還曆曆在目,我又豈是他揮之則去,呼之即來之人。
進了院門,那侍女便走去忙自己的事了,我便一人走到上房門口敲了敲門,聽聞他略微孱弱的聲音:“門沒鎖,進來罷。”應了聲,便推門進去,隻見他方沐浴起身,身上僅堪堪著了件單衣,衣襟還未扣好,衣領略微敞開,露出白脂般的凝肌。身旁的木桶依然飄騰著滾滾熱氣,我立刻胯下嘴,好一幅美人出浴圖。
他的唇角輕緩地勾起一抹嫵媚而嘲弄笑意,似是在說你還真是死性不改。我忙收回了直視著他的目光,暗叫不好,他是故意利用我的弱點擺上這一出,令我不僅無法追究上次他將我趕出之罪,相反還要對他存有愧疚。難道他是要有求於我,這隻老狐狸!
“過來坐吧。”他隻柔聲說,便自顧自轉身穿上剩餘的衣裳,依舊是一身粗布衣料的白衣,剪裁卻是十分了得,將他勻稱的身材襯得纖長而美好,而那白玉麵具即便他在洗浴時,也不曾脫下,他的防人之心可見一般。
穿好了衣裳後,他也沒有走動隻順勢扶著床沿坐下,遠遠與坐於桌邊的我相望。我道:“說吧,有什麼要我幫忙?”他波瀾不驚的黑眸微微一動,臉容卻依舊平靜,深深地望進了我的眼許久,他道:“既然姑娘知曉在下的用意,我便直言了,不知姑娘可否替在下我去買幾味藥。”
“不會是毒藥吧。”我喃喃自語,這小子豈不是要害我?他黑眸微笑:“姑娘不要誤會,自然隻是幾味普通的藥材,雖算不上毒藥,但是合在一起倒是烈毒。”我應道:“為何你不自己去,或者命你的婢女去就是。”言下之意,你不要勞師動眾,小女子不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使喚的。
他的臉容蒼白如雪,晶瑩若雪的眸子如止水般靜謐,“在下自然想,可是病入骨髓,無法行動。而身邊的侍女在下放心不過,姑娘若是不願便算了。”以退為進,這老狐狸也忒陰毒吧,想必是摸清了我才敢出此言,想我即便是蔚染那瘋子病入膏肓,我也會屁顛屁顛地跑去買藥,更何況於他,我還有著牽扯不清說之不盡的情愫。
我道:“好,我答應你。不過取而代之,你又能給我什麼好處?”話是直接了點,不過對付萬年狐狸不兵行險招是不行的,況且是他先有求於我,至少得從他身上撈點好處。他頓了頓,道:“姑娘願意與在下結交,無非是想了解清楚在下的身世,作為報答,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我脫口道:“一個不夠。”他笑了笑道:“酒不可貪杯,話不可多言,隻一個,不然姑娘方可離去,在下另尋他人便是。”黑著臉,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這狐狸似是吃定了我,“那麼要買哪幾味藥,你說吧。”
他撐著床頭起身,那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方踏出一步,他蒼白的臉容上已掛滿了汗珠,再一步他的身子便向一側倒去,我忙過去扶住他:“怎會病得如此重。”他虛弱的麵容卻淡定如初,氣喘籲籲地道:“姑娘,你要使用那個問題的機會麼?如果要,在下便答了。”
“免了,等我想好問你什麼問題再說。”扶他走至桌旁盤腿坐下,他執起筆在白絹布上寫了大約三十味藥,並注明了要買的份量,然後道:“姑娘,你把它們都記下吧。”我瞪大了眼,欲搶走那布:“讓我把方子帶去買不就可以了,為何如此麻煩。”他飛快將其收回懷中,也並不解釋,平靜地望著我,仿佛在說,你是做還是不做?
在他房裏呆了足足一個時辰,終於把該死的藥名和份量都記清了,隻見他將絹布靠近火光,燒了個灰燼。“姑娘不可在同一家購買此藥,大約分成四次,每次七八味方可。”
應了聲好,走至門口,卻聽見身後傳來:“傍晚時,警戒最弱,那時出去。”
我不由得頭皮發麻,一件可大可小的小事,他都算得這般精準,不得出一絲差錯。他的聰慧過人,冷靜溫和,機關算盡,雷厲風行,行事歹毒,冷酷無情,心思縝密,謹慎有餘,足不會給人留下任何一個破綻,在曆經一次一次流血叛變後,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永遠都不敢也不會遺忘,因他殘酷至極,世上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