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郡府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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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大人的晚宴,設在府院後園偏廳。說是宴,其實不過也是家常,做菜師父的手藝甚至大大不如午飯時在飯館裏吃的那頓,實在普通。席間也沒有匹配郡守大人身份的排場,隻有一個佝僂的老仆人在一旁侍候,添菜加飯。
一頓飯,吃得容蕭鬱悶不已。
不過也許更鬱悶的,是可憐被拉來作陪的徐老板,一路戰戰兢兢吃下來,恐怕連飯菜味道都顧不上品嚐。
偏偏郡守大人恍若不察,待眾人陸續停筷時,竟連找借口告辭的機會都不給,稱才得了新茶,要請眾人品嚐,吩咐老仆人煮茶上來。
郡守大人這副模樣,倒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熱茶剛剛上來,隱隱約約從前府傳來人聲,賀宣麵色一沉,簡單吩咐幾句,留下老仆招呼,便起身離去。
郡守大人一離開,席間頓時氣氛改變,大家都似乎放鬆許多,尤其徐老板,飲牛般喝下整杯茶,歎息著說:“幸虧我那婆娘沒來……”
容蕭忍住笑意,看小穆康玩個果子玩的起勁,眼角餘光瞥見那一直少語的老仆人不住地拿著小穆康瞧,一邊瞧,一邊眼光神情流露慈愛與悲哀混合的複雜情緒。正巧,小穆康手中的果子脫手滾落桌麵,落在地上。老仆人從地上撿起果子,遞到孩子手中,順勢在小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快謝謝爺爺。”容蕭鼓勵著。小穆康看看她,又看看老仆,奶聲奶氣地說了句:“謝謝爺爺。”老仆人頓時眼眶濕潤,雙手顫抖不停,笑著連連說“好”。許久,情緒稍微平定,老仆人看著容蕭,有些赫然道:“老奴失禮。”
“老人家說哪裏話。”容蕭忙道。
老仆又看看小穆康,歎氣道:“我家小少爺若是活著,也該是這個年紀,可惜老天不公,少爺他中年得子,偏偏——唉……”
“郡守大人的孩子是怎麼了?”容蕭忍不住問。
老仆又是長歎:“少夫人臨盆前,少爺被皇上降罪,貶官到此。少夫人傷心過度動了胎氣,早產,少夫人、小少爺都未能保住。少爺一生勤苦,心係百姓,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解了多少冤屈,到頭來,卻落得這般境地,誰說天公有眼?”
容蕭聽得黯然,看著老仆人神色悲苦,隻能腦中搜索找些話來安慰。
正說著話,前府的動靜突然大了起來,間或摻雜著兵戈聲響。老仆人擔憂賀宣,焦慮非常,時時朝著前府方向仰首張望,站立不安。
“老伯隻管去,”容蕭忍不住說,“我們幾個不用招呼。”
老仆人初時有些猶豫,最後擔憂壓倒一切,連聲抱歉後便朝著前府匆匆趕去。
“我也去瞧瞧。”徐老板急急起身跟在後頭。
兩人身影消失後,容蕭收回目光:“不知道今晚要耽擱到什麼時候。”
子車旬抬頭朝前府方向看看:“這官老爺抓了那幾個痞兵,怕別的士兵找我們這些老百姓出氣,特意將我們留在府中保護。這個人情欠得有些不劃算。”
“欠他人情的是那幾個痞兵。”殷乙冷哼,對郡守大人的好心不屑一顧。
容蕭苦笑,沒有搭話,隻是低頭看小穆康玩。小穆康玩一陣,仰頭朝她笑一笑,天使一樣的笑容,看得容蕭母性泛濫,幾乎要攤化成水。
屋內茶香盈鼻,窗外夜風微馨,若非不時傳來的嘈雜,倒是個安逸閑適的晚上,可惜沒過多久好好的氣氛便被一臉土色、跌跌撞撞跑來的徐老板破壞。
“快……快走……”徐老板結結巴巴,慌慌張張,手臂在半空揮動,“順義軍營來同郡守大人要人,鬧得不可開交,大人叫我們從後門離開。可我瞧,府衙人單力薄,怕是抵擋不住。”
容蕭將撲到懷裏的小穆康抱住,看看前府方向,的確喧鬧聲比剛才更甚。
“怎麼當兵的竟然可以到郡府這麼鬧事?”官竟然管不了兵麼?
不等有人回答,殷乙和子車旬忽地同時麵色一沉,齊齊扭頭看向前府方向。
“怎麼?”容蕭隱隱感覺不對。
子車旬看了眼徐老板,突然笑著朝他一揚袖,徐老板兩眼一翻,撲通就倒下地去。子車旬伸手接住,將他輕放在椅中靠在桌上,這才說:“前府那邊,有很強的妖氣。”
容蕭一驚回頭,又將目光移向殷乙。後者迎上她視線,點點頭。
“郡守大人將我們留下,竟是誤打誤撞?”話音未落,子車旬突地神色一凝,仰頭向天,喉嚨中發出一聲壓抑而短促的低嘯,雙目中有異樣的光芒閃過,片刻低頭,麵色凝重,道:“對方已知道我們在此。”看著容蕭,“公子,是否去看看?”
容蕭點點頭,抱著小穆康起身。
沒走幾步,前院傳來的喧雜聲就已經鬧嚷嚷如同街市,激蕩得耳膜嗡嗡響,仰頭還能看見府門上空火光搖曳,陣陣煙味撲鼻。到了前院,一眼便看到數十人分成兩派站在一起,劍拔弩張,情緒激奮,似乎隻要輕輕一觸,便會開打。
郡守賀宣手中提著一柄鋼刀,腰背挺直地站在府衙役從之前,目露寒光緊緊盯著麵前一個身穿軍服的虯髯莽漢。容蕭幾人走近時,他正厲聲對那莽漢道:“老子就是屬驢的!吳玉龍!今日你若執意硬闖府衙,賀某也就拚死奉陪!”
那虯髯莽漢亂罵幾聲,哇呀呀喊著揮拳便朝著賀宣打來。賀宣身邊衙役紛紛執刀上前阻攔,虯髯莽漢身邊的士兵也隨即出手,不過雙方一觸即分,接著又是一陣對罵,看上去,雙方這樣來來往往僵持不下,已經有一段時間。
老仆人站在最後,對著混亂的局麵幹著急。容蕭正準備上前去,將老人家拉著往後走幾步勸慰,這時,那虯髯莽漢身體突然僵直,隨即轉頭死死瞪著剛剛出現在場中的容蕭,眼底漸漸泛起紅光,因為周圍火把明亮,一時間旁人並不察覺。然後,一聲嘶吼,虯髯莽漢振臂搶過身旁一人手中的長刀,身體拔地而起足數米之高,自他手臂有紅光直透刀身,一人一刀,詭異萬分地,在眾人驚呼聲中,越過一眾郡府衙役,直直砍向後麵的容蕭。
幾乎同時,殷乙將容蕭護在身後,子車旬挺身而上,空手迎向長刀,隻聽得嘭的一聲,紅光渙散,長刀碎裂成片四濺,而那虯髯莽漢轟然倒地,雙眼翻白,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