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去過了？”
     “嗯。”
     “幹嘛不等我，不是說好了我陪你去的嗎？”
     “去過了不好嗎？下午正好休息。”
     看著紀遠思臉上的嗔怪，商蘇衡忽然醒起他對許魏的介意，隱約有絲後悔，她含糊以對，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同時也提醒自己，明天再不要被慫恿了。事實上許魏送她回來的時候又留下明天再來的話，她謝絕了。不過依她的感覺，那個男人怕未必會讓她如願，那麼她就更要注意不要再與他有什麼牽扯了。
     紀遠思的注意力被末一句吸引，“下午要留在宿舍裏休息嗎？”
     “嗯，辦公室裏吵。”
     “那我陪你。”他趕緊蹭過來。
     “不用，你忙你的去。”
     “我沒什麼好忙的，你傷了右手做什麼都不方便，我留下來也可以幫幫你。”
     “我在宿舍裏休息，有什麼要幫忙的？”
     “那我就陪你說說話解悶。”
     “我不悶。”
     紀遠思瞠大眼：“反正你就想趕我走是嗎？”
     商蘇衡一本正經地站起身：“不，這是你的房間，應該我走。”
     紀遠思一把拽住她，苦著臉道：“別，我怎麼可能趕你走？”
     商蘇衡坐下，要笑不笑地看他。
     “我怎麼老覺得你特別喜歡耍著我玩？”
     紀遠思沒奈何地歎氣。
     確實是。
     商蘇衡心頭微微一動，轉瞬明白了原因。上一世她受了不少委曲，積壓在心底終究要找個發泄途徑，但是，這紀遠思待她太好，真要做什麼惹他痛苦傷心的事，她又不舍得，所以她才會總喜歡這麼不輕不重的戲弄他。
     “怎麼，生氣了？”
     “怎麼會？”紀遠思驚訝搖頭，“我說過，我永遠不可能生你的氣的。不過，”他忽然一轉，“看在我這麼愛你的分上，以後你能不能少玩幾回？”表情竟然一兩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見商蘇衡盯著他半天不吱聲，他甚至更誇張搞怪地耷拉下眼角與嘴角。
     從未見過紀遠思這種耍寶表情，這般顯而易見的討好，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突然想到了以前在這張臉上最常見到的那種像遠山一樣捉摸不透的表情。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哭？”
     耳邊傳來驚惶失措地詢問，她摸摸臉，才發覺自己已經淚濕雙頰。
     “傷口疼？”
     她搖頭。
     “那，哪裏不舒服？”紀遠思邊幫她拭淚邊猜不停，“還是，我哪裏惹你不高興？”
     她隻是止不住淚。
     “那，我任你玩，隨便你怎麼耍著玩都可以，行不行？不要哭了。”
     聽了這句商蘇衡更淚流不斷。
     “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說出來啊，拜托你別哭了！”紀遠思又急又心疼，卻怎麼也無法安撫住那不停落下的眼淚，到最後幾乎要手足無措了。
     商蘇衡無法開口，她隻能抓住紀遠思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放任自己將感傷化為淚水盡情宣泄。
    
     許魏本來打算早點到平大去的，他甚至已經打了電話交待秘書說自己午不去公司了。他知道現在正是可以表現體貼關心的絕佳機會，甚至有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挽回商蘇衡的機會，他絕不能錯過。不料，走到半道的時候，秘書一個電話打來說原材料供應商故意拖延，公司有可能要受此連累而付上一大筆違約金，不得已，他隻得半途折返處理。
     聯絡上另一家供應商，敲定了供貨日期。許魏片刻不停地驅車趕往平大，到達時依然十一點半都過了。
     當他抱著碰運氣的態度來到商蘇衡辦公室之後發現好運道依然傍著他，她人還在，正坐在桌旁和一名學生交談。他沒出聲，悄悄走進去，靜靜等待。
     “差不多就這樣，剩下的你自己回去查查資料，嗯，下星期交上來吧，到時我再看看。”
     “好的，”學生點頭，“那我先回去了，商老師，拜。”
     “嗯。”
     學生向商蘇衡微笑告別，她順勢抬頭，驚訝地發現許魏倚著一張辦公桌注視她，神情溫柔，見她發現他了，展露出個優雅的笑容，又自身後拿出一束鬱金香來。
     “傷口好些了嗎？”他走過來，直接將花插入昨天他拿過來的大口杯裏。昨天的花已經不見了，不過他可沒傻到去問為什麼。
     “你怎麼又來了？”商蘇衡以答回問，而且問得並不客氣。
     許魏微微一僵，依然笑道：“我沒這麼討人嫌吧？我不放心，來看看你。”
     “我說過，我們不可能的。”
     “我以為我們起碼還是朋友。”
     “如果你不對我抱別的心思，我不介意交你這個朋友。”商蘇衡注視著他，“但你有，不是嗎？”
     “所以就連朋友也不能做是嗎？”許魏有些惱了，她知不知道他今天有多辛苦才能擠出時間趕過來？
     商蘇衡不答，淡淡地看著他，不冷漠但卻明顯的疏遠。
     許魏的臉慢慢陰沉下來。昨天他還感覺到她的鬆動，今天便又拒人千裏了嗎？
     “你這女人，心難道真是鐵做的嗎？”他恨恨低咒。
     商蘇衡不語，有些誤會還是盡早擺脫才對。
     “行了，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盡管放心，我許魏絕對不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人！”丟什麼也不能丟麵子，負氣的話脫口而出。
     商蘇衡鬆了口氣。
     許魏看出來了，心頭更怒，冷哼一聲，扭頭就走，走了兩步突然又掉頭走回商蘇衡的麵前，從口袋裏掏出早上特意又找出來的裝著那枚從美國帶回來的海馬胸針的小禮盒“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這是上次從美國帶回來打算送給你的禮物，丟掉也罷轉送他人都隨你。”
     說遠不等她回應，沉著臉大步離開。
     下到一樓，正撞見準備上樓的紀遠思。
     “許先生？”
     “紀先生。”
     “你來看蘇衡的吧？謝謝你的關心，她已經好多了。”
     許魏嘴角一抽，這口氣，仿佛他和商蘇衡已經是一家人了。
     “好是好了點，怕隻怕舊傷剛好，新傷又添呢！”他忍不住譏諷。
     “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的。”紀遠思平靜地答。
     “是嗎？”許魏哼了聲。
     “我還有事，許先生慢走。”紀遠思衝他點點頭，不想跟他再在樓道上對峙。
     看著他一步步上樓，許魏突然道：“你應該感謝你的父親。”
     紀遠思一怔回頭，問道：“什麼意思？”
     許魏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沒什麼意思。”說完聳聳肩，徑自去了。
     前天商蘇衡與李雅的那場衝突，他還記得，他更記得李雅說出紀遠思的家庭狀況時商蘇衡所表現的驚訝。無論紀遠思出於什麼理由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他直覺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武器。
     不知道許魏為什麼會這麼說，紀遠思一時想不明白，不過這話倒提醒了他一件事：是應該帶蘇衡回家去見見爸媽了。
     就不知道蘇衡是不是願意去？這兩天她正好傷著，不如過幾天再問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