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生活就是一團亂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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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點不到,紀遠思就起床了。換上運動鞋下樓,打開門,仰起臉深深吸了口氣,舒展雙臂,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後慢慢地向蓮塘方向跑去。
慢跑,是他的習慣之一。每次回到家他總要沿著蓮塘跑上幾圈,就像原先還住在家裏的時候那樣,那一片蓮塘是他的最愛。小時候滿塘荷花迎著晨曦搖曳的模樣一直刻在他心底,徐徐展開的花苞上那晶瑩的露珠,在蒙蒙霧氣裏一閃一閃便消失不見。
現在,一塘碧色是看不到了。蓮塘被修葺過,岸邊用青石塊加一些細碎彩瓷加固並美化,添了幾株夾竹桃與原先的垂柳作伴,還修了一座湖心亭,有廊橋一直連到岸上。大部分的荷花被挖走清除,隻餘了一小片,對著湖心亭,供人賞玩拍照。
修整過的蓮塘的確幹淨多了,紀遠思對這種人工加工的美沒什麼特別表示,隻是每到初夏來臨的時候就會想起那連片連片渾圓的、顫悠悠的綠色。
他圍著蓮塘跑了有八九圈,出了一身汗,這才慢慢地回家。衝了個澡下來,便看到他爸爸拿了張報紙坐在飯廳裏。
“爸。”
他打了個招呼,坐下。
紀延年見了他,,放下手中的報紙,板起臉對他說:“上次我說的事,你決定了沒?”
紀遠思咬著手邊的油條,又喝了口稀飯,含糊不清地問:“什麼?”
見兒子那副根本不知道他說啥,一點也不乎的樣子,紀延年火“噌”地就竄上來,將桌子一拍:“我讓你調教育局!”
紀遠思歎口氣放下碗,“爸,這件事記得我上回就已經跟你過了。我不想去。你專門叫我回來,不會就是為的這事吧?”
紀延年一哼:“不為這事還有什麼?為什麼不去?名牌大學讀回來卻去當什麼教書匠,浪費資源!”他停了停又補充,“說了多少回,讓你進機關,你就是不肯聽!現在幹部講究年輕化,知識化,你正好有這個資本,卻一點也不懂得善加利用!”
紀遠思低聲嘟噥:“我是不懂,也不想懂。”
“最近省裏正搞人事調動,你先給我去教育局,然後再往省裏調。”
“爸,我說了我不去。”
紀延年火了:“難道你就準備在平大曆史係裏呆一輩子了?”
“那又怎麼了,不挺好的。”
紀延年吼起來:“你!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紀母從廚房裏出來:“你們父子兩一見麵就要吵,話就不能好好說啊?”
紀延年連她一起吼:“看看你生的好兒子,不爭氣的東西!”
無辜連累老媽,紀遠思有點內疚更有點生氣,他老爸似乎忘了,老媽一個人可生不出他來。不過這種話可不能說,不然還不把他爸給氣厥了?
沒能如老爸心願,走他能自己安排的路,但是心意他還是能體會,希望他過得好,雖然對於好的看法和他不一樣。
想到這裏,氣也平了,望著他爸,懇切道:“爸,我知道您為我好,但是,未來是我自己的,我有我自己的看法想法,您也不可能替我走下去是不是?從政這條路我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就算進了機關,也不可能會有前途,您就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你!唉!”紀延年頹然坐下。他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一頓早飯吃得一家人都心情不好。紀遠思不想呆家裏再給父親添堵,坐了一會便找了個理由出門散心。圍著蓮塘又轉了兩圈,覺得無聊得很,於是決定找家咖啡廳坐坐,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才發覺自己穿的還是早晨的那套運動裝,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隻得再折回頭拿皮夾。
走近家門口,見到門前停了輛銀色車子,還有幾分眼熟。他沒多想,開門進去便怔住了。
許魏,怎麼是他!
許魏正與紀延年說話,聽到開門聲不經意地向外瞟了一眼,一瞟之後也吃驚停頓,隨即記起他也姓紀,然後才覺出他與紀延年的五官輪廓有五分相似。
見許魏一直看著大門方向,紀延年也側過身子,見到是自己兒子然後又看看許魏:“怎麼,你們認識?”
紀遠思點點頭,“是見過兩麵。”說著走過來衝著許魏伸出手,“你好,許先生。”
許魏也伸出手,重重地握在紀遠思手上:“你好,紀先生,真是沒想到啊。”
紀遠思抽回手,輕彎嘴角,勾起道似乎是笑的弧度,“是啊,沒想到回到家裏也能碰上許先生。”
“人生何處不相逢哪。”許魏亦道。紀遠思輕輕笑笑,沒再往下接話,轉過臉對他爸說:“爸,你們慢慢聊,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了。”語畢,衝許魏點點頭,轉身上樓。
回到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躺,他的臉慢慢沉了下來。說起來會碰到許魏,實在不該太驚訝才是。他爸主管商業,許魏的金鼎實業也是省裏龍頭企業之一,怎麼可能會沒有交往?隻是一想到在家裏也能碰到許魏,甚至以後還有可能一再碰麵,他還是覺得不舒服至極。
情敵。
許魏是他的情敵,而且還是一個強而有力的對手,最可惱的是商蘇衡似乎更傾向於他。想到商蘇衡,不由得又想到那一句“我喜歡誰不關你的事”,隨即許魏幫她拂樹葉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更是浮躁得很。躺不住,又從床上坐起來,瞄到窗台上煙盒,抓起抽了根出來,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卻險些給直衝喉管的辛辣氣味嗆到,才省起自己已經很久不吸煙。盯著夾在指間靜靜燃燒的白色管狀物看了一會,歎口氣,撚滅在廢紙簍裏。
當許魏告辭出門,坐進自己的車裏時,“情敵”兩個字也同樣浮現在他腦海裏,,並且也讓他十分鬱悶。本來,他以為在商蘇衡麵前,比之紀遠思他還是有極大的優勢。他有錢。當今世界,“有錢”這兩個字能代表太多東西。可沒想到紀遠思,這個窩在大學裏當一個小小的曆史教師的人會是商業廳廳長紀延年的兒子。同樣的,“權勢”這兩個字也能代表太多東西。
雖然他不明白紀遠思為什麼會窩在一所大學裏當教師,但這並不妨礙他利用自己的優勢,他認為紀遠思絕對是很懂得利用自己優勢的人。轉念想到商蘇衡,想到昨天自己給她送了花,之後又電話約她晚餐,結果被她客客氣氣地找理由推拒了,就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紀遠思的身份,他會否隻是她用來刺激紀遠思的媒介而已?
當這兩個男人在相互嫉妒猜疑的時候,商蘇衡正在宿舍裏大掃除。
南方氣候溫暖,到五月就已經很熱了。被子床單什麼的月初她從家裏回來後就已經換過薄的,並且曬過一回,隻是這季節正是雨水多的時候,東西擱久了容易長黴。趁著太陽好,正可以把那些被子冬衣都搬出來重新曬曬。
洗過了曬了,又擦桌子掃地,將平時隨意擺放的那些零碎玩意都收拾整理妥當,再看看時間,已是中午一點多了。打電話叫了份外賣,然後進浴室衝個涼,等洗了出來,外賣也送到了。
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打開電視,看看有沒有什麼令她感興趣的節目,無意間聽到主持人正在播報一條新聞:
“……這次的重大發現地址位於岐縣南500裏處。據考古專家稱,目前發現的文字記錄還無法將這座古殿歸屬於大家所知的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有專家稱這座宮殿原來應該是位於地麵之上,由於地殼運動而陷入地底,在今天意外地被發掘而重見天日。我們知道岐縣一帶由於地陷因素,海平麵較一千年前低許多,但是如此巨大的宮殿完整地被埋在了地底還是非常罕見,因此對於這座地宮是否真的曾立於地麵之上還有爭議,有待繼續考證。”
隨之電視畫麵切到岐縣現場,一位專家正現場解說:“根據我們目前發掘出的陶器、銅器、玉器來看,時代相當於隋唐初期,不過……”
那位專家還在解說,而商蘇衡則已經被他身後的畫麵吸引住了:青灰色殿堂,巨大的梁柱上朱紅色的油漆保存得很好,依然鮮豔奪目。殿裏的青石地麵有一兩處斷裂,頂部也有部分坍塌,麵積都不算很大,對於一座曆時千年的地下宮殿來說已經相當完整了。她再想看下去,畫麵卻被轉回到現場解說身上。
接下來解說員重點放在描述出土了些什麼器物之上,商蘇衡又聽了會兒,私心希望畫麵能再切回地宮現場,不過可惜,這則報道很快結束,隻留下滿滿地好奇與遺憾給她。
商衡衡靜靜地坐了一會,腦海裏反複出現剛才電視裏看到的那一切,飯也不記得吃了。過了一刻才又突然回過神來,然後才發覺不知何故,她對這座宮殿有極深的興趣。想到很快就放假了,岐縣離本市又不太遠,於是她決定,就趁這個暑假,她要專門去一趟岐縣,去看看那座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