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我心誰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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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和殿,烏衣監暗探正報告從侯府探回來的消息,商蘇衡聽罷,似問非問地低語:“都請遍了?”
這名烏衣密探應了句:“是。能入殿的大人們都請了,去的有七成以上。”
商蘇衡忖道:喬遷之宴遍請大臣,袁誠武的動作不小哪!他就這般急切地想入朝參政麼?不過,這般動作流於明處,是說他太有城府還是心思不重才好呢?罷了,就先放著,觀察觀察再說罷。
想了想,再問:“紀大人呢?”
“紀大人也去了。”
商蘇衡皺了皺眉,遠思在搞什麼鬼?袁誠武會請紀遠思她一點也不奇怪,但是一向不喜應酬的紀遠思會去她就不能不感到意外了,難道他還真打算扶植袁家麼?
“侯府要一直差人盯著,若有異動再報。”
“是。”
揮手打發了烏衣探,默了片刻,商蘇衡又招手將內侍總領尚思叫至近前:“去相府傳個口諭,讓紀大人入宮一趟。”
尚思領命正要離開,商蘇衡又叫住她:“等等,不必即刻前來,將口諭傳與管家,讓他待紀卿回來之後告訴他就是。”
尚思領旨而去。
一等侯府
侯府之宴方興未艾。坐中有舉杯邀酒的,也有大啖美食的。紀遠思坐在主桌上位,正慢條斯理地夾了筷翡翠銀絲送入口中,細細嚼著。比之有些一臉通紅、眼睛發直、口齒不清幾近失態的人,冠玉般的麵頰上隻敷了層淡淡粉色的他實在要從容許多。
他喝的並不少。
主位上的袁誠武不住地向他勸酒,再加上坐中的一些同僚也時不時來敬酒,算起來,少說也喝了兩壺下去了。好在他身居高位,向來冷臉,來敬酒的從來隻喝第一杯,再敬便會被他推了,而且他也從不向旁人敬酒,因而較之旁人還是要輕鬆很多,也因此無人知道他其實有千杯不醉的海量。
也因這無底洞似的酒量,他才能於酒桌上悠閑從容的觀察別人。這是他的秘密,從來也無人知曉。這也是他今日會來赴侯府之宴主要原因。
酒桌之上酩酊之時,人最容易放鬆警惕,便會泄露一些平時決不會吐露的信息。他要想穩坐相位,掌握百官動態極為重要。為免有人說他結黨營私,三五人的私宴幾不涉足,這種大宴,他卻是很喜歡的。
他不曾想到的是,正當他不著痕跡觀察別人的時候,有人也在偷窺他。
那窺探他的人此刻正隱在假山之後。
“爹身邊的怎麼坐了個布衣?不說今日宴請的都是朝中大臣麼?那個穿青布衣衫的人是誰,怎會坐在爹爹身旁,爹爹對他好像還甚是看重?”
“小姐,那人就是史上最年輕的宰相紀遠思紀大人啊!”
“他就是紀遠思?”
“是啊。奴婢聽人說,這位紀大人貴為當朝一品,卻甚是清廉,隻要不上朝,穿的必如普通百姓,出門也僅坐二人小轎,可不像其他大人,仆役過百,前呼後擁地大顯威風。”
郡主袁雙玉聽罷,細細打量了紀遠思一番,道:“他手握重權,執掌朝堂,即使沒有仆役前呼後擁,也必不會減了一分威勢,難怪他雖然隻著布衣,氣度卻遠勝於其他錦袍玉帶的家夥呢!”
說罷,再一次眯細了一雙眼角上挑,水波蕩漾的明媚眼眸盯住紀遠思一看再看。
侍立在側的小丫環玉兒,自小就跟著她家郡主,這時見了自家郡主的神情,猜到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用繡帕捂住嘴無聲地笑了。
“這人相貌也是不錯呢。”袁又玉忍不住又讚了句。
“正是。聽說,紀大人不但是最年輕的宰相,也是有史以來最俊的宰相。”
袁雙玉回頭瞥了玉兒一眼:“你又知道了?怎得咱們才進京這個把子月,你這丫頭就打聽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消息?”
“哪裏是亂七八糟的消息?奴婢可是為了郡主您著想呢!”
袁雙玉被人窺去了潛藏的心思,大羞,順手扯了天上雲霞擋在臉上,隻是此時霞光正豔,倒更是露餡了,隻有跺腳嗔道:“小丫頭不許胡說!”
玉兒悄聲笑道:“奴婢可沒胡說。還有啊,奴婢可聽說了,這位紀大人可是至今未娶呢!”
申時,紀遠思由東側門入皇城,來見新帝商蘇衡。
小內侍不須新君發話便取來椅子,放在書案之側,商蘇衡招呼他坐下:“遠思坐罷。”
紀遠思不想離她太近,推卻道:“臣不敢。”
商蘇衡眼裏現出三分惱意:“先帝也曾賜坐,怎麼到了朕這裏,遠思便坐不得了?”
“臣絕無此意。”紀遠思立時否認,為了表示他沒有不尊重新君的意思,他三步兩步走上前,坐在椅上。
商蘇衡見目的達到,心底歡喜,眼裏泄出淺淺情意。她想的一直不過就是如此,遠思就坐在她身邊,不論家國天下大事小情,她與他共同麵對。他的才華她不會埋沒,她要他輔佐她共同開創盛世華年。
她要他相伴一世……
不用看商蘇衡的表情,坐於書案之側的紀遠思亦感受到氣氛發生微妙變化,更覺芒刺在背,不得已,咳了聲:“嗯哼!不知陛下召臣來所為何事?”
商蘇衡回過了神,微微有些窘,心思一亂,原本沒打算直說的問題衝口而出:“朕聽說遠思今日赴了侯府之宴?”
紀遠思心頭暗凜,他一直隱約知道陛下手中有一支秘密部隊,專司監察天下百官。隻不過先帝在位的時候做的極為隱蔽,他雖然猜到一些,卻始終沒有實據來佐證自己的推測。而今天,商蘇衡這一問終於讓他證實了自己的懷疑。
從自家管家那裏知道陛下讓他宴罷後再入宮,因為是口諭,又無要事,他便隻當傳旨的尚思揣摩聖意示惠於他,如今商蘇衡這一回,他突然反應過來,尚思是先皇留下的人,向來嚴謹,又如何會做此延誤聖旨之事?他必是得了陛下的明示。由此可知,商蘇衡早就知道了他赴宴之事。
頓時,強烈的不滿湧入心頭。帝王畢竟是帝王,再有情有意又能如何?便是連起碼的尊重與信任都沒有!這股子怒氣來得又快又猛,使他一時間不及細思,先帝在位時,他便已經對密探之事有所覺察,那時他還覺得這是帝王家掌控人心的手段之一,隻要他身正影直,對此事實在不必過慮。而如今聽到商蘇衡監視他卻為何會如此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