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是被一路的顛簸弄醒的。
    身邊不是鳶兒慣有的氣味，而是一股帶著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是誰在身邊已是一目了然。
    “皇上，您這是準備做什麼？”合歡撐起倚在霏泠熙懷中的身子。
    心想讓如果誰被霏泠熙照顧真是倒黴。
    說不定把他直接丟在地上，他還睡的舒服些。
    合歡的離開讓霏泠熙的懷中一空，霎時便有一種空落的感覺。
    “去邊境。”霏泠熙簡潔的答道。
    合歡心中已多少有些明了，大概是皇上要親自去邊境一探究竟了。
    “皇上去邊境，帶上我這個累贅做什麼？”說到底，這才是合歡好奇的地方。
    仗著合歡看不見，霏泠熙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微笑，但聲音卻是一本正經，“九皇弟很掛念你。”
    合歡忍住笑，“能得九王爺的掛念，真是合歡十輩子修來的福份。”
    “餓了嗎？這裏有一些點心，你先吃點，等到了前方的鎮子再好好吃一頓。”霏泠熙不再與他在這話題上糾纏，從馬車的一角拿出一個包袱，找開一看，裏麵全是宮裏上好的點心。
    “謝皇上。”肚子確實有些餓了，合歡也不推辭，接過霏泠熙遞過來的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越接近邊境，霏泠熙的眉頭皺的越深。
    隨行的一行人也越來越沉默了。
    最後在經過臨關的時候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大家眼中看到的是荒蕪的農田，衣衫襤褸的人群卻還在田中尋找什麼。
    漸風忍不住上前問一個背著小孩的老婦人，“大娘，請問你們在找什麼啊？”
    老婦人半天才似反應過來，抬起一雙無神的雙眼，張開幹裂的嘴，“找去年田中掉落的穀子。”
    漸風不解，“去年的穀子不是早爛在田中了嗎？”
    老婦人不理漸風，突然飛快的彎腰撿起泥中一粒發芽的穀子，“看，這不是還可以吃嘛。”
    霏泠熙扶著合歡也走上前來，“大娘，為什麼你們要撿這些穀子呢？”
    老婦人瞥了一眼霏泠熙，“肚子餓，想吃東西。”
    合歡雖然看不見，但也明白是什麼事了。
    “大娘，朝廷沒有給你們撥糧嗎？”
    老婦人對眼前打擾她找穀子的幾人非常不耐煩，“什麼糧？有糧我們還用在這裏找這些爛穀子吃？”
    熟睡的小孩子突然驚醒，“哇哇”哭了起來。
    老婦人忙解開背帶將小孩子抱起來，“寶貝乖，不哭不哭，等奶奶找到了好多好多吃的寶貝就不用挨餓了。”
    大家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心酸。
    “大娘，你兒子媳婦呢？”
    “哪有什麼兒子媳婦？”老婦人聽到這話，突然哭了起來。
    “我們世代都在此種田為生，前些日子突然闖入一群綠眼睛的妖怪，見東西就搶，我的兒子反抗他們被殺了。他們看我的媳婦長的漂亮，就搶了去。嗚嗚嗚……隻剩下我一個孤老婆子和這個還不滿一歲的孫子。”
    漸風從懷中拿出幾兩碎銀遞到老婦人麵前，“大娘，這幾兩銀子你先拿去給小孩子買點東西吃吧。”
    老婦人伸手將銀子打落，“你就是給我一座金山我們照樣會挨餓，這個地方早已沒了什麼東西，就算有了錢也買不到任何東西了。”
    幾人呆住，望一眼田中為幾粒爛穀子打成一團的人群，每個人的心中都沉重無比。
    當即不再猶豫，幾人棄了馬車改成騎馬，霏泠熙與合歡共乘一騎，飛快的向下一個城鎮騎去。
    “再翻過這座山，就到我朝最邊界洛關了。”霏泠熙跳下馬，將合歡抱了下來。
    合歡沒有回話，他的心裏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霏泠熙以為他還在為幾日前看到的情形不能釋懷，便也不再說話。
    大家把馬扔在山上，隻留下一匹馬托包裹。
    越往裏走，合歡不好的預感越強烈，他停下身子不再往前走。
    “怎麼了？”眾人都停住腳步看著他。
    “我們還是走官道吧。”合歡深吸一口氣說道。
    “馬上就要走出這座山了，為什麼要改走官道？現在走官道的話，至少要浪費三天時間。”霏泠熙有些不解。
    “我們一路順利的太詭異了。”合歡的心跳的很快，他感覺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正向他們襲來，讓他不自覺的又有些興奮也有些害怕。
    “我們一路避開官府一直走山路，也沒遇到什麼事啊。合歡公子，肯定是你想太多了。”漸風不以為然。
    旁邊鳶兒瞪他一眼，“我家公子說的話從來不會錯，他說有危險就一定有危險。”
    漸風哼一聲，“那是你太盲從了。青天白日下有什麼危險？”
    霏泠熙製住他倆，再看一眼合歡，“現在走官道的確太浪費時間了，即使有危險，我們也隻能從這裏走了。大家小心點就是。”
    漸風得意的看了一眼鳶兒，鳶兒看向合歡，卻見合歡麵色早已如常，看不出一絲異樣。
    隻有霏泠熙感覺到了，合歡的手一直微微的顫抖，他緊緊的握了一下合歡的手，似乎要將合歡心中的不安趨除出去。
    林中霧氣突然濃了起來，漸漸的大家籠罩在其中，看不見彼此。
    霏泠熙將合歡拉至自己胸前，機敏的感受著四方的未知的危險。
    合歡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感覺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就在周圍。
    “這霧有毒。”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然後便有相繼倒地的聲音。
    合歡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喂進霏泠熙嘴中，然後自己也服一一顆。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林中霧氣漸漸散去，霏泠熙看了一下，他的手下除了小離，幾乎全部倒地。
    鳶兒飛快的把了把大家的脈，“沒什麼大礙，睡一覺便好了。”
    合歡突然抓住霏泠熙的手臂，臉轉向後麵。
    霏泠熙也轉過頭，看到從林中走出一個一襲白衣的俊美青年。
    青年嘴邊含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手中一把折扇輕搖，端的是風流俊逸，絕世無雙。
    青年看向合歡，雙唇微啟：“塵兒。”
    合歡抓住霏泠熙的手指突的一緊，然後鬆開，暈倒在霏泠熙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