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還在找合歡公子。”一個黑影靜靜的跪在地上，口中的話與整個人一樣，冷冽透人。
    執著朱砂筆的手沒有一絲停頓，似是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等到批完了最後一個字，桌後之人才歎了一口氣，“下去吧。”
    黑影行了一個禮，然後沒有一絲聲音的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不能再前進。抬頭一看，竟是清棠院。
    此時已是黃昏，清棠院中的海棠，最後終於也敵不過季節的變遷，落下了最後一片花瓣。
    拾眼望去，小小的石桌前，隻有一個紅色的身影，顯得孤單無依。
    向身後輕輕一揮手，小離便站在了門前，不再前進。
    石桌前的紅衣人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也不知有沒有感覺到有人來到身前。
    霏泠熙也不出聲，隻是在對麵坐著，直到看到紅衣人兒的臉也如衣服一般，紅的絕豔，才知道眼前的人早已醉了。
    輕手壓下還欲繼續倒酒的手，語氣不自覺的帶了點心疼，“不要再喝了。”
    “爺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合歡似是愣了一下，隨即展開笑容，“爺要不要也喝點？”
    “鳶兒呢？”將桌上的酒吩咐侍女撤下，然後換上醒酒的茶水。
    合歡也不在意，隻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著茶，似是口中喝的是茶是酒都沒關係。
    “你不開心？”霏泠熙不知不覺間已問了出來。
    “爺是在關心合歡麼？”合歡歪著頭一笑，清純中卻帶了點魅惑。
    霏泠熙哽了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關心吧，卻從來沒有刻意想過；不關心吧，今日為何會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這裏。
    “你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迷得住多年來遊戲花叢的九王爺？”霏泠熙想到午前行雲的彙報，一時不由得仔細看了看合歡。
    “九王爺嗎？”合歡突然想到幾個月前與眼前之人第一次的會麵，那時這人便是衝著九王爺來的。如今這人再次重提，卻讓他更加肯定這人贖自己是為了讓九王爺斷了念想，
    從此再也見不到他。
    想到這裏，合歡隻覺好笑，“九王爺對合歡確是極好。”
    “那他愛你嗎？”霏泠熙不知為何自己會關心到這個問題。
    “愛不愛我，是九王爺說了算，我又怎會知道？”合歡大大的喝了一口茶，一縷茶水不經意間從嘴角滑入敞開的衣領。
    霏泠熙突然間覺得有些熱，明明已是黃昏，卻感覺比正午還要熱，他不由得鬆了鬆自己的衣領。
    “你……曾經愛過誰沒有？”
    “那爺呢？爺可有愛過什麼人？”合歡沒有不耐煩，卻對這個話題不甚有興趣。
    “我天生隻有等別人來愛我，我不能愛上任何一個人。”霏泠熙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回答的必要。
    他的愛，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給這萬裏河山，他的愛，是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完全占有的。
    “那隻能說，爺，還不懂何為愛。”合歡無聊的歎了口氣，表示出對這個話題真的一點也沒有興趣。
    “聽說你到‘醉歡樓’已有五年，現年應該也有二十左右吧？”霏泠熙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對合歡的隱私特別感興趣。
    “下個月便是合歡二十生辰。”
    “聽說到了二十的小倌沒有誰像你一樣還如此受歡迎。”
    合歡捂嘴打了個哈欠，“這便是為何我是京城第一紅牌，而別人不是的原因了。”
    想著鳶兒也快回來了，肚子也有點餓了，“今夜爺是不是在這裏用飯？”
    斜眼處看到進入門口的鳶兒，霏泠熙站起了身，“不了，我還有些事。”
    “那爺是要走了嗎？合歡送您。”合歡也站起身，卻因為喝了太多的酒的緣故，一個踉蹌，幸好霏泠熙眼快手快，一把將他扶住，讓他倒在了自己的懷裏。
    一股酒香混和著清幽的體香傳入了霏泠熙的鼻中，讓他有一小會的失神。
    隨後搖搖頭，“下次不要再喝這麼多酒了，對身體不好。”
    合歡自霏泠熙懷中站穩，笑道：“我可是千杯不醉，這點酒算不了什麼。”
    鳶兒從很遠處便看到小離在門口如一棵樹一般，站得直直的。
    他加快了腳步走到門口，果然看到霏泠熙在院子裏。
    然後看到合歡倒在了霏泠熙的懷中，腳步不由一僵。
    小心的掩去眼中的厭惡，這才走到霏泠熙身邊向他行了一個禮，然後扶住有些搖晃的合歡。
    “鳶兒回來了？”合歡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笑著說：“那鳶兒替我送送爺吧。”
    霏泠熙看了一眼鳶兒，雖然看不到鳶兒的臉，但從鳶兒的氣息中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排斥，雖有點不明就裏，但他也不甚在意。
    “不用送了。”霏泠熙揮揮手，然後走出清棠院，小離靜靜地跟在他身後，沒有朝院裏看一眼。
    “鳶兒，你很討厭他。”合歡重新坐在石桌旁，口中說出的話雖是疑問，卻是肯定。
    “是。”鳶兒沒有否認，隻是低了頭。
    “鳶兒啊，這種日子比‘醉歡樓’的日子不好麼？”合歡輕聲問道。
    “有公子的地方，鳶兒就覺得很好。”鳶兒低聲答到。
    “你確是討厭他的。”合歡沒再說什麼，隻是低低歎了一聲。
    我討厭他，隻因為公子您討厭這個地方。我從第一天來就知道了。
    鳶兒沒說出口，隻是默默的進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