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第二章 倒黴的打工生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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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鮮紅的血在地上流淌,他躲在暗室裏,被人死死捂住嘴巴。
    “住手…”
    心裏在狂喊,可那柄劍依舊刺穿了父親的身體。
    “快住手!”
    母親,玉姑姑……
    “西門老賊,再不滾出來,這兩個女人可就要給兄弟們玩兒死啦,哈哈……”
    …………
    “爺爺…不要——不要走!”
    一戶農舍之中傳來了驚叫,彩徹從夢中驚醒,思緒一點點回籠,臉上一片冰涼。突然間,感覺到喉嚨裏少了什麼東西,他驚恐地起身,卻因體力不支而摔下了床。
    “啊——!”
    又是一聲驚叫,雨霽實在忍不住了,衝進來揪住彩徹的前襟吼到:
    “大半夜你嚎什麼嚎啊,人家好心好意收留我們,你還讓不讓人睡覺……”
    “扳指,我的玉扳指呢?是不是你拿了,給我,快給我!”
    彩徹暴怒的樣子讓雨霽徹底無語了——還以為撿了個寶,沒想到這麼沒腦子。
    “不是在你手上嗎。”
    她看白癡一樣瞪了彩徹一眼,彩徹心思不在這上,而是迅速檢查自己的手腕——一根紅色的繩子栓在腕間,那枚玉扳指完好無損地掛在上麵——還在。
    反複確認之後,他顫抖著把東西捧在心口,嗚嗚哭了起來。
    “徹兒,要堅強,帶著這個,重建我們西門家,為我們報仇!”
    爺爺親手把扳指送進他嘴裏,讓他吞下去,而後,慢慢地走向那群人所在的地方。
    自己,也被家丁領著,出了西門府。
    “爺爺不走,爺爺要去拖延時間,要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爺爺不走,爺爺年紀大了,隻能成為累贅。”
    “徹兒要記住西門家的仇,徹兒要堅強,要站起來……”
    “站起來……”
    “喂,哦咦,喂——”
    這等悲傷的回憶時刻,參雜進來了十分不和諧的聲音,然後——
    “喂,問個事情,問完了再哭,行不?”
    聽她這麼說,彩徹哭得更厲害了——這什麼人啊!
    “喂,就問你一件事——你那玉扳指……”
    剛提到扳指,彩徹便死死拽住紅繩,警惕地看著雨霽。
    “你這小子思想咋這麼不純潔呢?我是想問——那扳指在你喉嚨裏放了多久?”
    那家夥倒下去前她便覺察出他呼吸有些異樣,據談話內容,隱隱猜到了一些,直到她掰開彩徹的嘴,看到那條紅繩,才得到證實。
    彩徹依舊戒備地盯著雨霽,雨霽無奈,隻得退一步。
    “那群人追你之前就放進去了?我看綁在牙上的手法很巧,不像你自己綁的,應該是從落單算起,抑或是——逃難之前就被你爺爺綁上的?”
    彩徹瞳孔驟縮,雨霽借此得到答案——很好,真的很好,在呼吸都成問題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夠跑那麼快,堅持那麼久,真的是——一個奇才啊。
    伸手探了探他的骨骼關節,凝神——果然,賺到了。
    “小子,談筆生意如何?”
    彩徹自然聯想到了扳指,再次緊了緊手中的紅繩。
    “我不要你那破扳指,我要的是——你!”
    兩個月之後……
    青青的稻,紫色的壟,蟬鳴山愈翠,風過葉更羞。南方的夏日,遊馬於稻田邊的大道,別有一番清涼的味。
    “為什麼。”
    “嗯?”
    “為什麼你騎馬,行李還要我來拿!”
    彩徹咬牙切齒,看著雨霽那不明所以的表情,有殺人的衝動。
    “你沒看見這匹馬老了嗎?行李這麼重,你好意思讓它老人家馱?”
    “行李絕對沒你重!”
    “臭小子你說什麼!”
    雨霽一揮馬鞭,就在彩徹的右手上落下一條深深的紅印,火辣辣的疼痛讓彩徹忽略了剛才那一鞭之後,自己身體發生的微妙變化。
    兩個月來,馬鞭全用來抽他了!
    他無比的悔啊,當初就不應該輕易答應她,說什麼“我教你武功,你當我保鏢怎麼樣?”。他竟然答應了!就因為那時候認定了曲子是她吹的!
    可惡,現在想想,她要真有本事教自己,又怎麼會需要保鏢?可惡,一定是被騙了,當初那首曲子根本就不是她吹的,一定是冒名頂替!
    “你又想什麼呢,快走!”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鞭子,彩徹怒了,吼到:
    “烏龜都比你騎馬走得快!以前我爹去朝陽閣,一個月就能走一個來回,按你這樣,到那兒鐵定三個多月!”
    “正好三個月。”
    又趕了半日,彩徹無論如何都不走了,倒不是發少爺脾氣,是真走不動了——這家夥上輩子一定是個撿垃圾的,走一路撿一路的習慣一直延續到這輩子!
    看見野果,說是帶著作口糧,渴了還能當水喝,他忍了,摘一包,背上。
    看見石頭,說是稀奇,弄到城裏能賣錢,考慮到自己身無分文,他忍了,撿一包,背上。
    看見丟掉的骨頭,說是給農家的狗存點過路費,他忍了,裝一口袋,背上。
    ……
    到最後,發現雨霽把目標轉向了一個比他還巨大的冬瓜時,他差點沒暈過去。
    這兩個月來被她這麼一折騰,彩徹完全沒了富貴子弟的模樣,從一開始的十步一腰疼百步一頭暈發展到如今——哎,倒黴的孩子啊,已經淪落到隻求不背那冬瓜,即便背著背上的大包小包走一天也會覺得身輕如燕,背上手上的東西輕若鴻毛。
    可她偏要那個冬瓜,於是彩徹耍賴不走,正和雨霽周旋時,遠遠過來一隊人馬,不一會兒便超過了兩人,向不遠處的宅邸奔去。
    然後,彩徹感覺到脊背發涼;
    然後,轉身;
    然後,看見雨霽盯著那隊人馬裏貌似是主子的一個人,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
    寶貝啊,又碰見了一個。
    謝府。
    “老爺,老爺不好了,有人鬧事…”
    “文安,你這般模樣是……”
    文安仰起臉哭喪地嚎:“老爺,您快出去吧,小人的臉耽擱不得呀,您念文安服侍您這麼些年的份上,幫我討個解藥吧。”
    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一個小孩子抓住,動彈不得,再被一個小姑娘調戲,在臉上不知寫了什麼,說是半個時辰內沒解藥就永遠洗不掉了。
    他氣死潘安的臉呐!!!
    謝道看著文安左右臉頰上皆寫有一字,是用泥水寫的,何來解藥一說?而且這兩個字——生意?什麼生意?莫不是——
    謝道快步跑出,看見一白衣少女和一雜役童子正立於聯旁,心下一驚,但終因對方是一個小姑娘而產生了懷疑之心。一閉眼,再睜開後,已是波瀾不驚,前後變化之快讓近在他身邊的空氣也未發現異樣。
    “敢問,姑娘何故辱我家丁?”
    雨霽看了看謝道,說:“就讓他傳個信——這對聯是你寫的?”
    果然,真是看懂了其中含義才出現的,可懂我謝道之人,為何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可笑。
    謝府門前,兩根朱漆大柱上分別掛著一幅畫,內容多為市井民俗,有才子佳人,有達官顯貴,亦有商賈走卒,根本與對聯聯係不上啊。彩徹再次看了看——的確找不到對聯啊,是她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思量間,兩人已被請入謝府,送入廂房奉為上賓,期間雨霽曾與謝道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之後,除了吃飯,雨霽便一直待在房中。
    “喂,老大。”
    彩徹對她與謝道之間的默契好奇到了極點,抓破腦袋也參不透,隻得老老實實問,“那畫到底有什麼玄機啊?我怎麼看也看不出來。”
    雨霽沒搭理他,伏案勾勒,一幅丹青,形已現。
    “你和謝老頭到底聊了些什麼?”
    雨霽仍單手背在身後,專心畫著,似是一男子輪廓,十分吝惜筆墨。隻在最關鍵處下筆,沒半分多餘的修飾,不多時,一個純頭像圖便躍然紙上。
    以一筆形帶出五分神,寥寥幾筆,竟似將一個活人撕去遮掩,隻餘本質般展現在眼前。略略看去,又覺粗糙,整個輪廓線條都不完整。
    “原來長這個樣子啊——小徹,把這個給謝大公子送去,記住,務必親手,不能假他人,半步也不許。
    彩徹不動,一副你不回答休想我跑腿兒的樣子,很拽地坐在太師椅上喝茶。
    雨霽看他這副模樣,搖搖頭,歎口氣,道:
    “罷了,你想知道什麼?”
    聞言,彩徹兩眼“唰唰唰”蹦出亮晃晃的刀光,連珠炮似的炸開來——
    “你到底和些老頭說了些什麼?他怎麼把你當神一樣貢著?那對聯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到底看出了什麼?謝大公子和你認識嗎?你幹嘛送畫給他?這畫上的人是誰?我們會一直在這兒住嗎?住多久……”
    “停!”彩徹耷拉著腦袋大喘粗氣,雨霽痛苦地捂住耳朵,“就沒見過你這麼聒噪的人,這麼多我答得完嗎?你先去送畫,回來我再慢慢說。”
    “好!”
    魔音還在肆虐,可人已經不見了,雨霽摳摳耳朵——嗬,小子進步挺快的嘛。
    才兩個月,已經讓他克服了以前養尊處優帶來的毛病,輕功正在積蓄過程中,一旦爆發,必定一鳴驚人。奇經八脈已經打通,上次的那個曲子裏蘊含的奧義也基本領會,今天對付那些家丁,表現還不賴。
    “扣—扣—扣—”
    “進來。”
    雨霽端起茶杯,剛想喝,猛的發現——剛才那家夥喝的明明是自己的這盞!可惡。
    發怒之時,門縫裏伸進來一顆滑稽的腦袋。
    “嗬嗬……”
    文安一臉討好地走進來,臉上的泥已經幹了,弄得他模樣十分狼狽。
    “姑娘,那——話已經給您傳到了,您看我著臉……嘿嘿……能不能……”
    他笑得十分猥瑣,並伴以“我玉樹臨風”的神氣模樣,讓雨霽忍笑忍到肚子痛,這個人,太無敵了。
    雖然心裏笑到不行,雨霽還是不露聲色地說到:
    “剛才多有冒犯,這杯茶就你賠不是了。”
    “姑娘這是哪兒的話,使不得,萬萬使不得,文安是下人,怎麼好意思要您的茶呢?”
    文安裝作一副惶恐的樣子,實際上……
    嘿嘿,小姑娘,被我堪比天人的臉迷住了吧。
    “不要?”
    雨霽並不知道文安在想什麼,隻是覺得他再不走,自己一定會笑場,隻得迅速了結,等會兒還得見客呢。
    “這可是混了解藥的茶水,既然你不要,我還是倒了罷。”
    “誒誒……別,姑娘,謝,謝謝,我要,要的,怎麼好意思辜負了您的好意呢。”
    “嗯,你把這喝了,或是直接用來洗臉就成,小女子冒犯了。”
    麵對這個自大狂,放低身份完全是為了今後能找樂子,反正,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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