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是不是該放過自己？總是這樣想著，身體卻又不由自主的抗拒起來。或許去看下心理醫生會好很多，可我負擔不起那昂貴的費用。這種近乎病態的生活，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我開始厭倦了。但有些東西總會改變的，就像我居然讓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踏進這裏，還坦然的吃下他煮的麵，看到他的笑容還會失神。
    我決定讓自己擺脫這種令人絕望的境地，身邊多了一個人，或許我可以多和他交流。清晨還不到6點就醒來，天已經亮了，這就是夏天，來的這樣快，總讓人措手不及。他還沒有起床，我想也是，昨天睡得那麼晚。看到廚房裏他洗好的碗具，幹淨整齊的擺放在那裏，我竟然不忍心用它們了。猶豫著走到他門口，敲了幾下，
    “錦。。織。。”我結巴了？！
    “嗯，”聲音悶悶的，好像還在睡，沒有想到他會答應我，
    “。。那個。。你要出去吃早餐麼？”我一口氣說出這句話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好，你等我一下，”他很快答應，倒是我愣住了，真的和他去吃早餐？！那個混蛋從來不會帶我去外麵吃飯，因為我總是喜歡在公共場合跟他提些無理的要求，例如要他用他的勺子喂我，或者偷偷在桌子下勾住他的腳。他像藏自己的秘密情人一般把我藏起來，唯一讓我欣慰的是，5年裏我是他唯一的情人。
    我站在原地，想著要不要去換套衣服，第一次跟男人出去吃飯，盡管隻是頓早餐。他大概沒想到我還站在門口，穿著一條四角短褲，裸著上半身拉開門。他比我高一點點，兩人的距離很近，臉幾乎快貼在一起。呼出來的氣撲到我臉上，麻麻的。我已經完全傻掉，目不轉睛盯著他。
    “看什麼？”他好奇的看著我，嘴裏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沒有，”我很快低下頭，像隻鴕鳥似的跑開，如果當時有堆沙子，我一定會把頭鑽進去，
    還好他沒有繼續追問，穿過客廳走進衛生間。我在想是否該和他約法三章，起碼不能這樣裸著身子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對我來說，看見陌生男人的身體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事。
    他正在洗漱，我走到陽台為這間房子唯一的植物澆水，是棵小小的仙人球。之前我一直對那個混蛋說想種點什麼，他說養你都嫌麻煩，還養植物？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卻也是事實。和我在一起的5年，對他來說是快樂也是煎熬，他放不開我，又不敢向外人承認我。他就像替長了驢耳朵的皇帝理發的理發師那樣，心裏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又無處訴說。我知道他的壓力，所以我盡量配合他。他說，佑也，不要給我添麻煩，不要在上班時給我打電話，不要跑到公司門口等我，在別人麵前就說你是我弟弟。這些我通通都說好，我不貪心，隻要他還留在我身邊就夠了。就像這棵仙人球一樣，你可以很久不去理它，但偶爾給它幾滴水，就能長得很好。
    “它有名字麼？”他忽然站在我身後，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指尖撞到仙人球上，刺出了血，
    “對不起！！”他又叫起來，拉過我的手放在嘴裏，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發不出聲，
    “好了，口水可以消毒，”他吮了幾下，終於放開我，傷口的血本來就不多，估計都被他吞下去了，
    我愣在原地，第一次和除了那個混蛋以外的男人親密接觸，對我來說，這就算親密接觸！接下來我該說些什麼，你這個變態？你惡不惡心？還是謝謝你的口水？
    “。。謝謝，”沒出息的我又像隻鴕鳥般逃走了，看著他的樣子，我實在說不出什麼過激的話，
    後來一希說，那是他第一次和男人做出那樣親密的舉動。他說很奇怪，竟然沒有覺得惡心。我說是啊，其實你一直都有GAY的潛質，隻是被我激發出來而已。說這話的時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我不知道讓他走上這條路，是否是我的錯。
    “好了沒有？”他在外麵大聲問，我還躲在衛生間不停的洗手，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
    “走吧，”我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猛的想起來，我沒有換衣服。
    我手插褲袋假裝輕鬆的走在前麵，他幾次想跟我說話，都沒有說出口。我聽得出，他發了好幾個“YA”音。我們出門的時候才7點，路上幾乎沒什麼人，他終於忍不住了，追上來和我並排走，
    “去吃什麼？”
    “拉麵，”
    “遠麼？”
    “不遠，”對我來說，確實不遠，半小時的路程而已。20分鍾以後，他又問，
    “多久才到？”
    “快了，”
    “你隻會說兩個字？”
    “你隻會問問題？”
    我轉過頭看他，對視幾秒以後，兩人同時大笑起來。自那個混蛋走後第84天，我終於真正笑出聲來。
    “中島，其實你笑起來更好看，”這是一希第一次誇我的話，我想說，一希，其實念到你的名字，我就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