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風雨會荊州(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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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大廳後突然走出個身材佝僂,腳步蹣跚的白發老人,手裏拿著隻雞毛撣子,乾咳著
    去揮廳前兩張交椅上的灰塵!
    這老人不但手足遲頓,麵上也是一付沒精打采的神情,手裏雖在揮著灰塵,眼睛已似要
    睡著了的模樣。
    眾人見了心裏不禁暗暗猜疑‘這老人莫非也是個武林高手,故意扮成這般模樣,否則掌
    門人怎會用他這樣將要死了的傭人。’展夢白見了這老人,更是大吃一驚:“他怎會在這裏?”
    原來這老人正是那日趕車載著他與那煙花女子‘萍兒’回轉江南,又護送萍兒到展家去
    吃閑飯的老頭子。展夢白前日見了小翠,已是詫異,今日再見到這老頭子,更是驚異難言,
    越發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忽然間,隻聽‘當,當’幾聲清脆的銅鍾之聲響起,滿廳之人聞聲一齊肅立,展夢白知
    道必是那掌門人到了!
    凝目望去,隻見那小翠與個清俊已極的白衣童子,雙雙走了出來,兩人手上,各各捧著
    雙玉盤。
    一隻盤上放的是那白布之旗,另隻盤上便是布旗門秘笈,展夢白隔的太遠,也瞧不清此
    兩物真偽。
    群豪見了這兩件本門重寶,山呼一聲,推金山,倒玉柱,嘩喇喇跪滿一片,竟是五體投
    地,不敢抬頭。
    展夢白興蕭飛雨也本當不跪,但轉念忖道:“咱們對這兩件武林前輩之遺物跪上一跪又
    有何妨。”
    兩人心意相通,對望一眼,隨眾跪下,但蕭飛雨兩膝還是不肯碰地,看似跪著,其實卻
    是蹲在地上。
    展夢白對秦無篆甚是尊敬,卻是著實跪著,垂首瞧見蕭飛雨雙膝懸空,心裏方自暗暗好
    笑。
    突聽一個沙啞的語聲緩緩道:“各位兄弟請起!”聲音雖然沙啞,卻響澈大廳四角,顯
    見內力極是充沛。
    群豪抬頭望去,隻見一男一女,雙雙並肩行出,男的白袍蒙麵,身形頎長,舉止甚是瀟
    灑,隻是左麵衣袖虛虛束在腰畔絲條之上,原來左臂竟是斷去,展夢白見他白布頭罩上以黑
    絲繡著:“嘯雨揮風,布旗獨尊”八字,心頭一跳,他委實未曾想到這布旗掌門竟是個獨臂
    人。
    再瞧那女的卻是一身錦衣,滿頭珠翠,打扮的有如富貴人家的少奶奶,而明眸流波,巧
    笑嫣然,竟是絕美。
    展夢白一眼掃過,心房更是砰砰亂跳,目光更是收不回來,原來這位掌門夫人,竟是富
    忡平買來送給他的萍兒!
    ※※※
    萍兒怎會做了掌門夫人?這布旗掌門究竟是誰?怎會尋得自己藏得那般隱密的白布之旗?
    刹那之間,這些問題在展夢白腦中反來覆去的亂做一團,他不覺呆了,忽然手臂一痛,
    原來蕭飛而已重重擰了他一下,這一擰手勁竟然不小,展夢白幾乎痛得驚呼出聲來,轉眼瞧
    去,蕭飛雨一雙大眼睛正似喜似嗔的瞧著他,似是在說:“這掌門夫人就有那麼美?
    你竟瞧的癡了?”
    這時群豪又已肅然回坐,那獨臂掌門人一雙銳利的眼神四下掃來掃去,竟是久久不曾說
    話。
    展夢白偶一接觸到他這雙目光,心底突然泛起陣說不出的寒意,他鐵膽如鋼,平生所遇
    凶險之事,不知凡幾,卻從未似此刻這般,瞧人一眼,便覺心寒,似是覺得這獨臂掌門人一
    雙眼神輕輕一瞥,便已說出了不知多少凶險毒辣之事,教他不敢再瞧第二眼,這是為了什
    麼,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獨臂掌門突然抓起那??白布魔旗,高舉過頭,道:“嘯雨揮風,布旗獨尊,本座接掌門
    戶,從此號令八方!”
    群豪又自山呼哄應,展夢白乘機偷眼一望,隻見這麵布旗果然是秦無篆親手交托於他之
    物。
    那獨臂掌門聽得群豪歡呼,目中泛起得意之色,沉聲道:“本門從來散處各方,今日本
    座能眼見本門俊彥之士,共聚一堂,實是不勝之喜,隻因本門自今日會後,便將群策群力,
    和衷共濟,再不似昔日那般散漫無力……”話未說完,群豪已自歡呼鼓掌,響澈大廳。
    獨臂掌門又道:“以本門兄弟才情武功,若能團結一心,實不難與少林。武當。昆侖、
    丐幫等名門大派,一爭長短!”
    突見左麵一條白衣大漢,長身而起,恭聲道:“回稟掌門,弟子夏光平有事上稟!”
    隻見此人身材魁偉,聲如洪鍾,群豪大半知他便是徐州大豪‘閃電霹靂刀’,掌中刀威
    鎮一方。
    獨臂掌門目光掃他一眼,道:“請說。”
    夏光平沉聲道:“我布旗門立門宗旨,乃是兄弟互助之會,並非要與武林爭雄鬥勝,流
    血爭殺之門戶……”
    獨臂掌門冷冷截口道:“本座難道就不知道本門立門之宗旨何在,卻要夏大俠你來指
    教?”
    夏光平道:“弟子不敢,但……”
    獨臂掌門怒叱道:“本門人才濟濟,為何不能逐鹿江湖,看今日之武林究是誰家天下?
    反而甘於屈居人下?”
    這一番端的說得音節鏗鏘,豪氣逸飛,這般江湖豪士聽得立時熱血奔騰,不能自己,又
    複歡呼起來!
    隻聽有人喝道:“掌門之言有理,本門雖是兄弟互助之會,為何不可爭雄武林,夏大
    哥,你還是坐下吧!”
    展夢白聽這掌門三言兩語,便說得群情激奮,便知這獨臂人委實是個角色,但他雖然說
    的滿口義正詞嚴,展夢白卻總覺此人帶著種說不出的奸詐之氣,暗道:“秦老前輩將布旗交
    托於我,我可不能負他所托。”
    獨臂掌門又道:“兄弟們既然都擁護本座,本座唯有鞠躬盡瘁,發揚本門門戶,秦故掌
    門……”語聲突頓。
    說起‘秦故掌門’四字,群豪又複齊地站起,對這一代英雄,聊表追敬之思,直到獨臂
    掌門開口說話,方自坐下。
    獨臂掌門道:“秦故掌門將本門重擔交托於我時,本座也曾在他老人家麵前發下重誓,
    必當盡力做好三件事!”
    群豪忍不住紛紛道:“那三件事?”
    獨臂掌門道:“這三件事俱是他老人家臨死前交托於我的,第一件便是要我使得本門弟
    子,能效忠布旗,爭雄武林,生死隨之!”
    群豪哄然道:“效忠布旗,生死隨之!”
    獨臂掌門目中又有光芒一閃,接道:“第二件事,乃是要本座率領本門弟兄,替他老人
    家向一人報恩!”
    群豪道:“不知他老人家恩人是那一位高賢前輩?”
    獨臂掌門道:“他老人家那位大恩人,誌性高潔,有如天人,乃是君山蘇夫人,而蘇夫
    人近日又恰巧有事需人相助。”
    群豪哄然道:“這正是咱們報恩良機,千萬不可失去了!”
    展、蕭兩人對望了望,心頭不禁齊地一凜:“想不到此人也是蘇淺雪徒黨,但他又怎會
    得著白布旗,又娶了萍兒為妻?”
    蕭飛雨拉著展夢白手掌,問道:“蘇淺雪可知你藏旗之地?”原來這兩日來,她已盡知
    展夢白與白布旗之關係。
    展夢白也拉過她手掌,說道:“不知。”
    隻聽那獨臂掌門已自厲聲接道:“那第三件事,最是重要,便是本門弟兄無論是誰,都
    得為他老人家複仇!”
    群豪大嘩,紛紛道:“那惡徒是誰?是誰害了他老人家?”
    獨臂掌門一字字緩緩道:“展——夢——白!”
    ※※※
    展夢白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他聽得這獨臂人故意捏造許多言語,已知此人必屬大奸大
    惡之徒,此刻再聽他竟指自已乃是害死秦無篆之惡徒,而蘇淺雪卻是秦無篆之恩人,更覺此
    事之中,必有極大之陰謀,幸好自己身在此處,可以揭穿於他,否則豈非又是不得了?
    一念至此,他便待長身站起,當麵揭破,突覺蕭飛雨一拉他手腕,在他掌心寫道:“你
    想送死麼?”
    展夢白這才想起自己這兩日力氣雖已稍見恢複,但仍不能使用真力,若是站起,實是送
    死,驚怒焦急之下,不覺汗如雨落!
    群豪聽得‘展夢白’三字,亦是紛紛大亂,隻因展夢白近日在江湖中名聲極其響亮,可
    說無人不知。
    有人道:“聞得展夢白俠名極盛,怎會害死秦故掌門?”
    又有人道:“展夢白此人善惡無常,好事也做,壞事也幹了不少,秦故掌門說不定就是
    被他害死的!”
    那獨臂掌門目光四下掃人,群豪之紛紛言論,沒有一句逃出他耳朵,此刻沉聲道:“想
    那展夢白若是單打獨鬥,怎會是秦故掌門之敵手,隻恨他竟使出奸計,若非本座恰巧趕到,
    將他驚走,秦故掌門隻怕連??骨都要曝於荒山之中,無人埋葬,此事除了本座之外,還有蘇
    夫人親眼見到!”
    這番話不但說的合情合理,而且言詞間滿含怨毒之意,似是果真與展夢白有著什麼深仇
    大恨一般。
    群豪聽得更是悲憤激動,先前不信的也自相信了。
    展夢白又是一凜,忖道:“秦老前輩被方家父子逼死之事,江湖中除了蘇淺雪與我外便
    無人知道,蘇淺雪若再一口咬定是我,布旗門下群豪豈非便更加認定了我便是害死秦老前輩
    之惡徒!”
    蕭飛雨與他手掌相握,隻覺他手掌微微抖動,掌心滿是冷汗,知他心中之急怒悲憤,已
    達頂點,隻是此時此刻,竟無法宣??,那‘九現雲龍’孫九溪坐在一旁,神情也大是不安。
    忽見左角那‘閃電霹靂刀’夏光平又自霍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展大俠曾救了夏某性
    命,若說他會做出此等卑鄙之事,夏某萬萬不能相信,各位若是不信展大俠之俠義胸襟,不
    妨再問問江中柱江大哥,趙山君趙大哥。”
    獨臂掌門冷冷道:“他救了你莫非便不能害別人?此人行事,本是善惡不定,江湖中人
    俱都知道。”
    夏光平道:“這……這……”
    獨臂掌門冷冷道:“但什麼?本座莫非還會說謊不成?”
    夏光平垂首道:“這……”突然慘呼一聲,跌倒地上,鮮血自布罩內不絕滲出,群豪大
    驚,誰也不知完竟發生了何事。
    但展夢白、蕭飛雨卻瞧得清清楚楚,夏光平方自垂首之際,便有幾道暗器自那獨臂掌門
    袖中急射而出。
    暗器顏色烏黑,發時手不抬,肩不動,端的無影無蹤,滿廳群豪,除了展、蕭之外,竟
    無一人看出的它的來路!
    隻見夏光平雙手撕抓麵目,嘶聲道:“江中柱,趙……山君,你……你們……”
    身子一陣痙攣,便再不動彈,頭罩中滲出的鮮血,也變為烏黑,他臨死前顯然還在怪江
    中柱。趙山君兩人為何不替展夢白辯白,卻不知江、趙兩人根本不在這大廳之中,旁邊一人
    揭起他頭罩一看,立刻踉蹌後退幾步,原來他一付麵容,在這一瞬間,竟已紫漲,群豪那裏
    見過如此霸道狠毒之暗器,不禁相顧愕然。
    蕭、展兩人卻認得這暗器似是唐門中物,但唐門中人怎會得到白布旗,怎會娶了萍兒,
    展夢白更是大惑不解。
    獨臂掌門目光四掃,道:“誰是江中柱,趙山君?”
    展夢白、蕭飛雨暗道一聲:“不好!”
    孫九溪更是急得手足不住顫抖,心想此番當真是弄巧反而成拙。
    獨臂掌門道:“這兩人可曾來了?”
    門外查點名冊之人應道:“來了!”
    獨臂掌門喝道:“既已來了,為何不站起?”
    展夢白、蕭飛雨咬牙而起,展夢白垂首道:“弟子趙山君。”
    他隻覺那雙惡毒的眼神在自己麵上掃動,雖然隔著麵罩,仍被他瞧得直冒寒氣,蕭飛雨
    卻大喇喇粗著聲音道:“在下便是江中柱。”
    獨臂掌門冷冷道:“趙山君,抬起頭來,瞧著本座眼睛!”
    展夢白咬一咬牙,霍然抬頭,兩人目光相對,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廳中早已變的死寂無
    聲。
    展夢白隻覺對方那雙眼睛,不但引起了他心頭寒氣,也引起了他心底一點記憶,似是令
    他想起了什麼?但這想法忽又變得飄飄渺渺,不可捉摸,但他總覺這眼神似是很熟……
    很熟……
    ※※※
    忽然間,展夢白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就在此時,那獨臂掌門亦自大喝道:“展夢白!”揮手大喝道:“這??便是展夢白!
    他殺了趙山君,奪下他腰牌,混入這裏,弟兄們還不快將他拿下!”群豪又驚、又駭、
    又怒,哄然大亂!
    隻是這孌化發生的太過突然,滿廳群眾,雖都是久經大敵之人,一時間也不禁慌了手腳!
    突聽‘當’的一聲,原來小翠已駭得將手中玉盤跌落地上,那掌門夫人萍兒一直巧笑嫣
    然,此刻亦是花容失色。
    蕭飛雨將展夢白拖出角落,以身擋在他麵前,隻見展夢白雙目一片茫然,口中喃喃道:
    “是他……是他……怎會是他……”
    獨臂掌門展動布旗,厲喝道:“本門弟子即速動手,無論生擒活捉,俱是奇功一件,違
    令者以叛門論罪!”
    布旗群豪大喝一聲,紛紛撲上,喝道:“展夢白,惡徒,還我秦故掌門與趙山君趙大哥
    的命來!”
    蕭飛雨反手扯下頭上麵罩,露出了她那絕代容貌,在火光閃動下更顯得豔光四射,不可
    逼視。
    群豪驟見絕色,不禁一呆。
    蕭飛雨大喝道:“帝王穀蕭飛雨在此,誰敢動手?”
    這‘帝王穀’三字果似有神奇魔力,群豪聽得這三字,腳步又為之一頓,但仍然有人厲
    喝:“賠命來!”
    蕭飛雨怒道:“孫九溪,你還不說話?”
    孫九溪隻得扯下麵罩,呐呐道:“江中柱。趙山君,沒……沒有死,是他……他們情願
    將腰……腰牌……”
    獨臂掌門怒喝道:“孫九溪,你敢叛教?”
    孫九溪身子一顫,倏然住口,武林中無論是誰,也不敢擔此罪名,何況他雖敬展夢白,
    卻也不知秦無篆的死因真象。
    但群豪聽得江、趙兩人見死,怒氣已稍減。
    ※※※
    那獨臂掌門突然呼哨一聲,門外十餘條白衣大漢,一齊搶入門來,分開眾人,呼呼幾拳
    擊向蕭飛雨。
    這幾人使的雖是外門功夫,武功卻都不弱,蕭飛雨平日縱不將他們放在眼裏,怎奈此刻
    又要顧著展夢白,兩麵分心,武功便要大打折扣,那獨臂掌門喝道:“將兩人一齊斃了,莫
    要留下活口!”他見到展夢白始終未曾出手,而蕭飛雨又如此維護著他,便知展夢白必是已
    受著傷,心下不覺大喜。
    白衣大漢們攻勢更緊,掌風虎虎,招式剛猛,蕭飛雨心頭一動,大喝道:“你們是藍大
    先生什麼人?”
    那獨臂掌門狂笑道:“藍大先生四個字,也是你提的麼?”言下之意,無啻已承認與藍
    大先生頗有關係。
    蕭飛雨見他既施唐門毒藥暗器,手下卻是‘傲仙宮’拳路,不禁越來越奇,隻是掌中招
    式卻絲毫不敢停頓!
    偷眼一瞧,展夢白目中仍是一片茫然之色,不住翻來覆去道:“不會……怎會假言相
    欺……但明明如此……”
    蕭飛雨知他定是有個極大難題,無法了解,心下雖代他著急,但此刻她自己所受壓力也
    越來越重。
    隻見那十二條大漢三人一批,分為四批,一批批攻上!
    第一批呼呼呼打過三拳,身子不知如何一讓,第二批三人已到了眼前,又是三拳擊出。
    等到第四批三拳攻過,原來第一批又補了上來,反覆不絕,一批接著一批,宛如海浪潮
    水一般!
    這十二人拳法雖不高明,但配合的卻是佳妙已極,而且第一批攻出三拳,便可歇息一
    陣,等到第二次輪到他們時,氣力已自補足,是以這十二人雖然拳拳俱是剛猛霸道,全力施
    為,但氣力卻永遠不會消歇疲乏,反因筋骨活動,而逐漸加強,這情況又正和海浪拍岸一模
    一樣!
    蕭飛雨明明是攻向第一批三人之招式,但等到招式出手,麵前已換了第二批三人,部位
    已大不相同,她攻出之招式也變的無用,如此這般,她實已處於捱打的情況之下,是個有敗
    無勝之局!
    十二條大漢越打精神越是抖擻,那獨臂掌門更是目光閃爍,不住喝道:“莫要留下活
    口,莫要留下活口……”
    蕭飛雨暗歎一聲:“罷了!”知道今日要想逃出這十二人圍攻,實是難如登天,隻有守
    得一時,便是一時了!
    要知‘帝王穀’武功,本是以飛靈孌幻為主,那‘無腸君’金非的武功,更是以身法奇
    詭見長。
    蕭飛雨身具此兩派武功之長,已是武林頂尖身手,若是她放開身手。以奇詭靈幻之身法
    來與這十二人周旋,這十二人萬萬不會是她敵手,但她此刻守護在展夢白身前,不敢離開一
    步,那能施展此等身法,隻是以嚴密守勢之暫保一時,怎奈守勢卻偏偏是‘帝王穀’與‘無
    腸君’武功中最弱之一環。
    而這十二人所練的這套拳法,卻是專門為了對付守勢而創,名為‘衝浪拳’,取的也正
    是海浪拍岸,往複不絕之意,人數越多,威力越大,此番雖隻十二人,但對於蕭飛而已是足
    足有餘。
    這‘衝浪拳’最厲害的一著乃是出拳人真力損傷極少而攻勢卻極是強猛,若是有數十批
    一齊動手,真可打上個三五個月也不覺其累,其意雖與車輪戰近似,但,比之車輪戰來又不
    知高明若幹倍了。
    原來這拳法本是藍大先生一日靜立海處,見到海岸岩石,那般堅硬,卻還是被海浪拍打
    的百孔千瘡。
    藍大先生本是一代武學奇才,見了這情況,突然悟得這道理正可用於武學之上,但那海
    浪千濤萬卷,氣勢磅礴,從這海浪演化出的武功,自是森然萬有,包羅恢宏,又豈是一人之
    力所能施為,藍大先生立在大海之濱,苦思數晝夜之久,知道世上凡人誰也無法練得此等功
    夫。
    但他晝夜苦思,亦非白白浪費,終是給他想出這套‘衝浪拳’來,以無數人之力,作海
    浪之威。
    他創出此套拳法,大喜之下,痛飲了數斤美酒,忽然想到:“世上有那個高手肯站在那
    裏不動,任憑別人一批批向他進攻,除非這等進攻的數十人,全是高手,而世上又那裏能同
    時找得到許多高手,縱然找到,這些高手正邪不同,各有異心,又怎能齊心協力?”
    算來算去,這套拳法竟是無用,藍大先生擲杯大笑,隻覺這幾日不眠不食,實在有些冤
    枉。
    那知這十二人卻不知怎會學得這套‘無用的’拳法,而這‘無用的’拳法,如今來對付
    蕭飛雨這種情況,竟大是有用。
    想那蕭飛雨武功再高,也不能與海相抗,何況她以己之短,迎人之長,勝負之數,可想
    而知。
    更何況她縱能破了這‘衝浪拳’,還有一百多‘布旗門’高手環伺在旁,隻要布旗一
    展,有那個敢不向他兩人出手?
    蕭飛雨忖度情勢,思前想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道:“夢白,你心裏有什麼想不開
    的事,也莫要想了!”
    展夢白一怔,抬起頭來,隨手扯下頭罩拭汗。
    蕭飛雨笑道:“咱們兩人反正已要死了,能死在一齊,就算是老天爺的恩典,想不通的
    事,做了鬼難道還想不通麼?”
    展夢白突然大叫道:“我想通了!”
    蕭飛雨大笑道:“想通了更好!”突然喝道:“住手!”
    獨臂掌門冷冷道:“憑什麼住手?”
    蕭飛雨道:“我和他相識以來,會少離多,你讓我兩人死前好生說兩句話,我兩人一齊
    死給你看,否則……”
    獨臂掌門道:“否則怎麼樣?”
    蕭飛雨大喝道:“否則我就讓他先死,再衝出去殺你十幾個門下。”奮起餘力,接連攻
    出七掌。
    這七掌俱是‘帝王穀’絕學,無一招不妙到毫巔,雖還不能擊破‘衝浪拳’之勢,但已
    令對方微現手忙腳亂。
    群豪見她一個年輕少女竟有置生死於度外之豪氣,居然還能言笑自若,已是暗暗心折,
    目光一齊望向那獨臂掌門,竟是隱有助她求懇之意,那獨臂掌門何嚐不懼她死前拚命,沉吟
    半晌,道:“住手!”
    十二條大漢果然一齊住手,海浪般四散而開。
    蕭飛雨格格笑道:“算你聰明……”轉身瞧著展夢白,低低呼喚道:“夢白……夢
    白……夢白……”
    喚了三聲,已是淚珠盈眶,突然張開雙臂,將展夢白緊緊抱住,道:“真開心,我們竟
    能同時死在一齊。”
    這句話雖然含笑而言,但語聲哽咽,實比哭著說還要悲慘,群豪見她率性而為,真情流
    露,再無一人笑她舉止狂放,竟當著別人摟抱,反覺心裏齊地一酸,轉首不忍再看,那‘九
    現雲龍’孫九溪更是始終不敢抬頭,而那萍兒興小翠,緊緊依偎在一齊,似是駭呆了,又似
    根本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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