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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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涵在開學沒多久接到了曾敏的電話,她也來了T市念大學,和劉錚都在T城的一所財經大學,約好這個周末人他倆一起過來聚聚。蕭涵對劉崢印象不深,隻知道高中時他是歐陽昊的死黨,以前曾敏經常和他一起玩。在遙遠的異鄉求學,多幾個以前的同窗總不是件壞事。
這個周五的晚上,一諾照舊在宿舍和季傑電話長聊,蕭涵不想呆在宿舍裏,就往圖書館走去。平時座無虛席的自習室今天有點冷清,蕭涵挑了常坐的一個角落坐下,安靜地看書。可是即便是看書蕭涵發現自己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思想。。。。。。忽然,桌角的課本被經過的一個人帶著掉在地上,正有點煩躁的蕭涵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又認命似的俯下身去撿,不料那個人回身已早一步把掉落的書撿了起來,並誠懇地道歉:“真對不起。我走的太急了。”那是一張好看的臉,正滿懷歉意地看著她。
“沒事,謝謝你幫我撿起來。”蕭涵扯了下嘴角以示笑意,伸手接過書本。那人也看了看蕭涵有點勉強的笑容,識趣地並不再搭話,轉身到不遠處找個座位坐下。
時鍾的分針在一圈圈繞著,蕭涵的書卻翻來覆去隻動了兩頁,她突然明白自己再看書也避不了自己的心裏脫韁的思緒,想著一諾或許打完電話了,就提前走出了圖書館。
剛進宿舍就聽見小黛正在火氣十足地抱怨一晚上好幾個電話都是接起來對方卻不說話的,不知道誰這麼無聊拿她江小黛同誌開涮,而電話也像是在回應她似的又執拗地響了起來。小黛哀嚎“我再也不被人當猴逗了”,蕭涵剛好路過電話的位置,便順手接起電話,那端卻仍像小黛說的那樣一直沉默,遲遲沒有說話。
“你好,找哪位?”
“你好?”
“喂,,,”
“再不說話就掛了!”
。。。。。。
一直等不到回應的蕭涵在要掛電話的那一瞬,卻突然僵住了,因為話筒那段清晰地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怎麼在外麵,給誰打電話呢?快點,大家都在等你吹蠟燭呢?”那個聲音跟蕭涵記憶中那個雨天的聲音迅速重疊在一起,跳躍著衝擊她的大腦。
電話在一聲幾乎低不可聞的歎息聲中被那頭掛斷。蕭涵卻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在那站了很久。直到一諾在裏屋喊她:“蕭涵,你幹嗎呢?”她才像突然醒過來似的放下電話。可一諾看到她的臉色是如此壞。
半夜,一諾悄悄敲了幾下蕭涵的床,給她一個就知道你沒睡的表情。蕭涵側了側身,讓一諾爬上來躺在身邊。
“我想或許你需要一雙耳朵。”一諾還是這麼善解人意。
在這樣的一個晚上,蕭涵是脆弱的,她的確需要像一諾這樣的耳朵來傾訴。蕭涵第一次見到何宇時,她5歲,他6歲。何宇被他父母送到小島上的奶奶家寄養,而他奶奶和蕭涵的父母剛好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蕭涵討厭這個新來的小夥伴,因為他老是喜歡扯她最珍愛的兩條麻花辯,還笑她難看,最讓蕭涵受不了的是他一個男生卻比她還白的膚色。可是他卻喜歡追著她跟她玩,順帶扯扯她的大辮子。直到有一天,他們幾個小夥伴去後山玩捉迷藏,蕭涵找到一處很隱蔽的凹坑躲了起來,許久也不見人來找她,她竟然就睡著了。直到有人重重地推她,她迷迷糊糊醒來才發現天都快黑了,小夥伴們早被大人喊回家吃飯了,竟沒有人發現少了一個人。隻有他何宇發現少了她,喊她卻怎麼也喊不應,這不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發現這頂著兩大辮子的小黑妞正窩地上睡的香呢。何宇氣結:“真是個大黑豬,哪裏都能睡著。”那個傍晚是何宇背她回的家,因為她的腳已經完全麻了。蕭涵能感覺到他背著她是那麼吃力,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要求放下她。打那之後蕭涵每次隻要想起他吭哧吭哧背著她的樣子,覺得他也不是那麼討厭了。兩人成為好朋友後,基本形影不離,後山坡的大樟樹下更常常是他倆的革命根據地。
可是分離也來的突然,何宇8歲那年被父母接回鎮裏上小學。臨別前何宇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何宇的母親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的眼神有點無端讓人害怕。蕭涵跟著他們一直走到路口,最後被母親拉了回來。
第二次見麵的時候,是6年後。初一二班的教室裏,剛入學的新生們正唧唧喳喳地聊天。蕭涵發現有人喊她的名字,回身一看,就看到了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在對她微笑:“雖然你剪了辮子,可我認的出,你是那個在地上都能睡著的小黑豬。”蕭涵楞了楞,想起那個幼小的背著她的影子,不由得笑了。剛分別的時候嚷嚷著也要上小學,說是幼兒園不好玩了。其實是不想比何宇晚入學,覺得這樣好像就差了一截似的。沒想到上初中竟真的又碰見他了,還這麼巧在同一個班。也許是因為那種親切感,重逢後的他們很自然又成為好朋友,那時懵懂的他們模糊地意識到有一種感情正在生根發芽。
初二那年的一次體育課,分組跑800米,老師要求不方便的女生出列,蕭涵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勇氣站出來接受男生滑稽的表情,想著撐一下就過去了。結果跑到一半,劇烈地疼痛讓她不得不彎下身來,何宇看到麵色慘白停下的她馬上跑了上來,著急地問她怎麼了,蕭涵有口難言,最後體育老師說送醫務室看一下。何宇就在那時堅定地彎下身,不顧別人的哄笑,背起蕭涵就往醫務室走。蕭涵臉紅了,低聲讓他放她下來,可他堅持:“你臉色看起來很差,我背你去醫務室,別亂動。”
初三那年,何宇的生日,蕭涵用省下來的零用錢買了一支鋼筆送給他,“那是代表一筆勾銷,你怎麼送我這麼不吉利的禮物。”何宇似乎很迷信。蕭涵楞了一下:“哪有這麼迷信,我都已經買了,以後你生日的時候不買筆就是了。”何宇燦爛地看著她笑:“蕭涵,以後我的每一個生日你都會送我禮物嗎?”蕭涵白了他一眼:“那要看我每一年生日你有沒有禮物送我。”當時何宇很認真地對她說:“好呀,那我們約好以後每年都得記得幫對方過生日,馬上就中考了,我們都考Z中吧,我爸說這是市裏最好的高中。”“好。”
當時的蕭涵一點都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考前的一個月,蕭涵回家時看到何宇的母親站在她的母親麵前,充滿恨意:“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跟你們有什麼牽扯,絕不!”母親的臉上有一種蕭涵並不明白的憂傷。她對蕭涵說:“我不知道你和何宇是怎麼回事,可是你們都還太小,很多事情你們不懂。他的母親你剛才也看見了,他說如果我不能管教好你,就會讓何宇轉校。你也知道,這個時候轉校,對何宇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會影響他以後一輩子。你要是為他好,也應該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蕭涵低著頭,咬著唇並不出聲。一個禮拜後,蕭涵的母親因為胃出血住院手術,進手術室前她拉著蕭涵的手懇求:“答應我,和他分開!”
蕭涵低低地道:“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孩,也是我從小一直喜歡的男孩。我雖然不能拒絕生病的媽媽,可我曾經以為即便這樣,我們也永遠不會分開。可是他卻在最後放棄了我們的約定,選擇了別的女孩。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忘記的,可是為什麼他要給我打電話,為什麼打了卻又不說話,為什麼要讓我聽到屬於他們的快樂的細節,為什麼?”說到最後,蕭涵不禁無助地低聲哭泣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完整地把封塵在心底最角落的傷心吐露給自己以外的人。一諾輕輕摟了摟她,緩緩說道:“時間,書上說時間是最可怕的東西,也是最好的創傷良藥,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你會漸漸不再為了他而哭。放鬆一點,別逼自己,慢慢來。以後真忘記了說不定你要想想起他的長相估計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