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你沒事吧？”見費從轉向自己那迷茫裏帶著一絲懼怕的眼神，肖重遂擔憂道。
    “我，我沒事。”費從小聲低語著便抬起手緩緩朝花灑下的水靠去。
    肖重伸手探了探水，水溫冷熱剛好，這就讓他真的搞不懂費從在猶豫什麼了。於是肖重索性一把握住費從的手，幫他將手放在了溫熱的水下。
    “你看，溫度是不是剛好？”剛接觸到水時，肖重明顯感覺到費從的身子一震，他突然意識到費從應該是怕水的，於是說話的聲音立馬溫柔了下來。
    “別怕，它不會傷害你的。”接觸到水的溫柔，費從的身體明顯從剛剛的緊繃變得放鬆，肖重趕緊將手放在他後背用力助他慢慢走進了水裏。
    “啊——”費從閉眼輕歎了一聲，溫熱的水給予他的擁抱讓他徹底放下恐懼，安心從心底突然升起，安逸和舒暢的感覺油然而生、酣暢淋漓。
    “需要我幫忙嗎？”見此時的費從濕漉漉一臉陶醉的表情，肖重的心就開始不老實地亂跳起來。
    “不用了，謝謝你。”抹了一把臉孔上的水，透過明亮的玻璃，費從用小鹿般溫潤的眼神看向肖重道。
    “好，如，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就叫一聲，我就在外麵。”趕緊逃離這令人窒息的誘惑畫麵，肖重落荒般退出浴室，臉孔紅得像喝了假酒。
    “你這是怎麼了？血流過快，心跳加速，臉還這麼紅……”剛從浴室出來就碰到魯桀，它眼睛一掃便看出肖重的異樣。
    “我有嗎？我很好啊，我一直都這樣的，好吧！”肖重快速的眨眨眼，打死不承認自己異常道。
    “嗯？”魯桀不信，遂跟著肖重的腳步來到廚房，見他從冰箱裏拿了冷飲猛灌了幾口，然後再掃描他，他便一切正常了。
    “阿桀，費從好像非常怕水，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將自己的情緒平複好，肖重這才開始一邊洗碗一邊好奇地問。
    “當然，他的事我都知道。準確的講他不是怕水，是怕洗澡。”看著肖重開始洗碗，魯桀就像個監工蹲在他身旁淡淡道。
    “哦？他為什麼會對這樣一種稀鬆平常的事感到害怕呢？”
    “這個當然跟他這身份有關了……”
    “又是因為這個克隆人的身份？”魯桀剛開口，肖重就忍不住反應過激道。
    “當然。在我們那個時代克隆人這個身份就是原罪！克隆人在我們那時是不被當做人來看待的，所以他們沒有體驗過什麼叫溫柔以待。就拿簡單的洗澡這個事來說吧，對他們而言，洗澡不過就是用高壓水槍在身上衝一遍，省時快捷。沒有人會在意克隆人的感受，更沒有人會在意克隆人的想法，所以他們害怕洗澡，也不知道食物吃起來是怎樣的味道，更不明白人類的感情是何物。他們的心中除了完成任務這麼一條內容，其他可謂空無一物。所以，他們雖然看上去健碩強壯，但內心卻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
    魯桀的話讓肖重震驚，本來他一麵洗碗，一麵抱著八卦的心在聽，但聽到這些還是讓他不淡定了，心裏那複雜的難以名狀的感受跟先前一樣，猝不及防地直接湧了上來。
    “哎，我真的不敢想象費從都經曆過什麼。他，他真的好可憐啊。”
    “嗯，在我們那時，有你這種同理心的人很少。所以他們真的非常可憐……”
    “那你是因為覺得他可憐才跟他做朋友的嗎？”
    “不全是吧。主要他的父體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他在我眼裏是特別的存在。”
    “哦，就是你提到那個費振興將軍？”
    “對啊。”
    “那他人呢？”
    “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上戰場，犧牲了。”
    “所以你就把他的克隆體當成了朋友？”
    “準確的講，他是振興送給我的禮物，所以對我而言他是特別的存在。”說到這兒，魯桀的眼神陷入到了迷離裏，他的思緒立馬被記憶占領，費振興的音容笑貌忽然浮現在眼前，讓他仿佛又聽到了他微笑著望著孵化器裏的費從對自己說：“阿桀，這孩子就送給你了，以後就把他培養成你喜歡的樣子吧……”
    “嗯嗯，啊，這……”見魯桀愣神在那裏半天沒了下文，肖重趕緊幹咳兩聲，試圖打斷魯桀的沉思，把他喚醒。
    “哦，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回過神來的魯桀有些恍惚。
    遲疑了幾秒，肖重鼓起勇氣繼續道：“那個，之前我就一直有個疑問，既然你說克隆人在你們那時是那麼低賤，我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嗎？”
    “當然，這個詞用得很貼切。”
    “那為什麼費從會被機械改造呢？明明機械改造如你所說非常的昂貴，對於低賤的克隆人其實完全沒這個必要的，是吧？難道就是因為他是你朋友的克隆體的緣故嗎？”
    “當然這是一個原因，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費從他之所以會被改造，是因為他值得。他是克隆人裏最出色的存在，他就像振興一樣非常的優秀耀眼。除此外，那也源於我跟振興之間的一個約定。振興把費從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他希望費從能像一個真正的人那樣去體驗一次人世間的美好，被人認可，被人疼愛，可以悲傷，可以憤怒，更可以肆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