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背光也努力的汲取微弱的陽光。
    帶著怯意，甚至有些自卑的，無法仰起頭，大步向前，卻也在奔跑的青年。
    聞一鳴歎了口氣，收斂思緒，快步跟上那個已經走進”機場”的青年。
    莫曉看的津津有味，他從來不相信童話，現實的世界的殘酷和折磨他一一承受著，卻也渴望溫暖。
    他的物質生活很貧窮，他兼職的工資隻負擔的起他的吃飯，之前他被天一說的最多就是能不能換件衣服，這件外套從去年秋天一直穿到今年春天。
    袖口已經破損。
    他的精神世界在遇到聞一鳴之前也是貧瘠的，他幾乎沒有感受過被人關心是什麼感覺。親人隻有姑姑一個人，但說是親人，更像是他的債主。
    內心充實著愉悅的感情，和隱秘的約會的興奮。
    走過灌木茂密的草叢。忽略了未完工的園區，地麵有很多裸露的鋼筋，莫曉一個沒注意，小腿被鋼筋尖頭狠狠的拉了一下。
    “嘶~”他痛哼一聲。
    那鋼筋將他的小腿劃出一個又深又長的口子。
    緊接著，他蹲下身來，血湧的很快，幾乎是瞬間就順著小腿流到鞋幫上。
    傷口傳來陣陣疼痛，痛得他一連吸了好幾口氣，意外的是他仿佛事外人一般，靜靜蹲著的看著傷口流血。
    他除卻開始那一聲，再沒有出過聲音，仿佛受傷的不是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傷口很深，又不處理，那血很快流到地上，彙聚成一小灘鮮紅的血池。
    聞一鳴這時正在在回消息，沒注意這邊。
    等他收起手機已經過了幾分鍾了。
    他走向莫曉的位置，一開始並沒有覺察出問題，莫曉已經臉色發白。
    傷口自然凝固了些許，血量小了一點，但還在不斷流血。
    “莫曉？”聞一鳴喊了他一聲，想問問他要不要喝水。
    莫曉卻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睛隻有那流著血的腿。
    等聞一鳴走近，整個人都震驚了。
    莫曉蜷縮著，胳膊圈著雙腿，腳邊是一大灘平攤開的紅色液體。
    而本人靜靜的蹲著，看著自己的小腿一點一點流血，那血都將半個鞋打濕了，而呆滯著一言不發。
    聞一鳴快步跑過去，一邊蹲下來，一邊將自己的領帶取下來。
    他皺緊眉頭，沒顧上自責莫曉，用眼神示意莫曉坐在地上，將領帶在莫曉小腿上繞了幾圈，打好結。
    取出身上的紙巾，將莫曉已經半幹粘在腿上的血輕輕擦了擦了，看了看傷口的情況。確定沒有傷到骨頭。
    這才將人扶起來。
    看到莫曉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唇角。他深吸了一口氣。
    脫口而出的話被他咽了下來，莫曉整個人遲鈍的很。在他動作的時候，一聲不吭。
    換了相對溫和的聲音“受傷了不知道自己包紮一下嗎？就看著他流血？”
    因為嗓子發緊，聲音顯得冷硬。他將人完好的帶出來，現在受了傷，怎麼說他心裏都不好過。
    聞一鳴生氣背脊有些冷汗，他能感覺到莫曉的異常，不喊人，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那樣看著身體的血流幹淨。
    聞一鳴看莫曉連走路的意思都沒有，一把抱起人。一手攬著莫曉的腰，一手穿過他的腿彎。結實的雙臂，穩穩的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懷裏的人安靜的幾乎和假人一樣，一言不發，耳邊隻有吹拂的微風和蟲鳴。
    走路帶起振動，牽連了腿上的傷口，莫曉表情也毫無變化，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聞一鳴那一瞬的血湧上頭之後，也逐漸冷靜下來，可能小孩遇到這種事情有些手足無措吧，自己又不是同輩人，所以有些事小孩不好意思找他也很正常。
    兩人之前不知不覺中了走了很遠。導致回去的路途有些遙遠，但聞一鳴不覺得吃力，像抱小孩一樣，懷裏的青年很瘦，抱起來很輕，毫無負擔。
    單薄的身子，抱起來甚至有點硌手，縮在懷裏，鎖骨非常明顯，深陷下去的兩個小坑，吸人眼球。
    莫曉蒼白的嘴唇動了動，眼睛用力眨了眨，這時仿佛凝固的血終於流動了起來。
    路走到一半，莫曉突然將環在胸前的胳膊鬆開，就著聞一鳴的懷抱，上半身往上一蹭，兩隻一同胳膊掛上了聞一鳴的脖子。
    就像是在索要擁抱。
    聞一鳴被莫曉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舉動有些超過同事之間的互相幫助了。
    但聯想到之前小孩煞白的臉，遲疑了幾秒，又大步往前走，沒有拒絕。
    下一刻脖頸處漸漸傳來濡濕的感覺，莫曉哭了。
    那冰涼的淚珠一直蔓延到胸口，莫曉哭了一路，他的哭泣是無聲的哭泣，如果不是肩頭的冰涼，完全不會知道。
    聞一鳴把人放到副駕駛的時候，莫曉還不肯鬆開抱著的胳膊，就那樣掛在聞一鳴身上。
    聞一鳴無奈，摸了摸莫曉的發頂。
    看他傷口血已經止住了，就默認了這一行為。
    兩人都坐在他的副駕駛，這個地方偏遠，不會有人看到，兩人就這樣坐了半響。
    許久，莫曉才終於恢複過來。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越矩。尷尬的收回胳膊，不敢看聞一鳴的表情。
    聞一鳴坐在副駕駛，莫曉跨坐在聞一鳴的身上，夏天穿的少，隔著衣服能夠感受到那溫熱的體溫。
    莫曉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居然抱著總監不鬆手，還將眼淚全抹在人家襯衫上。
    他每次受傷之後就像為了自我保護，會進入一個自我的世界。
    小時候受到的長久傷害，讓他受傷之後不是想著治療，而是任由傷口自由發揮。
    因為隻有這樣，姑姑才會喜歡。
    或者說他才能夠將延遲下一次的傷害時間。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受傷之後，著急的責備他不照顧好自己，為他擔心，替他憂慮。
    那溫暖的懷抱就是全世界最安心的地方，仿佛連續十幾年的陰霾都因為那個懷抱而消散了不少。
    貪戀那帶著些許煙草味又夾雜著幹爽的洗衣液的味道。
    但想到剛剛自己丟人的行為，連白皙的脖頸都染上淡粉色。
    他手腳僵硬的緩慢的從聞一鳴身上下來。
    推開車門。等聞一鳴坐上駕駛，莫曉咽了一口唾沫，小聲的道歉。
    “對不起”
    聞一鳴知道這人終於回神了。也知道這小孩剛受了傷，那傷口一看就很疼，盡管他對肩上的潮濕有些不滿，但幾乎可忽略不計。
    出聲安慰道“沒事，你是怎麼傷到的？”
    聞一鳴甚至不知道莫曉發生了什麼。
    “就，走路沒看到。”聞一鳴如常的和他交流，沒有半分異常，這減少了莫曉的尷尬。
    “去醫院吧，給你包紮下。”男人溫柔的嗓音，低低的回蕩在車內。
    莫曉這時才稍微從難為情的情緒裏恢複了些。
    看向聞一鳴點了點頭。
    目光落到聞一鳴的襯衫上，那從肩頭蔓延到胸口的布料明顯比旁邊的布料顏色更深，昭示出這件衣服剛剛承受了什麼。
    莫曉蠕動嘴唇。眼神不自然的飄向車外。
    聞一鳴知道這小孩害羞了，先一步說道。“沒事，就當是新奇的體驗了。你是第一個哭濕我衣服的人。”聞一鳴雖然感覺剛剛莫曉的動作有些奇怪，但是想到他受傷了。也就沒有責怪莫曉。
    他是第一個嗎，莫曉因為這話，連傷口的痛楚都仿佛減輕

    作者閑話：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