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子黑黝黝的小手靈活得很，將切得均勻的土豆細絲放入油鍋裏翻炒直熟透，又加入蔥薑蒜加以調味兒，爆香味兒瞬間溢滿整個廚房。
    歸楚走進門，而那正在做飯的小孩兒已經入神，甚至沒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店老板，自顧自地將這醋溜土豆從頭做到尾。
    雖然期間的步驟有點顛倒前後順序，但整體來說，是極有天賦的了。
    黑娃子把菜倒進菜盤子的時候，歸楚才出聲鼓掌道：“不錯，非常不錯，對你來說，這道菜做得已經十分出色了！”
    那孩子才發現自己身後站了一個人，嚇了一跳，險些把手裏的鐵鏟丟掉，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才發現出聲說話的竟然是自己的老板。
    方才身後突然有人說話的時候，他差點就以為自己被其他的夥計抓包了，要被抓到老板那裏挨罰了。
    沒想到竟然是老板自己，而且還誇讚了自己做出來的菜，而不是首先訓斥自己？？？
    黑娃子難以置信地盯著歸楚的臉看，生怕自己看差了他的表情，下一瞬就要被當做小賊丟出寧式農家樂的大門。
    “現在就讓我嚐嚐你的手藝如何。”歸楚拿了雙筷子，嚐了一口，味道是中規中矩的，雖然沒有什麼過錯，卻也沒有出色的地方，但對於首次做飯的小鬼來說，已經很棒了。
    看到黑娃子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期待的神色溢於言表，歸楚忍不住伸了手在那圓圓的小腦袋上摸摸，語氣是假裝的嚴肅：“菜做的不錯，但仍需要繼續下功夫練習。”
    黑娃子認真點點頭，幾乎要雀躍起來！
    老板竟然說繼續下功夫練習！
    以後還可以繼續用廚房做飯啦！而且不用偷偷摸摸的！
    歸楚看到黑娃子那般喜悅的表情，便拿著一副空碗筷，遞給黑娃子：“今天晚上可是吃了飯的？”
    黑娃子搖搖頭，眼睛黏在了桌子上自己做好的醋溜土豆上。
    “那就再拿一副碗筷，給我的盛好飯後，再給自己盛一份。”
    一大一小吃過飯，皆回到距飯館約莫一裏地的自家的平方裏頭。
    ……
    當天晚上歸楚覺得臥房異常的寒冷，他縮在被子裏不停打顫，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身上的被子好似一塊冰，蜷縮進去甚至會更冷。
    半夜，歸楚凍醒了一回，當時他感覺到有人在給他往上拽被子。
    他坐起身想去趟茅廁，但一個轉頭就在自己的床邊看到了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對方的身上帶著自然的香氣。
    隻是當時歸楚睡得迷迷糊糊，鼻子還有些不通氣，索性什麼味道沒能分辨得出來。
    他啞著嗓子對那道身影說：“你是誰啊？怎麼在我的臥房裏？”
    那人本來是想彎下腰的，見歸楚唰地睜開了眼睛，動作便一僵，一隻欲伸向他的手也停滯在半空中。
    不過歸楚當時尿急，揉揉眼睛便起身與那站在自己床邊的人擦身而過。
    等他從茅廁回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沒了那道身影，而歸楚則捂著疼痛不堪的腦袋打了個噴嚏後，再次縮進了被窩裏。
    第二日清晨，歸楚是被夥計們叫醒的，他們早早就來到了飯館，而後驚奇地發現自家的老板竟然不在。
    平日裏老板最為勤快，早早就起了床在後廚準備食材。今日竟然快到了辰時都沒見人影，他們知道歸楚的家就住在離酒樓不遠的那家四合院裏，於是皆前去看看情況。
    黑娃子起得早，但當時他以為旁邊隔間的臥房裏寧老板應該早就起來穿戴好進店了，沒想到自己在飯館幫了半天的活兒也沒見老板出現。
    於是他也跟著夥計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歸楚艱難地睜開眼，看到圍著自己一圈的人不明所以，而後意識到什麼似的，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而他剛坐起來，就咳嗽連連，根本不能停止，臉色漲紅甚至發紫。
    夥計們和黑娃子投來了關心的目光。
    歸楚扶著床頭坐穩，想要下地，腦袋卻傳來了一陣陣的刺痛。
    這邊剛結束了咳嗽，又開始了連續不斷的噴嚏。
    【宿主，檢測到身體的不良狀況，很不幸，你患上風寒了。】
    小辣條兒在腦海裏擔憂地道，看著自家宿主這般難受，他這個做係統的也很不好受的。
    【今日就先休息一天吧？】
    歸楚讚同，他這副樣子到哪裏都隻是加重情況，什麼事情都辦不好的。
    他記得昨夜的風異常的冷，起夜時在撞見了一個人。
    或許那個人是黑娃子嗎？
    歸楚揉揉太陽穴，那個人很高，應該不是那小家夥，不過到底是誰竟然還進了他的屋子，站到他的床邊？
    昨夜實在太困，實在憋得快要尿褲子才被逼無奈去的茅廁，根本無暇顧及床邊的那個人，也沒有弄清那個人的身份。
    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他記得昨夜，那扇門開了大半宿，直到他出去上了茅廁，才將那門關上的。約莫著是冷風從門縫裏吹進來，才害得他得了風寒，鬧得現在這般慘兮兮的模樣。
    次日醒來才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昨日那人究竟是誰，當時若是再振作一點，點開油燈看看就好了。
    歸楚從屋裏出來，看到客人一個個從飯館走出來，又失望地離開，幽幽歎了口氣。
    這樣可不行，時常罷工不幹活兒太傷客人了。
    可是以後這般情況是必不可少的，於是歸楚將目光慢慢投到了忙碌著給他打熱水的黑娃子的身上。
    黑娃子打來了熱水，見到老板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神，渾身哆嗦了一下，低頭道：“老板，你還是回屋吧，一會兒吹了風，傷寒怕是好的更慢了。”
    歸楚擺擺手：“你師父我的身體好得很。”
    黑娃子點點頭，隨後後知後覺地猛地抬起頭重複了一句：“師父？！”
    “不錯，你不時喜歡做菜嗎？從今往後，我教與你廚藝，且管你吃住，而你相應的要努力學習，爭取盡快出師，明白了嗎？”歸楚板直了腰。
    那小孩兒大概沒有受到這般的厚待，兩行眼淚從眼眶裏幾乎噴湧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直往下掉，染濕胸前一片。
    歸楚眨眨眼，沒想到這孩子感動成這樣，手足無措地想要幫著擦擦眼淚，可下一瞬就被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哭聲吼退了手。
    黑娃子大張著嘴一頓猛嚎，惹得一裏地外的飯館內的客人張望到這邊來，忍不住跟自己的同伴不平道：“看看，這位店老板的確有點虐待孩子的傾向啊！”
    末了還憤憤地想過去說理，被身邊的同伴堪堪拉住。
    四合院那邊的哭聲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第四十二章酒釀
    歸楚吃了自家栽種的大米後不過半個時辰就好了許多，但偶爾還會咳嗽兩下，為了保證客人的健康，他今日隻負責帶著黑娃子學習廚藝。
    全程他隻遠遠地看著，在必要的時候提出建議，黑娃子一一遵守，做出的好幾道菜菜品已經很棒了，相比於其他的飯館，已經略勝一籌。
    黑娃子出乎意料的聰明，會舉一反三，教會了一種方法便會活學活用，教學的成果是分外的好。
    歸楚這個師父當的也甚是省心，成就感膨脹。
    黑娃子在不過一天的時間內，就學會了數十種主要的烹飪手法，這讓歸楚欣慰不已。
    這樣的程度，已經可以將菜單上大部分的菜種交給黑娃子做了，他隻需要負責極少的一部分即可。
    而那一小部分，歸楚也打算在近期一同教與這聰明的小孩兒。
    今日雖然挫傷了一部分的客人，但歸楚收獲了一個極其聰慧的徒弟，也算不虧。
    ……
    青淵在黃昏時刻來了，他提著一壇酒進了飯館，發現今天飯館裏竟然沒有客人，就連夥計也都不見了蹤影，便到了亮著燈的後廚看看。
    一探頭就看見歸楚正在教一個黑黢黢的孩子怎麼做飯。
    兩個人的表情都極為認真。
    青淵站在門口沒有打擾，就那樣靜靜看了一會兒，歸楚教完了那一招，便轉過頭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人。
    “淵哥。”歸楚見他來了，嘴角便忍不住上揚。
    “嗯。”青淵將手裏的那壇酒放到飯館的餐桌上，見到歸楚臉色並不大好，便問了一句，“可是害了風寒？”
    歸楚正忍著咳嗽，聽到此便憋不住了，急促咳了兩聲才道：“的確是，昨夜房門莫名其妙開了一晚上，約莫著是吹著冷風了。”
    青淵打開那壇酒的蓋子，倒進一個小方碗裏，很顯然這酒還是熱的。
    他把酒遞到歸楚的手邊：“你嚐嚐這個，據說是有清肺止咳之效，而且靈得很。”
    從那蓋子被掀開的那一刻，裏麵就冒出了一股白氣，隨著就是一道極其香甜的米香。
    光是聞著就知此物必然是上等貨色。
    歸楚接了過來，喝了一口，一股暖流就隨口直接抵達了胃裏了，雖然是熱酒，但到了內裏卻有了一絲清涼之意，像是把五髒六腑都清理幹淨了一般。
    那一口喝下去後，口中還留有一種特殊的米香，帶著一點甜，半分苦，又有幾點辣。
    味道是難以形容的微妙，但歸楚能夠明顯感覺到，這酒下肚之後，難受的喉嚨便感覺到一陣舒服的清涼感，緩解了原來火熱疼痛的灼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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