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楚見那官人雖然穿了一身文官官服，行為卻是異常豪爽，不由得改變了對著一直處於鐵青著臉的官兒的看法。
    許是這官人是好的，隻不過是長了張凶巴巴的臉罷了。
    官人隨手夾了一塊離自己最近的肉菜，隻是本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那塊看似硬邦邦的肉，竟是表皮酥脆，內裏軟糯。
    他畢生向來討厭吃肥肉，但這一次的菜徹底顛覆了他對肥肉的認知。
    家裏的廚子是京城裏雇來的知名廚師，據說之前還在皇宮待過一段時間，本是廚藝高超之人，但肥肉經過那廚子的手，依舊是肥膩多油，於他來說實在難以下咽。
    而方才吃進嘴的那一塊兒，肥而不膩，剛入嘴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實際上這是塊肥肉。肉配合著山楂、還有米酒的醇香，略微發甜的口感約莫著是加了少量的冰糖。
    這種搭配，竟是意外地解膩！
    官人再次抬起頭看向歸楚的時候，已然換了種眼神。
    沒想到眼前的這店老板看似年紀輕輕，竟有這般了得的手藝！
    是位隱藏的高手。
    末了他飲了茶解渴。
    看樣子不過是普通泡開的普洱茶，隻是此時品起來，微苦中帶著略甘甜的茶香，再細品時那一絲甘甜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感覺十分微妙。
    就是泡個茶都這般厲害的人，哪怕是在京城這般高手雲集的地方都很難見到吧！
    官人身邊的下人咳嗽了一聲，似乎示意他不要忘記自己來此地的目的，而官人像是感知不到一般無視了旁人的提醒。
    約莫一個時辰後，一行官兒皆心滿意足地走了。
    歸楚在送走幾位官人後，樓上樓下找了一圈都沒能看見青淵的身影，最後在後院的雞舍旁邊瞥見了他。
    定睛看過去，發現那人正在聚精會神地做些什麼。
    歸楚悄無聲息地靠近，湊過去一瞧。
    謔，原來是一隻母雞在下蛋。
    大概是這雞趕上它雞生頭一回下蛋，頗為緊張的，附近還有旁觀的人，於是坐立不安地四處跑著下蛋。
    再對著青淵的視線看過去，發現自己的注意點有點跑偏，人家看的是一雙公雞母雞在配對。
    看神情，是鮮有的認真，竟然連歸楚站在身邊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歸楚摸摸鼻尖，這種感覺像是跟他人一同看春宮圖一般無比尷尬，他剛想再悄無聲息地走，而蹲在地上的人已經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青淵麵無表情地回頭，仰頭看歸楚：“客人走了？”
    歸楚點頭，見對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絲毫沒有作為方才看後院雞做少兒不宜的運動而應感到的羞恥，便也假裝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
    那幾個官人來得實在太早，平日裏辰時才陸陸續續有客人前來遊玩，卻極少見起的那般早來這裏隻為了吃頓飯的。
    送走了那幾個官人也不過是剛到卯時，到真正人多的時候還有段時間。
    歸楚給青淵做了蟹黃包，灌湯包，咬一口還爆汁水的那種。
    鮮香滾燙的蟹黃汁水與味蕾的相遇，叫青淵愣了片刻，而後不怕燙地往嘴裏塞。
    辰時，客人陸陸續續前來吃飯，歸楚忙了起來。中間在等客人點菜的空檔，他聽見有客人在談論新官兒的事情。
    “聽說沒，據說那最近新上任的新官兒管著集市嚴得很嘞，黑白無常有一部分的分店都被迫關門了。”
    “那也隻是小部分吧？畢竟黑白無常的手段一絕，沒什麼政策能難得倒他。現在這種情況反倒是對他有利。”
    “怎麼說？”
    “當前的這個政策，眾商人為了保全性命，沒幾個敢冒這個險，非得因為在京城做生意而丟了腦袋，倒是大可不必。但那黑白無常可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前段時間還公然戲弄衙門的人，以表不服呢。”
    “賣東西的都跑了，老百姓買啥，非要去官營的地盤兒買，普通人家怕是承擔不起那個價。”
    “所以黑白無常在搞地下生意呢……”
    “聽聞，最近新官看管的範圍都增加了，就連臨近京城的地區也不讓私自販賣經營了，這個地方估摸著也快了。”
    歸楚接過客人勾畫好的菜單，旁邊桌子旁的幾個人還在喋喋不休。
    如今京城嚴謹販賣，雖然荒唐，但上層官員沒有人管那新上任官員，這平民老百姓就任那新官兒折騰。
    若是方才那幾個人的話沒有說錯，近期那新官伸長了手要管京城周邊地區的販賣經營情況，那便十分不妙了。
    搞不好還要被迫停止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