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理他”譚逆鱗對老婦人說“他這人愛顯擺，您繼續說”
    老人的心情大概好了些，說話也稍微輕快了些“我遇見陳瑾煜的時候隻有八歲，是個難民營的孤兒，爸爸媽媽被炮彈炸死了，全家就剩下我一個”
    “當時陳勤鳴是負責參與打擊當地暴動組織的軍官，他把我從難民營帶了出來，可是我不符合當地的寄養條件，於是他收養了我，把我放在一對外籍夫婦那裏給人照顧，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見過他”老婦人低笑一聲“要是後來不見就好了”雖然這麼說，但是譚逆鱗看得出來她應該還是很高興遇見陳瑾煜，她說這個人的時候雖然表情有些悲傷，但是眼神卻在那一刻柔軟起來“後來那對外籍夫婦生病了，陳瑾鳴和他們是朋友，於是我們又見了，那個時候我十六歲，外籍夫婦把我還給了陳瑾鳴”
    “他把我帶了回來，送我去上學，我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是在他的抽屜裏，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兩個年輕人年紀和我當時差不多，因為我偷了那張照片，陳瑾煜第一次和我大發雷霆”她的表情這會兒有點生動，微微咬了下嘴唇，這種行為有點像動春的少女，雖然這個詞形容得不算很貼切，譚逆鱗的詞彙量很少，他的直男思維裏覺得這個行為就像小姑娘剛動心的羞澀模樣，這動作讓殷紅做他大抵會認為是犯神經了，可能是眼前這位老婦人身上沉澱了很多東西，她又優雅又溫和，坐在那裏神情悲傷卻沒有失控大喊大叫，隻是安靜的把那些事說出來·····
    “他這個人很自律，對自己也很嚴苛，基本上不會喝酒，隻有一次，那還是”老婦人陷入回憶，想了一會兒才說“我被他接回來的第五年，那一年各大學院有師生交流會，他剛好完成任務回來，就來學校看我，他基本不怎麼關心我的生活，他也不是很懂，用他的話說他沒有養過女兒，所以有什麼事讓我直接和他說，他去辦，那一次的活動是我要求他參加的，那一天我都在等他，但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我麵前，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一個路邊的飯店喝的已經認不清人了，我才知道他去過學校，他看見了一個人，然後落荒而逃”老婦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多少有點無奈“他一個軍人，槍林彈雨中都不曾有過怯意，見到一個人就害怕的轉身就跑，你說他呀······”
    “那次喝醉之後他從一個沉默寡言從不談私事的人變成一個幼稚又任性的討厭鬼，淨說一些我聽不懂我不願意聽的話，他叫蘭勤鳴，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愛幹淨又調皮，喜歡讀書寫字，是個家世很好的小少爺，其實我並不認識這個人，但是陳瑾煜把這個人在那一晚上描述的非常生動，他的愛好，笑起來的模樣，以及他們之間晦澀的不能明示的感情”
    譚逆鱗愣了一下，他從一開始的稀裏糊塗聽到這會兒有點卡殼。
    “他們因為什麼分開？”殷玖問。
    “我不清楚”老婦人搖搖頭“後來我去學校打聽那天在講課出現的老師，就有一位叫蘭勤鳴的外校老師，我偷偷去見過那個人，遠遠看過一眼，大概是陳瑾煜把他描述的太好，我反而覺得那個人很普通”
    “但是你卻記了很多年”殷玖戳穿她平靜外表下的假裝不在意。
    “是”老婦人嘲笑一聲“我記了很多年，很多年”
    “這麼多年都不見，他托你們過來是為了什麼？”老婦人問出自己最開始想問的，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阻止不了什麼也評價不了什麼，連她都要沒幾天可活了，人還需要堅持什麼呢？
    “蘭勤鳴去世了”
    老婦人一愣，末了又歎了一口氣，笑得滄桑疲憊“原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