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帶回來，收為弟子，讓我跟著自己的女兒一起讀書，讀到高中就讓我回來繼承家業，很奇怪”殷玖笑了一聲，那聲輕笑戳痛了譚逆鱗的心肺“這家業明明是他獨女的，她卻讓自己女兒去讀大學，去學習很多新的知識，去學和自家生意完全不相關的東西，把我一個外人納了進來，讓我一個外人繼承這份家業，你說他愚不愚？”
    “他愚”譚逆鱗神色嚴肅，他語氣沉重，抓住殷玖無力垂下來的手，用力捏住，道：“他收養了你，就該盡責照顧你，讓你去讀書，讓你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他自私的在你什麼也不懂也沒有能力的年紀控製了你”
    殷玖微微詫異。
    人人都說殷十世對他有養育之恩，對他有授業之恩，他要一輩子困在棺，一輩子做殷家的看門狗來還這怎麼都還不完的恩情，殷十世也從小告訴他，他的這條命是自己救回來的，沒有他的恩賜，他早就死在了那孤兒院，說得久了他自己也這麼覺得，他欠殷十世的永遠也還不完，他打自己是因為還恩情，他罵自己是為了還恩情，他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他做陰陽白事看那些人心醜態，苟且相爭也是為了還恩情，誒，這麼說的話，為什麼他這麼努力，殷十世在死的時候也沒有留一眼溫情給他？殷十世對他從始至終都是嫌棄和冷漠，他叫了殷十世幾十年師父，卻換不來一句寬慰，在他那裏爭不得一個家人的位置，雖然這些事情都已經在心裏成了痂被他用水泥石灰封住，不讓別人偷窺一點，今天譚逆鱗的話卻讓他把對殷十世的怨恨拱出了明麵，對滿懷愧疚的殷十世持有恨意是一件讓殷玖難以述說的羞恥，他總是在夜深人靜沒有任何人的情況下質問已經過世的殷十世，為什麼你將我帶出死窟的同時又將我推進了一個更冰冷的死窟？
    “嗯？”殷玖突然彎起嘴角，那又壞又勾人的笑讓譚逆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殷玖擺了擺那隻被他握著的手，他才像被燙著一樣放開他的手，放開之後手心的暖意瞬間散開，讓他心裏莫名落了個空，奇怪的很。
    “明天你來接我”殷玖說。
    “去哪？”譚逆鱗咽下嘴裏的東西。
    “你不是要查死豬的事？”
    “嗯”
    殷玖說“我知道”
    譚逆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剛才告訴過我什麼？！你還說可能是敬老院裏麵的人自導自演！
    麵對他質問的眼神，殷玖選擇自動無視，反而心情愉悅肯定他不能拿自己怎麼辦·······
    “我最近被搶了一樁生意”他放鬆身子靠在椅子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撐著半邊臉，他欣賞譚逆鱗吃飯的樣子，覺得剛才那十分難吃的飯菜好像平白冒出了香味“有一個教書先生給我們喪葬協會寄了一封委托信，辦一場簡單的追悼會，要求接這單生意的人去邀請生前摯友來參加，這個摯友隻有一個人”
    “一個人？”譚逆鱗已經對他剛才忽悠騙自己的事不生氣了，這會兒又問“怎麼會被搶了？”
    殷玖忍不住輕笑一聲，有些莞爾的用手指尖敲木扶手，打趣“聽重點”
    “你繼續說”
    “當時我拿到了那封委托信，那個教授在委托信裏麵放了一張照片，是張泛黃已經模糊的黑白照片”
    “然後呢？”
    “我對這單生意感興趣所以不小心拿了那張照片，結果這樁生意落到了別人手上”
    “什麼意思？”譚逆鱗轉動他的腦子，沒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他在委托信裏麵沒有提到關於這位摯友的任何信息，隻有這張照片，現在接受這單生意的人連照片都沒有，你說他會怎麼樣？”殷玖邪惡的扯開嘴角。
    “找不到摯友？”譚逆鱗隻能想到這個後果。
    “誰知道呢，也許他神通廣大能找對這位摯友呢？”殷玖雖然這麼說，但是幸災樂禍的情緒都要壓不住了。
    “如果找不到會怎麼樣？”譚逆鱗鑒於上次陳運鴻的事，感覺這會直接影響逝者火化入館。
    “找不到人或者找不對人，逝者當然不願意下葬，所以這個人想了個法子”
    譚逆鱗心裏疙瘩了一下，手裏的筷子掉下來一隻“你不會要告訴我，他用死豬壓著教授的遺體吧？”
    “你真聰明”殷玖耍流氓一樣，用手摸了一下譚逆鱗光滑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