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自己不想開店，那就先放著，後麵的事到時間再說。”夏玉鳳那張四喜丸子臉，不知不覺已是晴轉多雲，“藝農呀，你和美容年齡都不小了，要在一起我不反對，可是男婚女嫁得有個媒人哦。整整二十年過去，說親、發八字、過門、定庚，你們羅家走一道程序嗎？每年年關節就是你媽提兩包紅棗、粉絲、餅幹之類的來打發，我不是嫌多嫌少，旁人會議論呀，遇到你們這堂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新容結婚彩禮那麼多，我們陪的嫁妝也特別豐盛，兩頭都有麵子。人親財不親，人熟禮不熟，後麵還有那麼多程序，你們羅家準備怎麼蒙混過關？橋歸橋路歸路，就算我招郎，男方也得找個中間人，有個說法呀！”
    夏玉鳳倒完苦水，幾個人默默相對，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皮新秋善解人意，趕緊打圓圈，“媽，藝農剛下學，年紀小，哪裏懂這些名堂。清官難斷家務事，以後新容找姑媽好好談一談，別產生隔闔，況且這些都是大人才能解決的問題，當著他的麵講有何用處？”
    “話不說不明，鼓不敲不響，你姑媽巴不得他們兩個年輕人，天天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幾斤白酒幾斤肉，隨便忽悠一下，免去那些禮節，省下開支費用。可是，外人會罵咱們趙家，教女無方，傷風敗俗，把個好端端的姑娘，拱手送給人家，我們有我們的難處和想法呀！”禮到人心暖，無禮討人嫌，夏玉鳳盯著又摳門又可恥的小女婿，不知不覺有了厭煩的感覺，車頭看看花言巧語的大女婿，兩個後生不再等量齊觀。羅藝農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慢慢生出寄人籬下的感覺，百味雜陳。五個大人各自懷揣心事，一頓豐盛的午餐，美味佳肴如同嚼蠟。
    次日，趙美容家裏一季晚稻插秧，幹部家裏辦事與眾不同，左鄰右舍樂於奉獻，有的換工，有的幫助，有的蹭酒喝。羅藝農雖然成長在農村，卻很少務農，不擅長田間活，隻能出憨力氣，專門為七個男男女女，用畚箕擔秧。下午，當空的太陽仍然毒辣，大夥一團和氣，坐在牆背後樹底下乘涼。年近四十的王老三，有感而發，拿新姑爺開涮，“現在的時代變了，種稻的人是窮人，種草的人是富人；欠個人的是窮人，欠國家的是富人；寫書的是窮人，盜版的是富人；靠土地生存的是窮人，買賣土地的是富人；想結婚的是窮人，想離婚的是富人，我們窮斯濫矣。男子走州又走縣，女子圍著鍋台轉，藝農，你去縣城學習過，是個見了世麵的人，獸醫培訓班有不有女人？”
    “世界不盡完美，做人要積極向上，朝好的方麵看齊，不讓負麵東西占據主導思維，否則，自己打敗自己，永遠成不了事情。”羅藝農思想單純，哪知道人家老於世故，話裏有話，忙不迭回應，“有啊，全班三十二人，兩名女生，其中一人還是個未婚姑娘！”
    鄉下婦人一路貨色，同樣愛講笑話，湊熱鬧。臉上有幾顆麻子的朱鳳英，不甘落後，“哎，女孩子哪適合吃這碗飯，當獸醫要閹豬、騸牛怎麼辦，下得了手，不難堪嗎？”
    羅藝農一本正經，滿是責任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幹了這行哪顧得上難堪，該下手時必須下手。實習的時候我親眼見過，人家姑娘給小豬割蛋蛋，刀片劃拉，雙手一擠，兩個肉丸子不費吹灰之力被摘除了，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幾個人雞一嘴鵝一嘴，你來我往，笑得像夜貓子在叫。王老三放長線釣大魚，講話七拐八繞，雲遮霧罩，“對，該下手時必須下手，你對那個未婚姑娘下手嗎？是她長得不好看，還是你不懂事情？”
    羅藝農初次深入女朋友家裏，謹小慎微，哪是村夫俗子的對手，隻是哧兒哧兒笑，那家夥又在催，“藝農不理人，耳朵裏塞狗毛啦？”似乎缺少禮節，他不得不回道：“人家姑娘長得蠻好啊，我哪裏敢下手。”話剛說出口，小夥子立馬感到不妥當，白白淨淨的臉上起了紅暈。
    朱鳳英假裝正經，藏頭露尾，“後生伢子，別聽他扇陰風點鬼火，你和美容郎才女貌，韻味得很，何必采路邊的野花。買牛要買抓地虎，娶媳婦要娶大屁股，她可是標準的大美女，你要學會幾招籠絡女人的手腕，才跟得上形勢，人家妹子才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