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與此同時，九朝城內無論是暗地裏還是明麵上已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高牆之上，將人襯托的愈發孤寂。
    眺望遠方的司馬長離，頭也不回問“都轉移了。”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都轉移了，李健也在此次轉移中逃脫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回天乙。”
    司馬長離輕聲嗯了一聲，便陷入了沉默，瀧夜也默然了。
    涼風襲來，吹得枝頭上枯葉搖搖欲墜。
    看著出神的司馬長離，喉嚨不受控製發癢，下意識捂嘴咳嗽了幾聲，僅僅是幾聲，卻好似要將五髒六腑咳出來才作罷，撕心裂肺般痛。
    不消片刻，司馬長離臉上僅有的紅潤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灰白，整個人如同這秋日裏枯枝敗葉，被抽去生機。
    “王上。”
    瀧夜擔憂忍不住上前幾步，欲言又止，縱然有千言萬語的話，最終化為一句不知重複多少次的話。
    “王上，上麵風大，對您的身子不利，回去吧！”
    尤其是看到錦帕上那抹猩紅，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揪住，擠壓的喘不上氣。
    自從子閻王走了，王上每天都會站在在城牆上，眺望他離開的方向，每每因此，本就殘破不堪的身子每況愈下，看著便膽顫心驚。
    司馬長離不以為意擦了擦唇角，如扇的眼皮微垂，神色淡然答非所問：“他們快回來了吧！”
    瀧夜抬頭看了看天邊，太陽被烏雲遮住，隻有幾縷微弱的光束穿透烏雲照射下來。
    “今日理應到，相信用不了幾個時辰應當入城了。”或許更快。
    “是啊！快回來了，都要結束了。”
    回來越快，意味著許多事都將加快進程，包括生命。
    聞言，一向冷漠沒有過多表情的瀧夜，眼眶發熱，不由紅了。
    呼吸艱難，喉嚨好似被狂烈的烈酒灼燒過，灼痛沙啞“王上，您又是何至於此。”
    曾經何曾意氣風發的人，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副飽受風霜摧殘的模樣，已然找不到過去豪氣衝天痕跡。
    為了一個人做到這般，不顧身體，不顧性命安危，甚至背上······千古罵名。
    司馬長離並沒有怪罪他的無禮，啞然一笑淡淡說“你不懂，等到某一天你也遇上此生唯一，你便明白了。”
    瀧夜緊緊抿唇，他確實不懂，更不明白，隻覺這樣做法很傻，也不會有這一天。
    神色僵硬，聲音冷漠“屬下生死王上的人，死是王上的鬼，隻願此生侍奉王上左右，萬不會有其他雜念。”
    司馬長離扭頭怔怔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在他眼裏隻看到如古井般的波瀾不驚以及誓死效忠的決絕。
    所有都在變，唯獨他還是原來的模樣。認定了一件事，就算撞南牆也不肯回頭。
    收回視線，眼睛裏泛起一絲漣漪，有些許眷戀自言自語說起往事“不知不覺已經十多年了，想當年初見你時，你就猶如一頭初露獠牙的狼，對生的欲望遠遠大於一切，誰也無法靠近一步，無論逮住誰不把對方殺死不放手，凡是認定的人和事，就算最後遍體鱗傷也不罷休。”
    瀧夜不可置否，冷漠的表情有絲絲動容，嘴角蠕動。
    從善如流如實說“當年若非王上出手相救，瀧夜早就死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瀧夜的命是王上給的，此生也隻會效忠王上。”
    狼又如何，在那個地方的人都不能稱之為人，那全是一頭頭凶狠的餓狼，而狼都是群居動物，怎麼會容忍一隻孤狼在領地肆意妄為，挑釁狼群，對於其他人自然是群起而攻之，除之而後快。
    他本該會死在一場被圍攻的持久戰中，被消耗所有力氣，然後被斬殺。
    他自己也以為會死在那場戰鬥中，直到一個半大少年闖入，改變局勢，不僅擊退所有人，還把那些餓狼的生殺大權遞到他的麵前。
    從那一刻起，他那顆孤寂的心終於產生一抹動搖，也從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少年就是儲君，是他未來的主人，是他們那群狼經過慘烈廝殺最終活下來的最終歸屬之人。
    在少年曆練的時間裏，他一直跟在少年身後，倆人是見證對方不斷成長的見證者，還是過命之交的夥伴。
    後來，被少年從那個不見天日散發出腐臭的地方帶出來，長年累月跟在少年身後，同他一起建立黯國，心甘情願成為少年一把鋒利的刀，默默護著他的安危。
    許是也想到這些的司馬長離，笑了笑語氣溫和了許多“說你是又硬又臭磐石都是抬舉了。”
    “王上教訓的是。”
    還是那一如既往的模樣，冷冰冰的，情緒沒有半點波蕩起伏。
    “罷了罷了，等過段時日，便放你自由；以你的才能與能力，你本該可以成為在天空翱翔的雄鷹，在海闊的天空中自由飛翔，不該被束縛在狹小一方蹉跎一生。”
    瀧夜出現轉瞬即逝的失神，他很快反應過來，微微蹙起眉。
    “王上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長命百歲。”
    司馬長離笑了，轉身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他的跟前，頭發在臉頰蒼白上亂舞，語氣淡然到仿佛感受不到一絲波瀾，推心置腹對他說：“這些話說出來恐怕你都無法信服，與其自欺欺人，不若坦然接受，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態，本王能活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已然沒有太多遺憾；走吧，子閻快回來了，本王是該去接子閻回家了。”
    說罷，從他身側徑直走過，蓬鬆的大氅披在身上，依舊沒能遮住那日漸消瘦的身子。
    被遮蓋住太陽終究穿透厚實的烏雲，萬丈光芒從天傾泄而下，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藏在內心深處霧霾，耀眼奪目的日光懶洋洋灑在臉上，是那麼溫暖，溫暖了身子，也融化了那化不開的愁緒。
    身子僵硬的瀧夜，久久才回過神來，目光追逐著那遠去的人，身子不受控製下意識追上去。
    瀧夜很快追上去，主仆二人慢慢消失在高牆間，朝著目的地去。
    與此同時，一行人策馬奔騰，揚起陣陣塵土，急匆匆朝九朝城趕來。
    日月如流，墨色沉沉，城牆上燈火燃起，喧鬧的街道漸漸歸為寧靜，進出城的人行色匆匆，著急趕回家中，一家老小合家歡樂。
    生活平淡，且幸福。
    晚間的風總比白日裏要涼上幾分，風勢愈強烈，城門下，司馬長離身體依舊挺的筆直，好似一尊不染塵世的佛陀，一動不動站在那，目光注視前方，眼裏的亮光從未暗淡，飽含說不清楚的希冀與期望。
    墨發在凍的沒有知覺的臉頰上亂舞，衣袂飄飄，也未曾動搖他半分。
    瀧夜板著臉，立在身後，同樣一動不動，隻是餘光全部在前方人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漸漸映入眼簾，司馬長離終於有了動靜，眼皮微抬，眸子裏閃過欣喜，嘴角不由自主上揚一抹淺笑。
    急匆匆趕來的一行人遠遠注意他們，等看清人，除了孟浮生，其他人無一例外大吃一驚，更加加快了速度。
    “駕！”
    望著麵容愈發清晰的人，一個詞呼之欲出。
    阿離。
    孟浮生暴躁不安，高高懸掛的心一瞬間被撫平，一切煩惱瞬間煙消雲散。
    “籲······”
    馬兒還沒有完全停下裏，孟浮生就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流星走過來。
    “阿離。”